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司馬風雲一點不慌,陰翳的目光在人羣掃過,金鐘般的聲音道:“順我者昌逆我者亡。告訴這個叛徒,你們是誰的人!”
話音剛落,有一多半槍手放下槍,跪地道:“誓死效忠會長!”
聲音洪亮,震的腳板都發麻。
連葉承歡都嘖嘖感嘆,人算不如天算,何況喪屍這個莽夫,他自以爲金堂的人都聽他的,可他忘了那是在贏的前提下,眼看大勢已去,誰願意給他陪葬?
當然,並不是所有人都不忠於他,起碼還剩二十幾個死士心甘情願保護和喪屍共存亡,好歹沒算讓他太折面子。
而且二十個人已做好了隨時開槍的準備。
在這種時候,拼的不是人多,而是槍多!
扳機下沉,彈簧鬆動,槍機等待裝機底火的聲響,略過所有人,準確的送進葉承歡耳鼓。
“趴下!”葉承歡叫了一聲,包括司馬風雲在內的這些老到的江湖人還沒搞懂他的意圖,全都本能俯身。
同時,葉承歡這一嗓子也吸引了所有火力點,槍口瞬間調轉,槍聲響徹一片,怒吼的火舌帶着灼熱的子彈,猶如疾風驟雨般向他所在的位置舔了過去。
他的人已如離弦之箭彈射出去,他的速度不一定快過子彈,但對預射的判斷,還有這種由極靜到極快的啓動度,已超越想象!
那些人都是訓練有素的槍手,面對高速啓動,本能的射擊慾望調動起來,尤其面對這麼一個難以擊中的目標。
槍口迅速一晃,朝着他衝出的軌跡扣動扳機,伴隨“砰”的一聲,心裡暗道:得手!
誰知葉承歡就在距離槍手預測距離的咫尺之前,猛的停住了,來了一個絕對靜止的急剎車。
接着一貓腰,又飄忽而去!
葉承歡用自身的一切告訴人們,子彈,是殺不了人的。
又是牢牢的鎖定了目標,葉承歡忽然一個低姿,手指已經扣了下去,“砰”的一聲,三顆子彈又打空了。
槍口微微上調,趁着他剛剛直身的機會,又是一槍。
葉承歡不可思議的做了個前空翻的動作,身體在空中捲成了一團,縮小了最能受到射擊的面積,彈雨在他下方呼嘯而過。
槍手們心裡開始急,他們感覺瞄準的好像不是一個人,而是一隻已經熟知自己心意的妖靈。
他們的射擊感,手感,運動軌跡預測感,在這裡全都失靈。
他們忽然有一個感覺,根本不可能打中他。
一個優秀的槍手如果連開三槍還沒有擊中對手的話,那這個槍手的精神就會崩潰。
何況一羣槍手,又何況不止三槍!
葉承歡雙腳穩穩的落地後,陡然加速,子彈在他腳邊劃出一道長長的火煉,飛濺的火星刺得人睜不開眼。
槍手們咬了咬牙,再次瞄準,射擊!
又一片彈雨射了出去,但都被葉承歡以假動作騙過。
他忽跑忽停,運動和靜止之快,好像機器一般精準。
更可怕的是,在他身上,竟然找不到“慣性”二字!
等這兩個字有所顯現的時候,葉承歡已經到了喪屍面前,對着那張白鐵皮般的臉頰揚起嘴角,說了聲:“借你用一下。”
喪屍手裡一空,那支湯姆遜微衝已到了對方手裡。
還沒等他生出搶回的念頭,後背好像被無數馬蜂蜇了般,其實打在身上的卻是自己兄弟的子彈。
喪屍一貫殺人,從來沒試過被殺的感覺,所以他的反應遲鈍了些並不奇怪。
子彈,削藩身體的感覺,還沒傳遍腦神經,他的身子就一陣篩糠似的抽搐,伴隨猩紅,伴隨骨裂!
可悲的是,削藩身體的是自己人的子彈。
喪屍一身爛肉倒下的瞬間,葉承歡已經到了幾米外的空間。
同時,伴隨芝加哥打字機一陣悅耳的敲擊聲,子彈飛瀉而出,以手術刀般的精準,沒進每個人的咽喉,而且,還是掃射!
槍聲止息,空氣中只剩刺鼻的血腥和硝煙味,葉承歡還完好無損的站着,可是對面那二十來人,正逐一倒地。
葉承歡懶得數,也懶得看別人的臉色,他更關心的是那位便宜岳父,隨意等他把手裡的微衝丟給司馬風雲時,他的表情已相當難看。
他想的更多的是,自己在葉承歡面前,好像是個馬戲團的小丑,一切鋪墊都是爲了他那拉風的一瞬。
多少年的人生閱歷,多少經驗積累,就那麼被他一梭子子彈打成不堪的零碎!
該結束的總要結束,只不過這種結束對於黑幫分子來說,都過於血腥了點兒。
本該到手的一切都沒了,徐芳華崩潰的癱軟在地,連哭的力氣都沒有。
司馬風雲並不急於處置她,其實此刻在他眼裡,那女人已和死屍沒什麼區別。
現在讓人他感興趣的只有一個人,聶小青。
因爲只有她一個人沒有簽字,那就意味着在妥協和對抗之間,她選擇了後者。
論人數,論規模,論聲望,青紅幫甚至是超越煙雨堂的存在,聶小青在龍都黑道的地位不言而喻。
要想讓風雲會在龍都站穩腳跟,就不可能繞過這個女人。
可要想讓這個女人低頭,很難。
聶小青知道這麼做意味着什麼,可她一點不在乎。
腦袋掉了碗大的疤,這種狠話她從沒說過,一個人夠不夠狠,不是靠說,是靠做!
“聶小青,你是不打算和風雲會做朋友了,是吧?”司馬風雲慢悠悠的道,整個場面都在他控制中,他沒理由着急。
“我從來沒有朋友,更不會和你這種人做朋友。”聶小青一字字道。
司馬風雲皺了皺眉,“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幹掉你,丁香在坐館選舉的時候就少了個勁敵,至於青紅幫麼,你死了剩下一幫廢物,收拾起來並不難。”
黝黑的槍口對準了聶小青,只需一秒,這個桀驁的女人就將爲她的桀驁付出代價。
“等等!”丁香忽然叫了聲,起身走來。
司馬風雲一皺眉,隨即寬慰的一笑,“香香,你是不是要親自動手?”
丁香盯着聶小青看了半晌,忽然搖了搖頭:“不!我不想殺她。”
一句話出口,人們都是一陣詫異,誰都知道她們是死敵,幹掉誰都對另一個有好處,卻沒想到丁香會說這種話。
“你說什麼?”
“現在殺了她我一點都不光彩,對她也不公平,不就是選坐館麼,我要和她公平競爭。”丁香認真的說。
司馬風雲臉上閃過一絲陰厲:“孩子,你想好了,黑社會搞選舉本來就很荒唐,什麼叫公平,黑道有公平麼,這次你不殺她,誰敢保證她以後不會殺你。”
丁香淡淡的道:“我考慮的很清楚,要是用這種手段贏了選舉,我寧可不當坐館。”
司馬風雲默然無語,半晌才幾分頹然的道:“好吧,你自己看着辦。”
聶小青盯着丁香道:“別以爲你不殺我,我就會感激你,只要讓我抓住機會,一定不會放過你。”
丁香嫣然一笑:“我等着。”
看着聶小青的背影,葉承歡湊過來,對丁香道:“寶貝,要麼我喜歡你呢,這事做的可比你爸爸磊落多了。”
司馬風雲冷着臉假裝沒聽見,把目光轉向徐芳華,面無表情的道:“把這個賤人裝麻袋丟到海里餵魚。”
幾個馬仔不由分說,架起徐芳華就走,剛到了懸梯口,徐芳華猛地一聲尖叫:“司馬風雲,你不能殺我……”
司馬風雲做個手勢,叫他們停下,逼視她道:“爲什麼?”
徐芳華甩開凌亂的髮絲,幾分冷酷的道:“殺了我就等於殺了你的孩子!”
大片空氣彷彿被瞬間抽空了似的,定格的是一張張錯愕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