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夫人卡蜜爾對自己的身體改造似乎非常重視，沒過多久，窗戶外的庭院裡就響起了刀刃摩擦鵝卵石的銼響。
吱呀~
實驗工坊的門被緩緩推開，跳動的藍光映出她纖細的腰肢和一雙非人般的長腿。
灰夫人卡蜜爾，菲羅斯家族現任族長的姐姐，第一位海克斯科技改造人。
隨着那纖細又鋒利的身姿映入眼簾，海希腦海中回憶起了有關這位代表着皮城陰影秩序之人的情報。
“你的速度比我想象中要快上許多，”
她的聲音冰冷而沙啞，蔚藍色的眸子裡不帶有一絲一毫的情感，“希望這不會是一場空歡喜。”
“請放心，夫人。”
海希直視她的雙眼，表達出非凡的自信，“沒有人比我更懂海克斯改造！”
這話一出，他敏銳地察覺到，灰夫人的那彷彿機器一般冰冷的眼神竟然產生了一絲波動，儘管只是非常微不足道的一點點，但依舊令他很滿意。
沒錯，這句話，海希是故意說的。
因爲他很清楚，在卡蜜爾心目中，排名第一的海克斯改造大師，自然是爲她親自主持了人體改造手術的哈基姆·內德里。
因爲這傢伙不只是她的主刀人，更是她曾經險些爲之拋棄了家族責任的戀人。
但現在的灰夫人已經不是當年會因爲愛情而對責任產生動搖的小女孩了，作爲菲羅斯家族的首席密探，數十年的腥風血雨、陰謀暗殺早已將她的心鍛造成了不輸給腿刃的冰冷之物。
能引起她情緒波動的事情少之又少。
“希望你的技術跟你的嘴一樣厲害。”
“您會看到的，”
海希優雅地朝着試驗檯伸手，“如果方便的話，我現在就幫您先檢查一下身體如何？”
“可以。”
卡蜜爾邁動刀鋒一般的雙腿，在“噌噌噌”的聲響中優雅地平躺於試驗檯上，“開始吧。”
海希走到近前，伸手輕撫那雙利刃般的刀腿：“腿刃的保養很不錯，但能量回路過於簡單，甚至不能發揮出海克斯寶石的力量，更別提原初水晶了。”
他的語氣很平淡，可其中貶低的意思誰都聽的出來。
卡蜜爾想要反駁，但卻找不到合適的理由。
的確，若非被傑斯他們研究出來的海克斯科技產品震驚，菲羅斯家族又豈會放下面子邀請海希加入，成爲首席科學家呢？
‘這畢竟只是哈基姆幾十年前的作品，被別人超越也很正常。’
卡蜜爾在心裡這麼安慰自己，‘這麼多年過去，他的技術肯定也提升了很多。’
海希不管對方心裡在想些什麼，他的手一路向上，從腿刃部分來到了胯部。這裡安裝着一對鉤鎖輪盤，爲灰夫人提供了十分強大的機動性，尤其是在建築物鱗次櫛比的城市之中。
這個設計不能說有多麼優秀，只能說勉強契合密探的來去無蹤的工作性質吧。
“看得出來，上一個爲你改造身體的人，不太懂武器製造。”
海希搖搖頭，一臉遺憾，“有了原初水晶這樣的能源，你的戰鬥方式竟依舊如此的原始……一點也不符合皮爾特沃夫進化之城的特色啊！”
這下子，卡蜜爾終於忍不住了。她反駁道：“你懂什麼？我可是密探，不可能像你們一樣帶着隨時會引發爆炸的武器到處跑！我身上的武器或許不是最強大的，但一定是最契合我身份的！”
“好吧好吧，就當是這樣。”
海希聳聳肩不與她爭辯，反倒讓她有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覺，因爲她覺得海希的語氣有種在哄無知小孩子的意味。
就在她心裡不服氣，打算繼續分辯的時候，終於從海希嘴裡聽到了一句讚美。
“比起那些拙劣的武器設計，這顆人造心臟堪稱完美，”
海希讚歎道，“讓我看看，它不僅完美融合了你的生命力，幫助你永葆青春，還附帶了兩個技能。自適應護盾，還有空間封鎖，真不錯！”
聽到這話，灰夫人與有榮焉。
‘是了，比起殺戮，哈基姆更加看重的是我的安全，所以纔會有這樣的設計。’
“那麼，夫人。”
海希的手從她的心臟部位移開，目光直視她的雙眼，“這一次的強化，您希望側重於哪一個方面呢？密探的隱秘、武器的威力、更高效的移動、亦或是繼續加強自我保護或者其他？”
海克斯水晶堪稱是萬用能源，它的力量甚至涉及到了時間與空間的領域，用來製作一件殺戮兵器實在是有些大材小用了，因此可供海希選擇的方案極多。
比如說，卡蜜爾現在非常缺乏中遠距離的攻擊手段。中距離還能勉強依靠鉤鎖，遠距離是真的無能爲力。
那麼將她的雙眼改造成海克斯射線就可以非常簡單地彌補這個缺點。
除此之外，輔助移動的鉤鎖也可以升級。從實體鉤鎖變成能量鉤鎖，不但移動距離更遠，還可以減輕身體重量，必要時甚至當做武器長鞭來用。
再比如說，作爲密探，身上加一套海克斯折光裝置，或者掃描探測器之類的輔助工具也很適配。
海希提出的升級方案看得卡蜜爾眼花繚亂，實話實說，每一種都令她心動。
於是，她開口問道：“我全都要，可以麼？”
“當然！”
海希臉上笑意漸濃，“不過這些東西對能源的消耗都不算小……”
“菲羅斯有的是原初水晶。”
卡蜜爾斬釘截鐵，展現出了灰夫人的霸氣。
“那就沒有問題了，就先從心臟開始吧，我需要將這顆原初水晶製造的心臟替換成海克斯能量矩陣。”
對卡蜜爾的改造並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完成的，幸好卡蜜爾現在已經不能算是人類了，並不需要進食與代謝。
期間，菲羅斯家主斯蒂萬也曾來過一趟，審覈了一下海希提交的改造方案。然後又給海希塞過來了三位密探，說是按照卡蜜爾的標準一起改造。
末了，他意味深長地問道：“如果給一個普通人換上海克斯心臟，可以永葆青春嗎？”
很顯然，隨着時光的沖刷，逐漸老去的菲羅斯家主開始羨慕姐姐的不老青春了。
但是，有關於這一點，海希暫時還沒有徹底摸透。所以只能先應付拖延着，準備等愛麗絲過來之後再一起看看。他現在最重要的任務還是完成對灰夫人卡蜜爾的掌控。
沒錯，不是改造，而是掌控。
畢竟她都這樣主動送到嘴邊了，如果不拿下的話，無論是雙全手還是神機百鍊都不會同意，也對不起自己煉器師+鍊金術師的雙料身份。
而且以卡蜜爾的身份，掌控了她就相當於是掌控了菲羅斯這個潛藏於皮城陰影之中的權杖家族。繼而也就相當於掌握了皮爾特沃夫這座剛剛踏上發展快車道的進化之城。
這個對於海希接下來探索符文之地是有非常大的助益的。
畢竟這個世界正處在風起雲涌之中，想要插入其中搏得一席之地並不容易。最起碼，區區一個皮城科學家的身份是沒資格參與進去的。但如果是進化之城的幕後之主，就另當別論了。
……
……
就在海希專心致志對付卡蜜爾的時候，皮爾特沃夫也並不平靜。
因爲傑斯和維克托的鍊金工房失竊了，不但丟了一些海克斯寶石，還引發了一場爆炸。
好在那裡並非人員流動的密集區域，倒是沒什麼傷亡，但在警備官的追逐下，那幾個小偷卻一路逃進了下城祖安。
這件事對傑斯倒是沒什麼影響，畢竟他現在已經是成名的大科學家了，海克斯科技產品的利益也十分龐大，隨便讓出去一些就解決了這個麻煩。
但維克托的處境卻不太一樣。
他被懷疑勾結祖安人，蓄意盜竊皮城的科技結晶，差點被直接抓進監獄。
嗯……誰讓他是祖安人呢？
在皮城，來自祖安就是原罪。更別說他還參與到了海克斯科技這麼一個閉着眼睛都知道前途無限光明的項目裡。嫉妒他，想把他一腳踢開的人數不勝數。
最關鍵的是，他幾乎拒絕了所有議員家族的拉攏，一意孤行的將精力投入到了利用海克斯能源淨化環境這個全是支出幾乎看不到收益的方向上。
所以這次好不容易找到藉口，那些早就看他不順眼的人立刻聯手發力。若非傑斯拼命死保，維克托簡直有理都說不清，而且也沒機會說，沒人聽。
不過傑斯保下維克托也不是沒有代價的，投入淨水監獄雖然免了，但在嫌疑沒有洗清之前，維克托被嚴禁參與一切有關海克斯的項目。至於他的嫌疑什麼時候能洗清，就要看警備官什麼能抓住那些祖安的小偷，找回失竊的海克斯寶石了。
“抱歉，我只能爭取到這樣的條件。”
傑斯家中，他滿臉疲憊地看着更加憔悴恍惚的維克托，歉然道。
“不，傑斯，你沒必要跟我道歉。”
維克托搖搖頭，“你能依舊信任我，我已經很感激了。我只是沒想到，竟然會有這麼多人對我不滿……或許是我之前拒絕拉攏的態度激怒了他們？”
“……”
傑斯張了張嘴，無話可說，他也只是一位政治小白而已，這些日子周旋於各種議員、商人之間，哪怕有吉拉曼恩夫人在背後指點，依舊令他身心俱疲。
所以，他只能狠狠地拍了拍維克托消瘦的肩膀，故作樂觀：“放心吧維克托，我已經跟凱特琳說好了，警備隊派人去祖安查案的時候會帶上我一起。我一定會找出那些罪魁禍首，恢復你的名譽！”
“那……我也一起去。”
維克托咳嗽着起身，“我來自祖安，在那裡有一些人脈，或許能有所幫助。”
傑斯本來是不想答應的，因爲維克托的身體實在是太虛弱了。但看着好友那雙堅定而明亮的眼睛，拒絕的話實在是說不出口。
沉默半晌，他咬牙道：“好，那我們一起去！”
……
……
皮城與祖安名爲雙子城邦，本來其實是一體的，後來因爲海水倒灌，一半城區升起，一半城區墜落，才成了如今這幅模樣。
皮城與祖安之間以升降機連接，除了關卡之外，往來非常方便。
因爲涉及到重要科研材料海克斯寶石，皮城警備隊的反應十分迅速，由警長格雷森親自帶隊，全副武裝地出發了。
嗯，走了吉拉曼恩夫人後門的傑斯帶着維克托成了警備隊的臨時偵查員，也跟在後面。倒是本來很想參與的凱特琳小姐被母親強行禁足在家，錯過了這趟搜查。
“咳咳！”
這是傑斯第一次來到下城祖安，哪怕帶着口鼻過濾裝置，這裡渾濁的空氣依舊令他呼吸不暢，肺部彷彿在灼燒。
“維克托，你就是在這裡長大的？”
他有些震驚地看向好朋友，對他經歷過的苦難有了更加深刻的認識。
維克托默默點頭：“這裡是黑巷，空氣和水質都還算可以。在更底層的礦區，毒氣和污水甚至會讓祖安人的身體發生畸變。”
“怪不得你那麼廢寢忘食地研究海克斯空氣淨化裝置，原來……”
傑斯握住維克托的手，承諾道，“放心吧，我一定會幫助你的！”
“謝謝你，傑斯。”
對於傑斯這樣的表態，維克托也很感動，畢竟他剛剛纔遭遇了皮城權貴的刁難，有這麼一個朋友在身邊，真的很幸福。
“我們現在應該怎麼辦？”
跟着警備隊的人走了一陣子，傑斯小聲詢問道，“有那些人的命令，警備隊恐怕不會全力以赴地搜查罪犯。”
經歷過這次的世間，傑斯變得成熟了不少。
“那我們去找辛吉德先生吧。”
維克托想了想，“他曾經是我的老師，不過後來我們因爲一些事情理念不和，我才離開他前往上城求學。”
“你的老師？這麼說他也是一位科學家？”
傑斯一些驚訝，沒想到一向被視爲臭水溝老鼠的祖安人裡也能有這種高級職業。
“嗯，他很厲害的。”
維克托循着塵封已久的記憶，帶着傑斯朝辛吉德的實驗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