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花遲遲開
中午時分,毒辣的太陽像是會咬人一般,狠狠地灼燒着路上的行人,但位於信義區內的這間優雅的西餐廳裡卻是清涼怡人,中央空調智能控制着的溫度與溼度讓人不自覺地就感到舒服。
周亞菲靜靜地坐在靠窗的位置上,米色的絲質襯衫和深色的一步窄裙,完美地襯托出她玲瓏有致的身段,頭髮挽起,明媚的五官上化着淡淡的彩妝,愈加顯得清靈雅麗,一雙美眸時而輕擡,望向門口的方向。
忽然,餐廳的自動感應門徐徐向兩側劃開,一雙修長筆直的長腿跨入,黑色的手工西裝彰顯出主人的卓越品味與權勢地位,挺拔的身材和冷峻的五官,令在場的女人們無一不露出愛慕的表情。
容尉遲在侍應生的帶領下沉穩地走進,邃亮的黑眸環顧一圈,舉手投足間盡是王者的氣勢,令在場的男人們又無一不露出嫉妒又崇拜的目光。
周亞菲莞爾一笑,徐徐站起身來,禮貌地道,“容先生,午安。”
容尉遲冷峻的臉龐上沒有笑容,只是薄薄的脣角邊勾起一個小小的弧度,“周小姐,午安。”
周亞菲漾出一抹妍麗的笑容,徐徐坐下,而容尉遲也拉開椅子,與她對面而坐。
“容先生真是給面子,我選的領帶你可喜歡?!”周亞菲凝眸望着他頸間的斜紋領帶,微微一笑。
容尉遲心裡頓時一悶,大腦在一秒種內就反應過來——原來這領帶是周亞菲送的!
尤桐,你可真行!自己送了容琛一對袖釦,卻拿別人的領帶來敷衍我?!
胸腔裡忽然熊熊燃燒起一股怒火,燒得他整個人都快要爆炸,但是,他仍然面不改色,緩緩地勾起脣角,四兩撥千斤地回道,“不喜歡的話我又怎麼會系呢?!”
周亞菲對於他的回答甚是滿意,不經意地提及,“尤秘書的辦事效率果然不錯,難怪可以勝任總監秘書的機要職務。”
容尉遲英俊的面部線條微微繃緊,勾脣一笑,那笑容卻不達眼底,公事化地說道,“容氏對員工的要求一向很高。”
“那容先生對於未來另一半的要求,自然會更高嘍?!”周亞菲趁機追問。
“周小姐肯定也是吧?!”容尉遲聰明地把問題拋回給她。
周亞菲微微挑眉,細小的動作裡帶着一絲讚賞,真不愧是容氏未來的接班人,容尉遲聰明得簡直不像話,她明白這樣冷峻的男人太有吸引力,但是相對的愛情風險也太高。
容尉遲擡手召喚來侍應生,“點餐。”
周亞菲也收回心思,兩人一起安靜地用起午餐。
席間,他們交談不多,餐廳的角落裡傳來悠揚的大提琴音卻讓容尉遲握着刀叉的雙手微微一緊。
周亞菲明顯地感覺到了,擡眸問道,“容先生喜歡大提琴?
!”
“喜歡得——狠。”容尉遲意味深長地說道。
用餐結束,兩人並肩去了地下停車場,因爲彼此都開了車,所以不存在誰送誰的問題,就此分道揚鑣。
基於禮貌與男人的風度,容尉遲請周亞菲先行,待他目送那輛銀白色的跑車滑出甬道後,隱匿了許久的怒氣終於爆發,眉眼瞬間肅冷。
他遙開車鎖,大步鑽進車子,以最快的速度發動引擎,鱗次櫛比的高樓矗立在水泥叢林裡,縱橫交錯的街道上車潮如猛獸般奔跑流竄。
回到金陵世紀的住處,他打開房門,一把扯下頸間的領帶,狠狠地將之丟棄在地上。
偌大的落地窗前,他輕吐個菸圈,氤氳的霧氣嫋嫋升騰,一張立體深邃的臉龐若隱若現,那眉宇間冷凜的褶皺,彷彿是對這個世界無言的憤怒。
經歷了一整天的忐忑不安後,尤桐終於捱到了下班的時間。
時間一到,她一分鐘都不敢磨蹭,慌慌張張地就抓起了挎包奔向員工電梯,到了樓下後更是一口氣跑向公交站臺,等了五分鐘,過來一輛公交,她甚至來不及排隊,就二話不說地衝了上去。
正是下班的高峰期,公交車上早已經沒有了座位,尤桐拉着扶手站着,隱隱地感覺到自己的掌心裡一片潮溼,冷汗不自覺地冒了出來。
昏沉的天色,一眼可見陰霾,天空忽然下起了綿綿的細雨,似乎是在暗示着她,這個晚上將不會好過。
下了公交車,尤桐快步衝進雨幕裡,雨水打溼了她的衣服,但卻淋不滅她慌亂的心神。
回到金陵世紀後,她刷了卡踏進電梯,狹小的空間裡她急促的呼吸聲清晰可見,顫抖着手打開房門,一室幽暗。
本以爲他不在,但卻是一屋子的煙味兒。
她踏進玄關,自動感應的燈光倏地亮起,卻是那樣刺眼。
容尉遲長腿交疊地坐在沙發上,眼神陰鷙,指間夾着細長的煙,那一點火光明明滅滅,那樣危險。
尤桐僵在門口,清麗的臉蛋上一臉凝重,怯怯地垂下眼眸,就像是個做錯事的孩子,完全沒有勇氣直視他那雙過分冷銳的黑眸。
眼角的餘光瞥向他冷硬緊繃的身影,清楚地感受到他憤怒的情緒。
壓抑的氣氛像是兇惡的潮浪,一步步地將她湮沒,牽動的脣角半晌說不出話來,甚至,連呼吸都覺得費力。
天空忽然降下一道閃電,霹靂一般地銀光閃在兩人之間,跟着,雨猛地下大了,豆大的雨點砸在落地窗上,一道道水痕自玻璃帷幕滑下,倒映出兩抹對峙的身影,沉默的死寂在房間裡無聲地蔓延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