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覺得我不夠勇敢,不夠有犧牲精神?如果你真的愛我,真的想要我做你老婆,那麼你就應該知道什麼叫家。家並不是一個男人加上一個女人,也並不是一張小小結婚證,家是需要兩個人共同經營的,少了任何一個人的奉獻這個家都不會完整,如果你覺得一個沒有安全感的家是靠女人來經營的,那隻能證明你是個多麼自私狹隘的人。”
“你現在的職業就決定了,你還沒有資格擁有一個家,你可以擁有無數個情人,你們可以今朝有酒今朝醉,但老婆是要相守一生的。你根本連老婆和情人的差別都沒分清楚,竟然還來跟我談幸福?”
林佩珊所說的每個字都在理,但字裡行間又好像打着埋伏,葉承歡只好說:“你看你,我只是問問你的意思,怎麼惹你發這麼多感慨,一會兒情人一會兒老婆的,這兩樣能摻到一起麼,你到底想說什麼?其實我今天出去就是去解決葉錦天的事?”
“你殺了他?”
“別總那麼誤讀我好不好,我像是那種見人就殺的主兒麼。總之他垮臺了,我的敵人也都垮臺了,其實我們不需要遷居國外。”
林佩珊暗暗的想了片刻:“那你爲什麼之前不說,非要拋出那種問題,你是想考驗我,對嗎?”
“其實也不是,我也就隨便加一道選擇題而已。”
“呵,你覺得這只是選擇題?葉承歡,我今天才知道,沒想到你的心機這麼深。”
葉承歡有點兒搞不懂,到底誰心機深啊,句句都打着埋伏,現在竟然還反咬一口,自己千辛萬苦的在外面經歷了那麼多,這個女人不理解也就罷了,反而諸多猜忌,這讓他十分惱火。
剛要發脾氣,又把火氣壓了下來,聯想到之前的種種,爲了救自己,這妞做出了連他都沒想到的事情,何況她如今的狀況一點兒不容樂觀。
“算了,咱倆別吵吵了,在燕京經歷了那麼多事,好容易患難過來,應該高興纔對。”葉承歡把語氣緩和下來:“政治上的事和咱們沒啥關係,葉錦天垮了,跟着他的那些爪牙也很快會被清算,以後不會再有人來打擾我們。”
聽了他的話,林佩珊心裡感觸良多,居然主動去握住他的手。葉承歡胸口一熱,順勢把她抱在懷裡。
女人的臉頰貼着他的肩膀,一下子感覺好踏實好溫暖,輕輕的道:“我想回家……”
“什麼?”
“我想回家。”此時的林佩珊就像在外面受了委屈想要回家找母親傾訴的小女孩一樣。
“好,我們回家。”葉承歡微微一嘆道,“什麼時候?”
“現在。”
葉承歡眨了眨眼:“我的大小姐,你昏迷了一整夜,這纔剛剛醒過來,就算回家也不用這麼着急吧。”
“我不管,我現在就要回家。你要是不走,我就一個人走。”
葉承歡苦笑,太清楚這妞的性子了,她要是決定的事九頭牛都拉不回,“好吧,那我現在就去訂機票。”
葉承歡轉身剛要走,又被林佩珊叫住,她小聲的說了句:“我剛纔說的話是不是有點兒過分了?”
葉承歡一愣,還以爲自己聽錯了,“你說什麼?”
“這些天經歷了那麼多事,我情緒很不好,我知道你比我經歷的更多,要是我有過分的地方,你應該包涵一下。”
葉承歡笑了,看她那副想要認錯又很糾結的小模樣,忽然覺得她一下子變得好可愛。
“我爲什麼要包涵你?也就是你老公脾氣好唄,也不帶你這樣的,打一巴掌再給個甜棗。”
“誰讓你是男人,男人就應該包涵女人。”
“好吧,反正左右都是你的理。”
出了老虎廳,給丁香和聶小青打了個電話,要是就這麼不聲不響的走了未免不近人情,聶小青沒說什麼,葉承歡也猜不到她心裡是怎麼想的,是遺憾還是想挽留,還是終於可以鬆口氣,總算送走了他這尊瘟神呢?
丁香從來都不是個多事的女人,她只是囑託了幾句,最後說等幫着聶小青處理完風雲會的事務就回龍都,讓他不用爲她擔心。
去了機場取來機票,在回來的路上,他又想到了葉家,怎麼說也得給葉衛國打聲招呼,於是撥通了他的電話。
纔不到一天的功夫,葉衛國的聲音又蒼老了許多。
葉錦天雖然不肖,但畢竟是他的親生兒子,眼睜睜的看着自己兒子就那麼毀掉,對誰都是一個莫大的打擊。
葉承歡聽得出他是在強打精神。
“龍兒,你怎麼還不回來吃飯,大家一直在等你回來呢。”
葉承歡心頭涌起一股暖意,對他這個漂泊多年的浪子來說,第一次發現原來他並不孤獨,起碼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人會等他吃飯,豈不是一種幸福。
那兩個字脫口而出,“爺爺,我和佩珊要回龍都了。”
“哦?什麼時候?”
“現在。”
電話裡沉默了好一陣,葉衛國才幽幽的道:“好,走吧,沒事的時候記得給家裡來個電話。”
“我知道你現在心裡一定很痛苦,該發生的和不該發生的都發生了,總之你老人家要保重身體,這個國家還有這個家還有好多爛攤子等你處理。只可恨我幫不了你的忙,過段時間我會回來看你。”
“好小子,有你這句話爺爺就知足了。放心的去吧,這邊不用你擔心,天塌下來爺爺也撐得住。”
掛了電話,葉承歡不免有些惋嘆,一個年過古稀的老人還要去用自己的脊樑撐起家國天下,等自己將來也到了這個年紀還不知道是什麼樣子,沒準坐個輪椅、蓋條毯子,身邊只有一條狗陪着孤獨終老。
回到四條衚衕,林佩珊已經換了身衣服,準備好了行李等他。
一同去往機場的路上,葉承歡才知道,就在他去取票的時候,這個女人已經安排好了一切,還是女人心思細膩,她已經替他們給每個相干的人打過了招呼。
因爲燕京這邊還有一些事務需要處理,趙雅琳可能還要再呆一段時間。
靈兒的日程被經紀公司填的滿滿的,自然沒法脫身和他們一起回去,聽說很快還要被派往米國伯裡克音樂學院進修一段時間。好在她成長很快,早已學會了自己照顧自己。
阿爾巴正在去往歐洲的飛機上,這位國際巨星本來就滿世界飛,何況危機已經解除,她不可能一輩子陪在靈兒身邊。
武瀟手頭還有幾個案子要辦,聽說不久後就回龍都履新。
就在前兩天,她們幾乎在同一時間被不同的人帶到不同的地方喝茶,不久後又莫名其妙的被解禁,自始至終沒有一個人出來解釋,直到現在她們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她們當然不知道那是葉錦天的安排,要不是葉承歡及時出手相救,她們這個時候恐怕真的已被送進了瘋人院,每天吃那些燒壞腦子的奇怪藥片,要不了多久就會真的變成瘋子。
到了某個路口時,林佩珊突然說了聲:“左拐!”
“不是去機場嗎?”葉承歡不明白她什麼意思,但看她篤定的樣子還是照她的話做了。
一路上按着林佩珊指引的方向漸漸遠離鬧市,最後來到一座加油站前。
這裡地處偏僻,一般沒什麼生意,一個加油工人正躺在椅子上,臉上捂着報紙,呼呼大睡。
林佩珊下了車,一寸一寸的走過每一塊土地,眼睛漸漸潮溼。
“寶貝,你到底怎麼了?”葉承歡一頭霧水的問道,不明白林佩珊怎麼跟一個破加油站有那麼深厚的感情。
林佩珊黛眉緊蹙,青絲飄灑中落下一滴晶瑩在葉承歡的臉上。
葉承歡摸了摸,這妞這是幹嘛,剛纔還好好的,這麼會兒好像死了老公似的。
女人最後來到那個加油工跟前叫了一聲“師傅”,那位打了個激靈才醒了過來,癔癔症症的擦了擦口水,“哦,加92號還是95號,95號送報紙……”
女人靜靜的道:“我不加油,就是來問一下,前段時間這裡是不是出了場命案,死者是個二十歲出頭的姑娘,屍體就在那邊……”
加油工想了想:“命案?什麼命案?我怎麼沒聽說過?前段時間加油站好像爆炸了,到現在還沒查清楚原因。”
林佩珊美眸閃過一絲異色:“你確定沒看到有個女孩子的屍體嗎?”
“絕對沒有,不光我沒看見,這裡的人都沒見到過。小姐,你到底是幹什麼的?”
林佩珊一聲沒響的回到車上,淡淡的說了聲:“我們走吧。”
車子離開加油站,葉承歡才忍不住問道:“佩珊,你沒事吧?”
“你知道我爲什麼去那個加油站嗎?”
葉承歡搖了搖頭。
“我和雲軒的最後一面就在那裡!”
聽了這話,葉承歡瞬間石化……
從飛機懸梯走到機艙口時,林佩珊忽然停下了腳步,回過身來望着這片繁華的都市,以及天邊絢爛的雲霞,久久沒有說話。
葉承歡也在她身邊站定,順着她的目光看了許久,最後用力的握了握她的肩膀。
林佩珊仰起臉凝望着男人堅毅的臉龐,彷彿接受到了某種特別的力量。
飛機起飛不久,林佩珊便睡着了,葉承歡看着她安詳的睡態,心裡泛起絲絲愛憐,這些天她承受了太多她本不該承受的事情,幸好她夠堅強,要是換做別人恐怕早就崩潰了。
把自己的外衣脫下來披在女人身上,他透過窗戶看到古老而現代的燕京漸行漸遠,一時間酸甜苦辣一起涌上心頭,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也許他本不該回來,也許要不是他的出現,那一切該來的不該來的事情都不會發生,可如果沒有他的出現,那些事就真的不會發生嗎?
也許是,也許不是。
就這麼胡思亂想着,他歪在座椅上也漸漸睡着了……
一覺醒來,夜幕已經降臨,龍都國際機場的跑道上,燈光閃爍,不停的有飛機此起彼落,在夜空中劃出一道道炫目的彩虹。
葉承歡和林佩珊的精神都明顯好了很多。
出了機場,早有公司的人前來接機,只不過是兩個負責勤務的員工。
不是那些集團高層不懂得巴結老闆,而是林佩珊早有規定,從她往下,不管級別有多高都減少一切不必要的迎來送往。
用她的話說:不該省的一分錢也不能省,該省的一分錢也不能多花。
誰能想象,一個世界五百強企業的老總會用“一分錢”來舉例子。
坐在白色的加長林肯裡,看着窗外熟悉的都市夜景,葉承歡又有種帝王般的迴歸感。當然,他並不是帝王,車裡豐盛的酒水和水果被他以不要錢的心態隨便揮霍了一把,看起來更像是個沒見過世面的土包子。
只是這一次,林佩珊罕見的容忍了他。
事實上,一路上她一句話也沒說,也不知道她心裡在想些什麼。
終於回到了可愛的維多利亞,連海風都變甜了似的,漁人碼頭上的那盞歐式的路燈灑下着綿綿的光線,如果燈下再多一個男人和女人,簡直就是韓劇裡的經典場景。
一腳跨進別墅的門,林佩珊的目光第一時間落在沙發上的婉姨身上,手裡的皮包掉在地上。
“孩子,你回來了。”婉姨擡起頭來,看到自己的女兒時,那種喜悅之情溢於言表,“一定累壞了吧,晚飯我已經給你做好了,要是不喜歡吃就給媽說,媽再給你做……”
林佩珊一聲不響的撲進母親的懷裡,趴在她肩頭久久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