聽到我的問題,他的肩膀微微的僵硬了一下,彷彿想到了什麼令他不安的回憶,甚至連他的臉色,也更加蒼白了一些。(想看的書幾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說網站要穩定很多更新還快,全文字的沒有廣告。】
裴元灝派他們出海,大概也是因爲他們深入過西川,跟更瞭解顏輕涵的一切情況,而且如果真的能夠跟舟山水師會合,應該還是一個強大的助力,只是沒想到半路會出這樣的意外。
不過,不管怎麼樣,我可以先鬆一口氣了。
離兒,她不在船上。
只要離兒沒有出海,沒有捲入這些危險當中,那麼事態再怎麼發展,我都不會那麼緊張。
畢竟,有的事,是事在人爲的。
劉輕寒倒也沒有在沮喪的情緒中沉溺太久,休息了一會兒之後,他也終於恢復了一點體力,又喝點水,便想要試着站起來。
他剛一伸出手撐着地面,我急忙過去扶住了他
他的手臂還算有些力氣,但因爲身上的衣服沒有乾透,溼漉漉的衣服穿在身上,被海風這麼一吹,那種徹骨的寒冷我深有體會,是非常難受的。我扶着他,輕聲道:“你先別動。”
他擡頭看了看我,我扶着讓他坐下,自己跑去另一邊將留下的火種點燃了一堆篝火,然後過來要扶起他去火堆旁。
他有些猶豫的:“弄溼你的衣服,你會着涼的。”
我低頭沒看他,只淡淡的說道:“你先顧着你自己吧。”
“……”
他沉默了一下,沒有再多說什麼,撐着我的胳膊慢慢的站了起來。我能感覺到,他沒有把身體的重量都壓到我身上,而是儘量的自己撐着自己,所以這幾步路,他走得格外吃力,甚至有好幾次,我感覺到他的腳下發軟,幾乎都要摔倒了。
我咬着牙,伸手攬着他的腰,用力的撐着他。
他急促的呼吸,和我紊亂的呼吸,幾乎交纏在一起,可兩個人從頭到尾,沒有對視一眼,也沒有再多說一句話。
他不會知道,這一刻,我想起了什麼。
也是這樣,充滿鹹腥味的空氣,帶着寒意的風,暖暖的陽光,一切都讓人覺得歲月靜好,他扶着全身癱軟的我,在他那個簡陋的小院子裡,一步一步的走着。
不知,是不是老天在做一個有趣的遊戲,當年的我落水被他救下,被他精心的照顧,這麼多年以後,一切彷彿又依葫蘆畫瓢似得重演了一遍,只是這一次,換我救下他,換我給他喂水餵飯,換我扶着他邁出虛弱的步伐。【看本書最新章節請到】
但,他永遠不會像當初我依靠他那樣,全副信任的來依靠我。
終於走到篝火堆前,他整個人都幾乎虛脫一樣跌坐下去
我沒理他,又往火里加了一些柴。
他看了看周圍,說道:“這座島——你們來了多久了?這附近環境如何?”
“我們也纔剛來了兩天。”我說道:“這裡這附近應該沒有什麼大的,兇狠的野獸,但到處都是荊棘。我和子桐之前打算開一條路上山,看看島的另一邊有什麼,只是看到你了,就沒有再往前走。”
他一聽,忙說道:“等我休息好了,跟你們一起去。”
我在火光中擡頭看了他一眼,淡淡的一笑:“現在島上只有我們三個人,當然要一起的。”
他看着我這樣的笑容,彷彿明白過來什麼,也淡淡的笑了一下。
那笑容,說不出的清明,和茫然。
雖然之前,我將所有可能獲救的途徑都跟韓子桐講了一遍,寬了她的心,但我沒有告訴她的是,所有我說的那些,都只是現實中百分之一的可能性會發生的,更多的可能,就是所有的人都以爲我們已經葬身海底,不會來找;就算來找,茫茫大海,他們又有多大的機會能到這片水域,這座島上?
更大的可能,就是我們在這座島上,相依爲命的活下去。
只是現在,變成了三個人的相依爲命。
救下劉輕寒之後,我們就沒有按照原計劃上山,而是繼續留在了海灘上,一來讓他養身體,二來我們也需要更多的食物。
只是,這一次抓魚的時候,好幾次險些被游到淺灘處的桃花魚蟄到,幸好他眼睛亮,一看到了就立刻提醒我,纔算逃過一劫。
到了傍晚,劉輕寒又吃了一條魚,臉色好看多了。
但我看他眼皮一耷一耷的,就知道他的體力還沒恢復,支撐着跟我聊了那麼久,已經很疲倦了,便扶着他躺下來,說道:“你休息一會兒吧。”
“真是,麻煩你了
“這個時候就不要說這些了。等明天,你應該能好受一些。”
“多謝。”
他說着,慢慢的閉上了眼睛,不一會兒便悄然入睡,臉上只剩下搖曳的火焰投下的忽明忽暗的光影。
我只看了他這樣平靜的睡容一眼,便別開了頭,正準備去找韓子桐回來,誰知一轉頭,卻看見她就站在離我們不遠的地方,一叢濃密的枝葉擋住了她的身體,只露出了她緊皺的眉頭和深深的眼睛,帶着一絲冰冷的意味看着我們兩。
我走了過去:“氣消了?”
她一聽,那冰冷立刻變成了怒火,狠狠的瞪了我一眼。
我平靜的說道:“消沒消都沒關係,知道回來就好。餓不餓?吃點東西。”
說完,便要轉身拿起包着蕉葉放在火堆邊烘着的烤魚,轉身遞給她,可她卻沒有伸手來接,而是仍舊瞪着我:“你說你當過漁婆,那總有一個漁夫吧?”
“……”
“你一個堂堂顏家大小姐,是誰手把手教你怎麼去抓魚的?”
“……”
“你既然忘不掉,爲什麼不告訴他?你們倆這麼眉來眼去的,算什麼?”
我擡頭看了她一眼。
也許是一時間有些怒火上衝,我都忘了去反問她“什麼叫眉來眼去”,只冷笑了一聲:“我告不告訴他,不用別人來管。”
她也冷笑了一聲:“哎,我少說了一句。你忘不掉,可別人忘掉了。就算你告訴了他,他也不會相信吧?”
我回頭看了一眼,那個人身上的衣服還沒有乾透,因爲被火烘烤着,反而有些發冷,在火堆旁蜷縮着,微微顫抖着,似乎睡得很不安穩。我沒有說話,而是從她的身邊走過,走到離那個人遠一點的地方,纔回頭道:“你想說什麼?”
韓子桐惡狠狠的道:“你懷疑我姐姐?”
“這不重要
“還是你根本就是在懷疑元修?”
“……”
這句話像是冰冷的海水,迎頭涌上來,我的呼吸都窒了一下。
她猶自不足一般,咬着牙道:“你懷疑你的丈夫?”
“……”
太陽落山之後,島上的溫度就開始驟降,之前我們都會守着篝火度過,但現在離火堆遠了,風吹過衣衫的感覺就好像吹透了我的肌膚,讓我微微有些戰慄。
僵持了許久,我才終於找回呼吸的自覺,只是胸口彷彿被壓上了一塊千鈞重的石頭,每一次呼吸都那麼沉重,也那麼困難。我艱難的說道:“在沒有回到陸地上,沒有查明真相之前,我誰都懷疑,也誰都不懷疑。”
她立刻冷笑起來:“還說不懷疑?你根本就是在懷疑元修,懷疑我姐姐!”
我看着她,突然笑了起來。
我現在才發現,跟一個完全站在裴元修,站在韓若詩的立場的她去爭辯,我根本沒有必要,也不可能贏,因爲沒有公平,因爲不管怎麼樣,不論道德,感情的制高點都在她那裡,因爲——我是被裴元修愛着的女人。
被他愛着的我,在愛着他的女人面前,就已經先“輸”了。
我這一笑,卻像是激怒了她。
她兩步走到我面前,幾乎和我鼻尖對鼻尖的,惡狠狠的說道:“你對得起他嗎?”
對着她怒氣衝衝的樣子,我卻反而更加平靜了,長舒一口氣,淡然的說道:“韓子桐,這件事我現在不想跟你討論,其實也不用跟你討論。我對不對得起他,這是我們兩夫妻的事,在元修開口我問這句話之前,沒有任何人有資格問我,連他的母親和藥老都沒有!我不跟你爭,不是因爲我爭不過你,也不是因爲你愛他,而他愛我,我就一定欠了他,更欠了你——”
話沒說完,她立刻像是貓被踩了尾巴一樣:“你說什麼
“……”
“什麼,什麼我愛他,你胡說八道!”
我看着她漲得通紅的臉,和眼中閃爍不定的光,不知怎麼的,又像是有些無力的,在心裡淡淡一笑。
難怪,對上她們姐妹,讓我感覺是一場最難以取勝的戰鬥,不是因爲別的,更多的,就是因爲她,這個像孩子一樣的女人,我再多的心機和謀算,也用不到一個孩子身上,可這個孩子的背後,卻有別的人,在心機,在謀算。
這時,她臉上的慌亂還未褪去,卻像是想要掩飾什麼似得,惡聲惡氣的說道:“的確是有人愛着元修的,不過不是我,你就算是瞎子也應該看出來,我姐姐愛他!”
“如果沒有你的話,如果你沒有出現的話——”
“……”
“可是偏偏,你該死的出現了,不僅出現了,你還嫁給了他。你知道我姐姐有多傷心,有多難過?”
“……”我淡淡的,毫無表情的看着她。
“你知道元修爲了你,幾乎跟我姐姐翻臉,可你,你怎麼忍心這樣對他?!”
“翻臉?”
一聽這兩個字,我立刻皺起了眉頭。
裴元修和韓若詩,幾乎翻臉?這是怎麼回事?
如果說翻臉……當初韓子桐一見面就要殺我,後來被裴元修禁足,那還是在她們姐妹的底盤上,如果說翻臉,她跟裴元修翻臉還差不多,怎麼會是韓若詩?
我下意識的問道:“你說他們兩差點翻臉,是什麼意思?”
韓子桐憤憤道:“你可知道,在元修決定娶你之前,跟我姐姐說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