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香在他手背上掐了下,笑靨如花的嗔道:“不許你這麼說我爸爸。”
然後,小燕子一樣輕快的飛過去,一頭撲進司馬風雲懷裡,不懂事的少女般怪道:“爸爸,你真討厭,一個電話不就好了嗎,搞得人家緊張兮兮的。”
見到司馬風雲之前,她是煙雨堂老大,是龍都黑道讓人聞風喪膽的煞星,就算經歷再多冰與火的洗禮,她也扛得起,可此刻撲在父親的懷裡,她才真正回到一個女兒,被人陷害、暗殺,種種死裡逃生,各種心酸往事涌上心頭,眼圈一紅,眼淚奪眶而出。
司馬風雲撫着女兒的頭頂,滿面都是滄桑:“寶貝女兒,好了好了,爸爸都知道了,知道你委屈,被小人陷害,這次來龍都就是來給你出氣的。”
葉承歡斜睨着他,“我說司馬風雲,你以後說話能不能直白點兒,你明擺着是想來吞併龍都黑道的,怎麼就昧良心說是幫丁香報仇的。”
司馬風雲一陣尷尬,這個毛刺女婿着實讓人大傷腦筋,來硬的吧他比你還硬,一身超凡的打擊力深不可測,偌大的風雲會居然找不出第二個可以和他抗衡的人,前幾次交往,司馬風雲對他又恨又怕,可沒法子啊,女兒喜歡他,自己能怎麼樣呢,況且直到現在他還對葉承歡抱有極濃厚的興趣,他永遠也想不明白,那一次葉承歡是怎麼把丁香救活的!
司馬風雲在江湖混了這麼多年,從來沒怕過誰,一個人連生死都能置之度外,還有什麼可怕的呢。
可他骨子裡有點怕葉承歡,而是不只是一般的怕!
此刻,司馬風雲聽了他的話,一邊安撫着懷裡的女兒,一邊對葉承歡使個眼色,只是張嘴說話,卻沒發出聲音。
他的口型是:上次不是說了嗎,當着丁香的面給我點兒面子。
葉承歡笑了,學着神州江湖人的樣子一抱拳:“岳父大人在上,小生這廂有禮了。”
司馬風雲好像吃了顆霍香正氣丸,頓時神清氣爽,裝模作樣的道:“好了,好了,咱們都一家人,沒必要那麼多禮數。呵呵……我女兒能平安無事,我比什麼都高興啊!哈哈……”
他神色一黯,嘆了口氣,“我雖人在燕京,可一直關注着龍都的變化,尤其是我女兒丁香。昨晚我聽說煙雨堂總舵被炸,我便匆匆從燕京趕到龍都,後來派人打探,我女兒安然無恙,這顆心才放了下來。”
他忽然擡起灼灼的眼眸,道:“葉承歡,你夠聰明,夠識人,但你把我司馬風雲看低了。江湖歷練讓我不相信任何人,但我要是連自己女兒的生死都不顧的話,我就不夠兩撇!這一次,我不光爲丁香討個公道,還爲了一樁夙願沒有解決,這件事倘若擱置下來,我司馬風雲自己都不能給自己一個交代。”
葉承歡嘆口氣道:“你長得這麼帥,要是叫你老頭子有點兒冤枉了。不過我還要提醒你一句,小心駛得萬年船,既然有人能同時搞垮青紅幫和煙雨堂兩大幫派,就一定能搞垮你這個遠道而來的風雲會,公司之所以能是公司,就因爲它這麼多年來苦心經營,已經滲進了龍都黑道的血脈,你以爲就憑你一時衝動就能扭轉乾坤麼?”
司馬風雲歪着腦袋瞧了瞧葉承歡:“年輕人,我司馬風雲江湖歷練幾十年,從來沒服過人,可今天我算服了你了,沒想到你年紀輕輕能說出這樣的話。你說的這些我都明白,如果我只考慮獨霸龍都的話,我絕不會貿進,可現在情況不同,如果我不出手,丁香就勢必有危險,你說我無情也好,說我追求權力也罷,但今天我告訴你,我除了是風雲會扛把子外,我還是一個父親,丁香受的那些委屈,我一定要幫她加倍找回來。哪怕是死,我也要幫她扛!”
“爸爸!你別說了!”丁香依偎在他懷裡,已泣不成聲,要是煙雨堂那幫人看到自己老大此時的樣子,不知會作何感想。
葉承歡撇了撇嘴:“反正我勸過你了,你要是想死,我也沒辦法。”
司馬風雲站起身,目光灼灼望着虛空:“死?要是死的話,我司馬風雲早在十幾年前就已經死了!”
正午時分,海邊一處不起眼的小漁村,零零落落的橫着十幾戶人家,和都市的高樓大廈相比,這裡要寒酸的多,舊式的瓦房已經算是新居了,更寒酸的是幾處簡易的高腳屋,屋腳下靠着幾艘漁船。一個老人蹲在高腳屋上,嘴裡叼着菸捲,靜靜的聽着遠處傳來電動馬達的聲音,瞧着一艘漁船正打漁歸來……
海灘上零零散散的有幾十個鬼鬼祟祟的年輕男子,有的注視着那座高腳屋,有的則警惕的打量着周圍。
長長的海灘上除了十幾戶漁家建築外,再也看不到一個漁民。
雖然響晴白日,但那座屋子裡照樣點着盞電燈泡,三個中年男人坐在一張光亮亮的圓桌旁玩牌。
上首那位身材矮胖,臉上總是笑眯眯的樣子,眯着對精光四射的小眼,瞧着自己手裡的牌,可誰也猜不透他的笑容背後藏着什麼,讓人難忘的是,他拿牌的左手赫然只有三根手指,小拇指和無名指齊刷刷的斷掉。
這個人赫然便是沈東澤的父親,江海國際董事長沈天成!
在他左邊的那人一身青衫,一臉清瘦,但坐姿筆直,十分端嚴。
這個人就是在龍都黑道頗有威望,僅次於老爺子沈天成的權哥。
另外那人一身正裝,頭髮梳的一絲不苟,雖然兩鬢已經斑白,但濃眉大眼,一手拿牌,一手捏着雪茄,一派商業大亨的氣度。正是林家的元老會的首腦,林佩珊的叔叔,林遠瞻。
這三個人無論誰隨便跺一腳,龍都的地皮都要顫三顫,搖三搖,可今天他們居然湊在一起,在如此不堪的海上高腳屋裡打牌。
這一局該沈天成叫牌,他直接叫了三分。
權哥對林遠瞻笑笑,慢悠悠的說:“咱們是長工,要聯合起來鬥敗地主啊!”
林遠瞻深藏的笑笑:“權哥發話,我怎麼敢不聽呢。”
權哥的牌好,沒幾下就走了一半的牌,其中還有兩炸,炸得沈天成和林遠瞻措手不及。沈天成的臉上閃過一絲怒氣,林遠瞻示意權哥,權哥怔了下。
沈天成連搬三成,直接鎖定勝局,他淡淡一笑:“長工就是長工,地主永遠是地主。”
權哥洗牌,沈天成卡了四張牌,然後將底下一張牌翻過來放在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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權哥沒有直接起牌,而是不高興的把牌又洗開:“天成兄,這樣可不行,你只卡四張,這不是明擺着又想當地主嗎?”
沈天成只是笑,什麼也沒有說。
林遠瞻笑道:“也不是有意的,何必那麼認真。”
權哥道:“如果不認真,這牌還怎麼打?一切都得安規矩來。”
沈天成點點頭:“好好好。知道你是個老犟驢子,什麼時候辦事你都最認真。”
第二輪還是沈天成起上了那張明牌,他看看權哥笑笑:“看,是誰的就是誰的,想搶也搶不走,這不還是我的地主嘛,不管牌好不好,我都要。”
他手中的牌並不十分好,但手中有一個5炸。他很自信的走了三把牌,最後出了9至k五個頭,手中剩下五張牌。
權哥看看沈天成手中的牌,抽出五張牌,從10到a,壓住了他的牌。沈天成毫不猶豫的將四個5出了手,並將最後一張大王亮明:“報了。”
他把手最後那張牌一甩,瞧了瞧兩個人:“兩位兄弟,不好意思,我又贏了,這下你們可輸大了,一個人一百二,共二百四。”
兩個人無奈的搖搖頭,只好在手邊的紙上用筆寫了什麼。
第三局,林遠瞻因爲有兩個王,不叫也不行,只好叫了地主,本來不錯的牌,加上底下全是有用的牌,自然三下兩下便走了不少。
沈天成眼看對方就要快走完了,便打住後出一個單牌,口中還唸唸有詞:“先別高興的太早了,看我不把你的彈給拆開。”
林遠瞻只好拆開兩個王,然後自己放了一對4。
沈天成接過對,三兩下又走完了。
林遠瞻有點沉不住氣了:“哎,還是天成兄厲害,如果出單,我就全走完了,就是我炸了也不會落到這一步。”
沈天成道:“這叫聲東擊西。”
打過十局,權哥不耐煩地放下牌:“不玩了,今天手氣真差。”
沈天成從懷裡摸出一隻金燦燦的懷錶,看了眼時間,“還有時間,反正閒着也是閒着,不如再玩幾把。”
林遠瞻苦笑道:“天成兄,你已經連莊十把,好歹也讓別人做回莊好不好?”
沈天成老辣的笑道:“這個莊我還沒坐夠!”
林遠瞻說着無意,可沈天成聽者有心,他的話顯然是一語雙關,劍指別處。
林遠瞻和權哥對視一眼,彼此臉色都變了變,誰都不再說話,各自摸出一張支票來,把紙上的數字加了加,在支票上分別寫了230萬和310萬,然後交給沈天成。
原來他們記得數字都是以萬爲單位。
不到一小時的功夫,兩個人就輸了幾百萬,難怪他們臉色會那麼難看。
沈天成收起支票,朗聲道:“既然兩位兄弟都不願玩了,那我請你們吃火鍋。來人!”
他叫了一聲,在外面望風的老漢馬上把準備好的火鍋端上來,還有各種海鮮、肉片、新鮮蔬菜,擺了滿滿一桌子。
林遠瞻調着自己的小料,對沈天成道:“天成兄,我真服了你了,你的牌技可說是風雲獨步啊,能不能教教我們,讓兄弟們也長長見識。”
沈天成眯縫着眼道:“其實沒什麼玄奧的,只要你能把玩牌當人生來看,你就能戰無不勝。”
“哦?聽着新鮮,能不能具體講講?”
“一盤鬥地主就是半盤人生,辛酸苦辣,人生百味,大家很喜歡這個遊戲,不單是與人鬥其樂無窮,而是因爲在其樂無窮的背後還有更豐富的人生內容和經歷。
可別小看這個牌局,它包涵的可是團隊意識,它沒有一般牌類遊戲的固定搭檔,也沒有麻將的單兵作戰,牌的好壞對結果的影響已降低到了最低,因爲有分工,有協作,有掩護者,有衝鋒隊!一個目的:合力抗敵!
牌桌上,很多人出牌時前怕狼、後怕虎,不果敢,養分時刻要當機立斷,炸還是不炸,亮還是不亮,得多少失幾何,心裡都要有數,這纔是大智慧。
成功和失敗都不是永久不變的,力量的拉鋸總在公平的規則下不斷上演,成功者一不小心或失敗,下層之士努力奮進,瞬間風雲變換。一時的失誤也沒什麼,機會馬上就到,只要你能抓住。
運氣來了,手拿雙王和四個二,你敢保證百分之百取勝嗎?不一定,如果副牌拖家帶口,七零八落,負擔太重,你又想保炸彈,捨不得放棄贏高分的機會,那八成你輸定了。運氣差的,沒有雙王和二,但副牌組合很好,佈局巧妙,要麼雙飛,要麼鏈子,要麼三帶一,同樣可以贏得精彩。
還有一種情況,手握三炸,卻患得患失,一不留神同樣雞飛蛋打,煮熟的鴨子飛了。
人生的道路上得有自知之明。鬥地主的時候,你總會碰見這樣的人,那就是他不管拿什麼牌,他總會叫地主,這樣的人其實是負多勝少的。雖然,鬥地主只是玩玩,但是這其實體現的是一種心態。
在人生的道路上,一定要先認清楚自己,知道自己是幾斤幾兩,如果你很強大,那就去征服世界,如果你狠弱小,那麼請先征服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