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山不屑的撇嘴:“丁老大,你腦子生鏽了吧,這是黑社會選大哥,不是選慈善家。況且就算論情義,我火山對公司、對兄弟沒的說,這些老爺子和兄弟們都能作證。”
“搶別人地盤,殺同門兄弟,這就是你的所謂情義麼?”
火山霍然站起,指着丁香的鼻子:“丁香,話不能亂說,說錯了會死人的。”
丁香轉向權哥,“權哥,既然今天大家都在,咱們不妨先把話挑明瞭,公司是不是有規定,公司內部的各社團不許跨線?同門兄弟不能相殘?”
權哥點頭:“沒錯!”
丁香斜睨着火山:“這兩年洪門爲什麼能突飛猛進,地盤越來越大,那是因爲火山胃口太大,吞別人的地盤我不管,後來居然踩到我煙雨堂的地盤,還暗地派人掃我的盤子,殺了我煙雨堂幾十個兄弟,這些我都看在同門兄弟的份上沒有深究,可火山你別忘了,紙是包不住火的,你乾的那點勾當我早就知道了。”
聶小青也盯住火山,顯然她也和丁香一樣遭遇。
沒想到兩個水火不容的仇敵忽然有了共同的敵人。
火山怔了怔,呲牙咧嘴半晌無語。
丁香一字一句道:“誰要是想讓吃裡扒外的狗東西做公司坐館,我丁香第一個反對!”
“賤人,你他媽說誰吃裡扒外!”火山囂張的咆哮,完全不把在場人放到眼裡。
“別以爲我不知道,你暗地裡勾結燕京風雲會,他們出錢出力,答應扶你上位,條件是等你成了公司坐館,就和風雲會平分天下!”
此言一出,權哥驀然變色,肥胖的臉上陣陣陰霾,“火山,真有這種事嗎!”
“權哥,你是不是老糊塗了,連這條狐狸精的話也信,她擺明是拆我臺!”火山抖了抖衣服,一腳踩上椅子,對丁香揚了揚拳頭:“賤人,既然不給我面子,就別怪我翻臉不認人。混黑道還特麼講仁義,你怎麼不去做大學老師!我告訴你,這個世界就是弱肉強食,誰夠狠,誰的拳頭硬,誰就是老大。過去你一手遮天,現在風水輪流轉,老子就是要在你地盤插面旗,你的地盤我吃定了!”
丁香靜靜的道:“那就是沒得談嘍。”
連權哥都是一陣抽搐,顫手指着火山:“你說什麼?再給我說一遍!混黑不用講仁義麼,你怎麼敢說這種大逆不道的話!”
嘩啦!
火山忽然一把掀翻桌子,湯湯水水灑的滿地,“權哥,你老了,過時了,知道嗎?現在的黑道不是十幾二十年前,大家喝血酒,拜兄弟,講義氣,拼威望,你睜開眼睛瞧一瞧,現在是二十一世紀了,大家講的是金錢,在乎的是利益,拼的是人多。你們老人家那套早該進棺材了,拜託你醒醒吧。”
權哥霍然起身,肥胖的身子隨着一陣亂顫,“火山,有種你當着關二哥的面把剛纔的話再說一遍,要不然就規規矩矩的給關二哥上三炷香,我就當你剛纔喝醉了。”
火山笑了笑,攤攤手,繞到佛龕前,嘿嘿一陣冷笑:“關二哥,大家都拜你,你倒是顯顯靈啊,說句公道話我火山該不該做那個位子。不說話是吧,光讓大家拜你,關鍵時刻你啞巴了。老人當年被人砍的時候,你在哪兒,老子被債主追債,差點跳樓自殺的時候,你他媽在哪兒?我的命是我的,我的錢和地位是我靠自己打拼下來的。拜你有個屁用!”
他越說越氣,到後來竟捧起關羽的雕像,狠狠摜到地面。
啪嚓!
一地破碎。
權哥瞠目結舌,臉色青紫,氣的捂着胸口,一句話也說不出。
火山走到權哥面前,拍了拍他的臉,“權哥,你以爲我是傻瓜麼,你們擺明了是想讓我出局,還假惺惺的擺個鴻門宴讓我往裡跳,大家都是成年人了,這種騙小孩子的把戲還是別玩了,你玩不起,會死人的!”
這時,聶小青陰冷的聲音傳來:“火山,我看你今晚是不想出這個門了!”
火山做驚恐狀抱住胳膊:“哎呦,聶老大發話了,我好怕。今天誰走誰留還不一定吧。”
他揚手拍了拍,房門應聲而開,幾十個手提砍刀的男人魚貫而入,把在場的人團團圍住。
最後進來一個三十幾歲的男人,闊口、劍眉、鷹目,手裡提着把制式的微衝,來到火山跟前恭敬的一恭:“老大!”
火山拍拍他肩膀:“文斌,幹得不錯!”
權哥他們都認得,這個人是洪門金牌打手,也是火山的左膀右臂,文斌。
據說曾是緬甸反政府軍的軍官,被金三角買毒的火山從死人堆裡救出,對他忠心耿耿。
丁香微微凝眉:“原來外面吃飯的都是你的人!公司的規矩,社團講茶不許帶一兵一卒,你忘了麼?”
“姓丁的,省省吧你,規矩都是定給死人。自古勝者爲王,只要你贏了,誰會在乎你用什麼手段。你們誰敢說沒玩過黑吃黑,大家都是污水泡大的,誰他媽也別裝純!”火山摸着下巴看看丁香,又瞧瞧聶小青,“唉,你們這麼漂亮的女人殺了實在可惜,但誰讓你們是人中龍鳳呢,要是再普通點,平凡點,我一定不捨得殺掉。”
權哥一下癱在椅子上,“火山,你……你這麼做是欺師滅祖!你就不怕天譴麼!”
火山用大拇指對着自己的鼻子:“老古董,看清楚,我就是天!”
聶小青忽然沉聲道:“火山,我現在給你個機會,跪下來求到我心軟爲止,不然我保證你死得很慘。”
火山掏掏耳朵,眨了眨眼,“臭娘們,你他媽吃錯藥了吧,以爲這是你的青紅幫麼,死到臨頭還嘴硬,我現在就讓你看看誰會死得很慘。”
他轉過身望着外面黑沉沉的天空,“老規矩,一個不留,動手吧!”
幾十名刀手刷的一下揚起鋼刀,閃亮的刀鋒泛着冷森的青芒,彷彿一顆顆野獸獠牙!
子彈上膛,箭在弦上……
聶小青嘴角浮起絲冰冷的笑意,忽然頭也不擡的說了聲:“還等什麼,動手吧!”
砰!
一聲爆裂般的槍聲劃破如鐵的沉寂,驚散了滿樹烏鴉,撲棱着翅膀劃過夜空……
權哥的嘴角還在抽搐,丁香還捏着茶杯,聶小青還低着頭,只有火山的眉頭多了個血洞,鮮血緩緩涌出。
撲通!
火山的屍體翻身栽倒,腦袋偏到一邊,身子扭曲成詭異的蛇形,瞪着死魚般的眼睛,至死也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
除了聶小青,人們的心頭都壓了塊重石,本就壓抑的呼吸,更加壓抑!
火山背後站着一個妖嬈的身影,豹紋短裙,眉目含春,正是陪他一起來的女人!
她是火山的情人,據說當初是夜總會小姐,跟了火山後,裡外都是把好手,綽號一點紅,兄弟們尊稱紅姐。
性感的紅脣吹了下槍口,一張脂粉氣十足的臉龐在燈下明暗交錯,竟顯得無比陰冷!
“紅姐,你,你……”權哥被一剎那的變化驚呆了。
紅姐踢了下火山的屍體,眼裡閃過一絲怨毒,“你和別的女人上牀的時候,想過我是你什麼嗎!像你這種無情無義的狗東西殺一百次也不夠!”
權哥倒抽口涼氣,這個女人的陰毒已遠遠超越了他的想象力。
聶小青嘴角一勾:“權哥,其實沒什麼好奇怪的,一點紅從一開始就是我的人。”
“你說什麼!是你有意把她安插到火山身邊的?”變起倉促,連江湖練達的權哥都覺得不可思議。
聶小青甩開秀髮,點了點頭:“別忘了她是從哪兒出道的?”
權哥終於有了幾分恍然:“名門夜總會!”
“沒錯!名門夜總會恰好是我旗下的。幹我們這行的事事都要留個後手,小心使得萬年船,這不是你常告誡我的麼。英雄難過美人關,更何況火山這個色鬼,所以女人是進攻男人最好的武器!”聶小青的言辭流露出幾分自賞,目光最後落到地上,“其實只要有所防備並不難察覺,只能怪那個畜生只會一味打殺,根本不會用腦。”
權哥眼前一陣昏黑,這一刻,女人這個字眼對他來說,簡直比魔鬼還可怕!
“錯了!”忽然從紅姐嘴裡發出低低的一聲,她兩臂抱在胸前,一頭大波浪捲髮偏到一側,神秘和性感中透着幾絲危險。
聶小青微微蹙眉:“什麼錯了?”
“什麼都錯了,大錯特錯,錯上加錯。”
現在吃驚的是聶小青,“一點紅,你知道你在和誰說話麼?”
“聶小青,你以爲你是誰,沒錯,當初是你把我派到火山身邊的,那又怎麼樣。我等這一天等好久了,這一切都是我自己得來的。”女人明眸皓齒間有幾分猙獰。
“當初你被人追債,差點就沒命了,是我收留了你,還給你機會,忘了當初你是怎麼答應我的,你說這輩子你都是我的狗。”聶小青的指節已發白。
“閉嘴!”紅姐咬緊牙關,一字字道:“聶小青,你給我聽着,我不是誰的工具,也不是誰的武器,更不是誰的狗,我就是我,是顏色不一樣的煙火!今天我就是要告訴你,你可以做到的,我何小紅照樣也可以做到!”
聶小青冷哼了聲:“你殺了他們的老大,你覺得他們會放過你麼。”
紅姐妖冶的一笑,蜂腰款擺,走到文斌跟前,在他一潭死水般的臉上輕輕一吻,順勢攬住他的身子,對洪門的幾十個刀手尖聲道:“從現在開始,誰是你們的老大?”
幾十人發出振聾發聵的聲音:“紅姐!”
“聶小青,都聽到了吧。這盤棋你們都輸了,我纔是最後的贏家,輸的代價就是死,這是你教我的。”
權哥再也按捺不住,指着她道:“一點紅,你這個狼心狗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