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花遲遲開
“你怎麼會在這裡?!”尤桐瞪圓了眼眸,懦懦地問。
“那你呢?!爲什麼不進去?!”容尉遲不答反問,將指尖的香菸掐滅,揚手投向遠處的環保垃圾桶。
她的視線不自覺地追隨,菸蒂呈現拋物線的弧度,在空中做出飛行的姿態,最後正中垃圾桶。
好準!
尤桐不由得在心裡驚呼,驀然想到了從前,那一年他投籃的樣子,也是同樣的帥氣。
腦海中浮現出一個追風少年瀟灑的風姿
。
驀然,她脣邊的笑容淡淡地凝結了,又有些失神。
容尉遲淡淡地瞥她一眼,一言不發,卻是牽起了她的手,往醫院的方向走去。
“呃?!”尤桐吶吶地呢喃,忽然記起一件事,“阿姨醒來了嗎?!”
“嗯。”容尉遲輕輕應聲,眼神深邃。
走出大概五米遠,他忽然又頓住腳步,側目望向她,眼睛一瞬也不瞬地盯着她不放,緩緩地說,“她把那份茶碗蒸全都吃掉了,她說很好吃。”
尤桐的臉頰忽然一熱,心跳也跟着加快。
他的大手情不自禁地握緊了她的小手,卻意外碰到了她手背上的燙傷,痛得她輕輕一顫。
容尉遲一怔,凝眸望着她的表情,然後低下頭,瞧見她白皙的手背上兩顆明顯的水泡。
不等他開口,尤桐便連忙解釋,垂下粉頸,小聲地說,“沒什麼的,不痛的……唔……”她的下頜被他修長的手指擡起,微啓的小嘴被他熾熱的脣密密封住。
清冽的男性氣息夾在風裡,他站在人行道上深深地吻她。
尤桐雙腿發軟,手裡的康乃馨花束“咚”的一聲掉在地上,連肩膀上的挎包也滑了下來,可憐兮兮地掉落在她的腳邊。
這、這是怎麼回事?!
她的大腦裡一片空白,渾身的力氣彷佛也全都被抽光了,要不是他用結實的手臂環住她的腰,她肯定已經站不住了。
片刻過去,他終於離開她微腫的軟脣,粗嘎的鼻息顯示出情緒的高漲,她也紅了整張臉,比番茄的顏色更嬌豔。
“周亞菲不是我叫來的。”他忽然開口,尤桐錯楞着,覺得他的話有些莫名其妙。
這……這算是他對她的解釋嗎?!
“她想見你。”他又沉聲說道,聲音裡有一絲暗啞。
她?!
尤桐再次怔住,好幾秒後,才反應過來,他說的“她”應該是指顧儀容。
“跟我來!”容尉遲撿起地上的包包和花束,然後拉着她的手快步朝着醫院的方向跑去。
尤桐瞠目結舌,覷着容尉遲冷峻的側臉,被他“瘋狂”的行徑嚇了一大跳,在她的印象裡,他一向是沉穩寡言,從不會做出如此出格的舉止。
他是怎麼了?!
容尉遲仍舊是沉默,只徑自拉着她跑。
而那直視前方的深邃目光,卻閃爍着耐人尋味的光芒,讓尤桐不禁心跳失常,輕輕戰慄。
天氣很好,午後的時光,太陽露出了最熱情的臉,暖暖的光線灑在偌大的病房裡,窗戶開着,外面翠綠的草皮上映出淡淡的光澤,令人感到身心舒暢
。
病牀之上,顧儀容靠着枕頭半躺半坐,雙眼微垂,不知道神遊到哪裡去了,忽然,房門口傳來腳步聲,她驚喜地擡頭去望,睫毛動了動,眼底的淚光一閃而逝。
容尉遲輕輕推開病房的門,對上顧儀容熱忱的雙眼,黑眸微微閃爍,只停留了一秒,目光便又離開。
尤桐微微咬着脣,想要從他的掌心裡抽回自己的手,卻被他握得更緊,身體僵硬地被他帶入病房,她低垂着頭,忽然聽見他低沉磁性的聲音幽幽響起,向顧儀容介紹自己,“媽媽,這是尤桐,是我喜歡的人。”
容尉遲輕輕的一句話,卻驚撼了兩個人,顧儀容瞪大了眼睛,淚光閃爍,不敢置信,他……他剛剛竟然真的叫了她……媽媽?!
尤桐也一下子僵在原地,他他他……他剛剛說了什麼?!
喜歡的人?!
他竟然對他的媽媽這樣介紹她?!
尤桐錯楞地擡頭,望向了容尉遲,可他卻目視前方,她搞不清楚狀況,手足無措,表情怔然。
怔了怔,察覺到氣氛有些冷場,她深呼吸了口氣,努力擠出一抹微笑,擡眸向顧儀容問好,“阿姨好。”
她的聲音柔柔地響起,如同清泉一般清澈乾淨的聲音,讓人不自覺地就想要接近,可是當顧儀容看清尤桐臉蛋的剎那,卻是驀然一怔,臉上有種複雜的神色,意外、錯愕、驚訝。
居然是她?!
顧儀容揚起的脣角微乎其微地僵了僵,但很快控制了情緒。
尤桐保持微笑,把手裡的康乃馨送上前去,顧儀容從她手裡接過芬芳的花束,嗅了嗅,好香!花味如此清新,花態如此嬌美,她怔怔地看着,心中浮動着柔軟。
容尉遲半天不動,尤桐便主動對顧儀容說道,“阿姨,我幫您把花插起來,好嗎?!”
“當然好。”顧儀容微笑着說道。
尤桐扭頭望向了窗臺,只見那裡擺放着一隻寬口的長頸玻璃瓶,她盛了些水,跟着將花束拆開,把康乃馨一隻一隻地放進去,擺好。
她故意放慢手上的動作,因爲她不知道自己插完了花之後還可以做什麼,背後,顧儀容探究的視線,還有容尉遲灼熱的注視,都讓她感到緊張,非常非常緊張。
顧儀容凝眸望着她的一舉一動,心思起伏,好一個爛漫純淨的女孩子!
“尤桐……尤桐……”顧儀容低聲呢喃着她的名字,並緊緊注視着她的眼睛,彷彿是想從她那雙清澈如水的眸子裡探究着另外一個人的影子。好像,真的好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