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澤睿情緒激動到難以自控的地步,無論洛嘉悅如何安撫,都難以讓他的情緒平靜下來,尤其是他的雙眸,洛嘉悅只要觸碰上,整個人都如同掉入冷窖之中,寒風刺骨,凍的她全身瑟瑟發抖。
“媽——”顏澤睿吐出這個字之後,手抓狂一般揮動着,似乎要抓住生命中最後一株稻草。
洛嘉悅學着小時候母親安撫她的樣子,不斷撫摸顏澤睿的頭,好讓他的情緒緩和一點,顏澤睿情緒慢慢消退下去,身體卻還是不停顫抖,洛嘉悅唯一能爲他做的就是抱緊他,好讓他的情緒放鬆,再放鬆。
許久之後,顏澤睿恢復理智,擡起頭看到洛嘉悅緊張的神色,一把將她推開,冷聲道:“你這個女人,居然佔我便宜!”
好心沒好報!
洛嘉悅在心裡嘀咕,沒有說出來,現在顏澤睿只是孩子的智商,她還沒到跟一個孩子計較的份上。
顏澤睿見她不理會自己,思索了一下,走到她身邊小聲道:“你是不是生氣了?”
“我有什麼可生氣的,這是你家,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洛嘉悅佯裝生氣的轉過身去。
“我不想讓任何人看到我懦弱的一面,我——不想活成別人眼中的笑話!”顏澤睿幽幽道,話語中盡是苦澀之意。
這些年所有人只看到他風光的一面,卻從未有人深入他的內心去了解。
“我能理解,因爲我和你一樣!”洛嘉悅拉起他的手,“你若肯信任我,從今往後咱們有什麼事一起承擔如何?”
“好,一言爲定!”顏澤睿與她擊掌爲盟,“之前你想讓我答應你什麼事,你現在說,我希望在沒有被趕出顏家之前還你一個人情!”
顏森能夠被他們騙一次,不能保證下次顏森還能上當,加上顏澤睿打心底對顏森的畏懼,必要的時候,他真想離開這裡,再也不回來。
“少爺,救護車來了!”桂姨打斷了他們二人的對話。
“桂姨,我已經沒事了,麻煩你打發他們離開!”顏澤睿一把將臉上的痕跡抹去,儼然與正常人無異。
桂姨神色有些詫異,目光落在洛嘉悅身上,洛嘉悅吐吐舌頭解釋道:“剛纔也是事出突然,希望桂姨不要介意!”
確定顏澤睿真的沒事之後,桂姨臉上恢復平靜,看着他道:“只要少爺沒事,別說騙我這個老婆子,就算要我死,我都不會有半句怨言!”
顏澤睿將她的好記在心裡,平靜的臉上沒有半絲波瀾。
他現在處於非常時期,這次未能將鄭安妮母女趕出去,日後他們二人回來,指不定會鬧出什麼幺蛾子,他不希望桂姨因爲他的事受到鄭安妮母女的責難,所以他只能冷淡處置他與桂姨之間的關係。
“我累了,你先出去吧!”顏澤睿冷漠道。
面對顏澤睿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洛嘉悅有些接受無能,她能夠接受這個時期孩子叛逆,卻怎麼都沒有辦法接受這個時期的孩子冷漠對待身邊之人。
她剛要
開口,桂姨衝她使了個眼色,示意她跟自己出來一趟,洛嘉悅心中不滿顏澤睿的態度,也不好當着桂姨的面指着他,只好跟着桂姨出去。
出門之後,桂姨將洛嘉悅拉到僻靜的地方,握着她的手道:“你跟我說句實話,在馬爾代夫,少爺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沒有,這怎麼可能!”洛嘉悅急忙擺擺手,神色有些不自然。
桂姨自顧自道:“這麼多年,少爺都能夠對鄭安妮母女忍下來,如果不是有特殊的事情發生,他不會與她們二人撕破臉皮,你告訴我好不好?”
話語接近於哀求,洛嘉悅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拒絕。
桂姨見她執意不說,繼續道:“有些事你不說我也清楚,少爺這次是不是遇到了極大的刺激?”
一語點中要害,洛嘉悅吃驚的看着她,依舊不知如何開口。
桂姨看到她的神色,知道自己猜對了,嘆口氣,“你可知爲何這麼多年,顏家的保姆一茬一茬的換,唯獨我一個人留下來嗎?”
“不知道!”洛嘉悅的回答有些僵硬。
“自從少爺母親死了之後,少爺的身體就發生了狀況,我留在他身邊照顧他,就是擔心這件事被鄭安妮母女知道,借題發揮,將少爺趕出去。”桂姨話語中更多的是無奈,最近這十年顏澤睿的身體再未出現異常,她才放鬆了警惕,沒想到還是疏忽了。
洛嘉悅吃驚的嘴裡能夠塞下一個雞蛋,在確定桂姨沒有撒謊之後,她嚥了口吐沫繼續道:“您的意思是您知道這是怎麼回事?有什麼辦法讓他恢復如初?”
桂姨搖搖頭,一副愛莫能助的樣子,洛嘉悅乘興而來,敗興而歸,以爲遇到救星,卻是多大的希望帶動多大的失望,整個人頹廢起來,努努嘴坐在一旁,一副不悅的樣子。
難道我真希望他恢復?
洛嘉悅捫心自問,內心告訴她,其實她不願意,只是爲了錢,她不得不願意,揹負一身債的滋味不好受。
還清債對於她來說一種解脫,那種被人追債的日子,她早就過夠了!
除此之外,洛嘉悅更多的是擔憂,顏森早就對顏澤睿心懷不滿,尤其從馬爾代夫回來之後,顏澤睿擺明態度要挑戰顏森極限,長此以往,就算顏森不懷疑顏澤睿有問題,也不會輕易將顏家交到顏澤睿手上。
桂姨不知道她這些想法,以爲她是在擔心顏澤睿病情,勸解道:“少爺的病也不是好不了,只要照顧得當,總有一天會康復,只是這幾天——”她遲疑了一下,“你儘量避免少爺與鄭安妮母女接觸,我擔心他會再受到刺激!”
痛苦的回憶能夠輕而易舉的摧毀一個人,這一點洛嘉悅明白,只是鄭安妮母女再過分,這麼多年都過來了,洛嘉悅實在不明白顏澤睿還有什麼可受的刺激。
她也懶得管那麼多,點點頭,“桂姨你放心,我一定會照顧好睿的!”
“不是照顧這一時,而是一生一世,你能做到嗎?”桂姨拉着她的手鄭重其事道。
“這個——”洛嘉悅神色有些猶豫,他們之間只有一年合約期,期滿之後,就算顏澤睿依舊如此,她想留下,許佩雯也不會同意。
在她猝不及防的情況下,桂姨噗通一聲跪下,嚇的洛嘉悅連連後退,支支吾吾道:“桂——桂姨,你這是做什麼?”
話罷,走上去要將桂姨扶起來,被桂姨一把推開,“從你來顏家第一天起,我就知道你跟其他女子不同,你不是貪錢之人,所以我求你日後好好照顧少爺,你要是不答應,我就不起來!”
洛嘉悅沒想到桂姨肯爲顏澤睿委曲求全到這個地步,不惜求她這個不相干的人,她只能勉強答應,“我一定會好好照顧他!”
聽到她這話,桂姨深感欣慰,拍拍她的手,“我一直都知道你對少爺是真心的,有你這句話,我也就放心了!”
洛嘉悅怎麼聽怎麼覺得奇怪,感覺桂姨在說臨終遺言一般,她盯着桂姨的臉看了許久,並無不妥,也未多想,現在最重要的是顏澤睿,其他的都是小事。
桂姨將一個盒子交給洛嘉悅,神色嚴肅、恭敬不少,“你拿着這個,必要的時候將其交給少爺,或許能夠緩解他的症狀!”
“這是什麼?”
“你不需要知道,按照我說的做就是!”
“可是——”
“沒什麼可是——”
“不是,既然有緩解睿病情的東西,爲何現在不給他,非要等到必要的時候,那什麼時候才必要!”洛嘉悅一口氣將話說完之後,深深吸了口氣。
桂姨神色凝重,舉止間多了一份無奈,依舊沒有解釋的意思。
洛嘉悅知道再逼問下去,桂姨也不會說,只好作罷。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她沒資格非要追查到底。
“沒什麼事,我先走了!”洛嘉悅用手做了一個離開的手勢。
桂姨糾結許久,在她走到門口時,桂姨道:“這個盒子是少爺母親留給他的遺物,具體是什麼東西我並不知曉,之前少爺病情嚴重時,將這個交給他時,多少能夠緩和一點他的情緒,但——”
“但什麼啊?”洛嘉悅最厭惡這種說話說半截的人。
“但少爺看的時間長了之後,性格就會在潛移默化中發生變化,後來他爲了防止自己性格突變,纔將其交給我保管!”桂姨艱難的吐出這句話,眼神中充滿畏懼,可見當初情況如何危機,不然不會想起來都嚇的瑟瑟發抖。
洛嘉悅一直知道桂姨對顏澤睿來說非比尋常,沒想到竟重要到這個地步,完全是將自己的命交到桂姨手上,怨不得桂姨會爲了顏澤睿向自己下跪,想着心中五味俱全,更多的是震撼。
她現在才明白,就算這個世界上有些親情不可靠,但還有爲數不多的人心可以信任。
“這件事你千萬不要說出去,對少爺也不行!”桂姨叮囑道。
“桂姨你放心,我一定會盡我所能保護睿的!”洛嘉悅抱着盒子的手不斷收緊、收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