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爺往那邊看了一眼,忽然捻鬚大笑,“丁香,你的姘頭挺有趣的嘛,死到臨頭居然還敢大放狼言。”
丁香淡淡的道:“他說的是實話。”
六爺的笑容沒了,臉上罩了一層深沉的殺氣:“我知道那身手了得,要不是他幫你,煙雨堂也不可能有今天的規模,所以我今天才特意調來幾十個槍手,我倒想看看是他的拳頭厲害,還是我的子彈厲害。”
“你會後悔的。”丁香一字字道。
六爺想了想:“我也從年輕時候過來的,能看得出你們感情不一般,實際上我一直不相信吃咱們這碗飯的也會有真正的感情,我也一直想瞧瞧在自己的生死麪前感情到底算什麼。我忽然想到一個有趣的法子。現在我給你們一個機會,你們兩個自己來選誰先死。”
在場的人全都來了興趣,誰都想瞧瞧堂堂的煙雨堂老大在自己的生死麪前會做怎樣抉擇。
“殺了我吧。”原本大家還以爲她會掙扎糾結一段時間才能給出答案,誰也沒想到丁香連眉頭都不皺一下就直接回答。
六爺驚詫不已的看着她:“你真的願意比他先死?”
丁香淡然一笑:“想知道爲什麼嗎?”
“爲什麼?”
“因爲他要是先死了,我怕我承受不了失去他的痛苦,所以請你先殺了我吧。”
此話一出,六爺呆呆的說不出話來,全場所有人也全都沒了笑容。
沒人知道他們之間曾經歷過怎樣的故事,也沒人知道他們在彼此心中的分量有多重,誰都沒想到一個心狠手辣的幫派大佬竟然會爲一個男人做出如此犧牲。
更沒想到是,葉承歡那邊很快就表態了,只不過他的表態令所有人再次震驚,“她說的沒錯,先別殺我。”
六爺的神色立馬從驚詫變成了春風得意,還以爲葉承歡骨頭軟了,“哈哈,姓丁的,你可是找了個好男人啊,你寧願爲他去死,他竟然貪生怕死,我真替你覺得不值。”
“他說的沒錯,但你錯了。”
“我怎麼錯了?”
“不過他不想你先殺他不是因爲他貪生怕死。”
“那是爲什麼?”
丁香帶着無比的不屑看了六爺一眼,“因爲他會搶在你殺我之前先殺了你!”
六爺一愣神的功夫,就聽葉承歡笑道:“寶貝兒,恭喜你,終於學會搶答了。”
六爺似乎回味出什麼,馬上叫了一聲:“開槍,殺了那小子!”
盯着葉承歡的那幫槍手剛要開火,葉承歡已經搶在了他們前頭。
他一巴掌打爆一個人的腦袋,在屍體還未倒地之前拿過他手裡的槍,眼皮都不撩對着最近的幾個槍手就是一連幾槍,直到打光所有子彈。
他隨手又抄起一把槍,把槍口一下插進一個男人張着的嘴巴里,一直頂到嗓子眼兒裡才扣動扳機。
每一槍響起,那人身下便多出一道血線,一連九發子彈全都穿身而過,從那人身體那面射出,整個身體變得血肉模糊。
只是點根菸的功夫,圍困他的幾個槍手全都中彈身亡,而且是槍槍致命、不留一點兒活口。
趁着別的槍手還沒反應過來,葉承歡就近抓過一個坐在前排的幫派大佬,單手換了個彈匣,把手槍頂在他太陽穴上,“誰敢開槍我就先殺了他!”
反正是兩大幫派間的爭鬥,那位大佬原本還以爲可以事不關己高高掛起,沒想到一轉眼的功夫自己倒成了人肉盾牌,真是躺着也能中槍。
“不關我的事,不關我的事……”
葉承歡嘴角一歪:“現在關你的事了。”
情勢直轉急下,華清幫衆人一時間都不知該怎麼辦,六爺已經殺紅了眼,噌的抽出手槍對準了那人。
“六爺,別開槍,我可是向着你的……”
砰砰砰!
沒等他把話說完,六爺連開三槍,全都打在他身上,那人腦袋一歪,嘴角溢出一道血線。
眼看着原本無關的人都被射殺,看來六爺今天真的要大開殺戒了,前排那些幫派大佬生怕被葉承歡抓了去,嘩啦一聲嚇得屁滾尿流紛紛閃到椅子底下。
隨着六爺的三槍,華清幫的槍手也跟着開了槍,子彈蜂窩般傾瀉而去,很快便把那個倒黴的人肉盾牌打成了篩子。
一輪怒射後,那人的屍體憑空飛起,落下時砸倒了一片人,與此同時葉承歡一個蛇形機動便到了衆槍手中間。
敵人混雜期間,槍手們都沒了射擊點,接下來自然就要進入葉承歡時間。
有的事情你很早就知道它會來,但無論你做多久的準備,當它到來時,你除了顫慄,又能多做些什麼?
比如死亡,比如像葉承歡這般恐怖殘暴的殺伐……
也許,還有愛情也是如此。
如果殺人也跟吸毒一樣有癮的話,那麼今晚華清幫的人讓葉承歡過足了癮。
他完全不介意自己的節操渣渣似的掉滿地,更不介意把自己毫無底線的下限拿出來秀一下。
原本神聖肅穆的黑榜大戰現場被他一個人變成了屠宰場一般的存在。
華清幫一邊倒的局面完全被這個男人衝破了,與此同時丁香嬌喝一聲:“兄弟們,還等什麼,給我殺!”
一聲令下,煙雨堂的兄弟們好似下山猛虎一般,早就憋着一股殺人的勁兒,這回終於得到釋放。
雙方一通混戰下來,華清幫的人死傷枕籍,剩下的不是逃跑就是投降,只有爲數不多的幾個還戰戰兢兢的守在六爺身邊。
丁香踩着地上的死屍,一步步來到六爺跟前,輕笑道:“六爺,沒想到吧。”
別說是他沒想到,任何人都不會想到,太快了,整個局面就因爲一個男人被瞬間逆轉。
不是他想的不夠周到,也不是他的實力不夠強大,只能說他完全不瞭解葉承歡是個什麼樣的人,雙方的實力完全不在一個頻道上。
幾十個人、幾十把槍都幹不死的人,你還想要求他的對手有多麼豐富的想象力呢?
六爺面無人色的指着葉承歡,連連後退:“你……你不是人……”
葉承歡已經不止一次聽過這種評價了,是不是人這種事就隨他們說吧,他吹吹槍口,把手裡的槍在指間華麗麗的轉了幾圈,“不能怪你不夠聰明、不夠老辣,要怪就只能怪你不是一個女人,不是一個年輕漂亮的女人,不是一個讓我能心思塌地爲她做事的女人。”
丁香無比崇拜的看了自己男人一眼,水潤的春眸亮晶晶的閃爍,小女人的幸福感瞬間爆棚。
“六爺,有句話送給你,人不要太聰明,你總是算計別人,早晚就會有被人算計的時候。其實就在昨天我已經知道你纔是我最大的敵人,好在還不算晚。”
六爺滿面猙獰的一笑:“正所謂成王敗寇,反正你贏了,現在說什麼都行。”
“我說的是實話,信不信由你。”
六爺凝眉:“你怎麼知道是我?”
丁香又瞧了葉承歡一眼:“因爲他。”
“我?”葉承歡一指自己鼻子,這下連他自己都給搞懵了,“寶貝兒,咱別鬧,劇情好像不該是這樣的。”
“我沒有開玩笑,你還記不記得,你曾經問過我一句話……”
“問過你什麼?”
“你問我如果煙雨堂倒臺的話,誰能收穫最大的利益,那麼他就一定是那個幕後黑手。”
葉承歡想起來了,“可當時你可沒說是誰。”
“是的,因爲當時我也猜不到是誰。可是後來我仔細想了想,把龍都各幫派認真梳理了一下,我的目標才逐漸變得清晰起來。”
“爲什麼你會想到是華清幫?”
“目前龍都大小幫派上百家,但最有實力的一共有六家,但這六家當中只有華清幫有可能會這麼做。”
“爲什麼?”
“第一,華清幫曾是龍都第一社團,最輝煌的時候在整個龍都各個行業無孔不入,可是後來因爲我父親創辦的黑金會日漸崛起,再加上華清幫墨守成規,幫派裡明爭暗鬥、青黃不接,走的走、死的死,到後來也就逐漸衰落了下去。但是華清幫畢竟是龍都資歷最老的幫派龍頭,身背昔日光環自然不甘心落於人後。”
“第二,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華清幫雖然日漸衰落,但實力還在,更何況經營多年有着很深的人脈,甚至跟香港和勝昌都有淵源。如果我是華清幫老大,我也會一心想着重振幫派昔日輝煌,決不會甘於寄居人下。”
“第三,那就是六爺的爲人了,這一點我早有耳聞。”
“六爺,小女子胡亂評判,說錯了你老可別見怪。”
六爺面色鐵青,“哼”了一聲把臉轉到一邊。
“當初你是靠什麼發家的,這一點恐怕道上老一輩的人都很清楚,爲此我曾找到過幾位德高望重、隱退江湖的前輩打聽,不問不要緊,這一問原來裡面大有文章。”
“上世紀六十年代經濟困難時期,你隨難民潮逃到龍都,不甘被人看不起欺凌,投靠黑幫大哥馬勝,幾場血戰,獲馬勝信任,後來確立了在黑幫中的地位。”
“後來你的勢力日益增大,馬勝漸感威脅,就設局令你被毒梟追殺,你雖倖免,但妻子兒女都被殺害。爲了報仇,你設了美人計,誣陷馬勝藏毒,並透過新聞界宣揚,最終令馬勝鋃鐺入獄。”
“後來,你又賄賂了當時主管治安的人,獲得他的賞識後接管了馬勝所有地盤,成爲龍都黑幫四大家族之首。”
“你甚至派出華清幫的小弟去考警校,並且一路用錢把他砸到現在的位置,以致他成爲你販毒的保護傘。”
“在他的各路結交下,你還結實了很多警界的朋友,從此通吃黑白兩道。”
“後來警界整飭風氣,警隊人人自危,你在警界的朋友勸你收手,但你因實力強大狂妄自大,最終導致被警方清洗,幫派內部衆叛親離,更被手下出賣,被判了十年徒刑。”
“出獄後,你行事低調了很多,眼看着江湖裡幫派一個個崛起,你卻絲毫沒有動作。”
“我知道你那是在避其鋒芒、韜光養晦。”
“到了如今,華清幫的實力已經漸漸壯大起來,你當然不會甘心就這麼被人踩在腳下,所以纔會醞釀一場陰謀,想要把煙雨堂踢下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