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泊的地方距離海岸是真的很遠，隱隱綽綽的看不真切，波魯瞪得眼睛生疼都看不清。
“那邊到底什麼情況，你們能看見麼？”
他迷茫的轉過頭來，只看見萊昂納多和朱伊薇也在堅定的搖頭：“我又不是精靈，這麼遠看個屁啊？”
“這個距離，給你鷹眼估計也沒什麼用。”
“行吧，回頭我想想辦法，做個物理鷹眼。”
波魯的光學水平大概停留在中學物理階段——這些東西不是專業人士平時根本接觸不到內部結構。這也是他一直沒有點亮大型望遠鏡的原因，而且在陸地上的時候，靠肉眼配合鷹眼術也夠用。
但是海上就不一樣了。沒有遮擋，視線能看出去很遠，這個距離上看人形大小的東西，任誰的眼睛也不夠用。
“海岸這個距離保守估計也得5公里。拉筒那種最簡單的行不行？不過那個東西到底是什麼個結構來的？說起來馬上大口徑炮還得測距，我就在水論壇的時候見過合像式的原理，圖紙可真沒見過。啊，頭好疼啊。”
“看！那是什麼！”
波魯擡起頭，看見海面上有一片黑影正朝着前方的法師艦緩緩前進，看起來簡直像是一片移動的陸地一般！
“這特麼是個什麼東西？怎麼這麼平坦？就是個浮在水上的平板？該不會是個木筏吧？不不不，再膽大包天也不能劃這麼個木筏過來吧。”
波魯強行槍斃了自己的胡思亂想。
亨德里克站在艦上法師塔的頂層，看着那片陰影接近自己。一端是精巧輕盈的移動法師塔，另一端則是凍住的冰塊鋪上木頭。
“這也行？”
亨德里克被這個粗暴的解決方案狠狠的震了一下。之前他提出把碰面的地點放在海上，其實是存了一份爲難巨人的想法在。沒想到他們居然用這麼簡單的方式解決了。
這個大木筏上擺放着不少木頭的箱子，一個穿着長袍的人形生物盤坐在木箱上，在他身邊則是一羣光着上身，皮膚上滿是刺青，孔武有力的漢子，他們低着頭用力划動手中的船槳，漸漸的朝着法師艦靠攏。
“停止前進！喀喀爾特，我看到你了，你自己過來！”
坐在平臺上的喀喀爾特咂了咂嘴：“嘖，這羣法師還是這麼謹慎。算了，我自己過去一趟，你們等着。”
說完，他從箱子上騰空而起，朝着法師艦飛去。很快，喀喀爾特和亨德里克就在法師艦的前甲板上相見了。
“亨德里克，你倒是來的挺快。”
喀喀爾特笑嘻嘻的揮了揮手：“不過這次你怎麼變得這麼謹慎，上次我們也沒有虧待你啊？”
“你說呢？不要浪費時間了，貨我帶來了，銅呢？”
夜長夢多，亨德里克決定速戰速決。喀喀爾特回頭指了一下平臺上的木頭箱子：“喏，都在那個筏子上了。貨呢？”
亨德里克朝身後指了指：“都在船上，怎麼交易聽我的。”
“這麼不相信我啊？”
“貴部族在這方面的名聲，你自己沒點兒數麼？”
喀喀爾特也不以爲意，他笑起來像是個憨厚的農夫，一點都看不出來他是個在前線頂着攻擊以傷換命，極度兇狠的巨人。
亨德里克盯着他的眼睛，在心裡嘀咕：“要是你們回到巨人狀態的時候也能保持這樣的理智多好。”
事實沒有如果，一旦釋放巨人形態，他們立即就會變得殘忍，衝動和嗜血。
亨德里克輕輕招了招手，一片圓形的石臺擠開海水，伴隨着低沉的轟鳴從海底被拉了上來。石臺的中心有一堵半高的石牆，他指着石牆說：
“這堵石牆就是平臺的分界點，這頭，放我們的貨，那頭，放你們的銅，兩邊的人，都不許過界。”
等到兩人敲定了過程，亨德里克再次通過擴音法陣把這複雜的交易過程告訴了波魯。
波魯聽完後思考了一下，對萊昂納多說：“團長，你帶幾個能打的，讓貨船上的騎士把浮動碼頭丟下去，今天浪不大，把貨都裝在碼頭上，用小船拖過去。把小船上的機槍準備好，人都站在小船上。”
“這些東西挺重的，要是靠人力搬運的話，直接把浮箱扔那兒，把銅帶回來就行。保持體力，別因爲太累被鑽了空子。”
說到這裡，他又補充了一句：“乾脆小船後面第一節浮碼頭不放東西，就等着搬銅，其他的就丟給他們吧。”
“萬一被襲擊，不管拖帶的是貨物還是銅，丟掉碼頭直接回來。不行的話直接跳到法師船上去也可以。不用打，就這麼點兒鐵皮箱子，我們幾天的產量，不值當。安全回來最重要。”
已經進入了臨戰狀態的萊昂納多鋼鐵一般的眼神都變得柔軟了一點。他點了點頭，從牆角拿起了他的雪崩霰彈槍，開始往彈倉裡壓子彈。
這隻新制造的巨型霰彈槍是波魯極限潑水思路的最新成果，口徑已經膨脹到了35毫米，與其說是霰彈槍，還不如說是霰彈炮。
指導思想是一槍發射足夠的彈丸放倒衝進狹窄艙室或者走道的全部敵人。開火的時候後座力大的出奇，只有騎士們開完槍不會倒飛出去，而且感覺這隻大呯呯非常帶勁，甚至想要雙持。
雖然有時候他也不知道造這個有什麼用，但是在萊昂納多的強烈要求下還是小批量生產了一批。
“就算船上用不着，萬一有一天我們需要清房子之類的小地方也是很好用的。”
現在將要前往的地方是一個狹窄的平臺。如果出了什麼事情，正是雪崩血洗平臺的最佳場所！
雪崩霰彈槍的重量不是什麼問題，但體型已經膨脹到了不妨礙運動的極限。
沉重的短筒子彈導致這個武器根本無法正常使用彈夾——現有的彈簧彈力不足，向上供彈頂不動。
管式彈倉也只能裝下5發，所以萊昂納多的後腰上看起來如同蘭博，皮帶上插着一大排子彈。同時，還插着剛剛檢查過的兩把左輪，一把衝擊錘。
“好。我去讓他們把小船放下去。”
“別硬扛，能跑就跑！”
“知道了！”
他笑着離開了艦橋，登上了剛剛放下的小交通艇，朝着貨船行駛過去。
經歷了諾斯卡普可怕的低效人力裝卸之後，波魯給貨船緊急加裝了一批簡易起重機，這極大的提高了裝卸效率。
等到浮動碼頭拼接完成，起重機把綁在貨板上的貨物吊到浮動碼頭上，騎士們稍微固定一下就行。
感覺並沒有太長時間，交通艇就拖帶着一串浮碼頭，朝着法師艦的方向行駛過去。
萊昂納多手裡握着粗大的雪崩霰彈槍，滿意的拍了拍：“這纔是真男人該用的武器，之前那個太軟弱了。給平民用還可以，不適合給我們。”
他的頭頂上傳來了沉重的拉動槍栓，安裝彈鏈的聲音。
“我現在就希望那羣傢伙襲擊我們，讓他們感受一下雙聯通用機槍的樂趣。海軍的東西都這麼帶勁兒，我都想一直做海軍了！”
特茲爾興奮的喊聲從旋轉炮塔裡傳來。
萊昂納多皺了皺眉頭，他轉過身：“你下來。”
回過神來，發現自己說錯了話的特茲爾乖乖的爬了下來，正等着一頓訓斥，只感覺到面前閃過一道黑影，萊昂納多鑽進了機槍炮塔！
他居高臨下的對特茲爾說：“等會兒我來操縱機槍，你去搬銅箱子。”
“？”
可憐的特茲爾楞住了。
等到他們靠近了那個圓形平臺的時候，裝着銅條的箱子已經碼放在了平臺上。
看着那一長串浮碼頭上的貨盤，所有人都愣住了：“這平臺……似乎不夠放啊……”
氣氛一時間顯得有些尷尬。
萊昂納多喊了起來：“亨德里克大法師，箱子裡的銅對嗎？”
“沒問題，我掃描過了。”
“那不用搬了，這串碼頭，全部留給他們，算是贈品。”
亨德里克鬆了一口氣。至少不用再尷尬的拉一個平臺了。
萊昂納多讓小船朝前行駛了一段，來到了木筏的背後。在喀喀爾特冰冷的眼神中，切斷了碼頭的連接。把裝着貨物的碼頭留在了那裡。
他從另一頭回到了平臺旁，開始搬運銅箱子。
“等等！”
喀喀爾特的聲音響了起來：“我還沒驗貨呢！你們，去檢查一下。”
話音剛落，幾個人爭先恐後跳進水裡，朝着碼頭游去。
他冰冷的眼神掃視着交通艇，強大的壓力讓萊昂納多不由得偷偷擡起了槍口。
空氣變得焦灼起來。
萊昂納多甚至可以看到對面坐在木筏上的壯漢們手已經往水裡伸去，汗水都已經淌了下來。
有人已經握住了什麼，萊昂納多也搭上了板機！
在大家就快要忍不住搶先下手的時候，亨德里克大手一揮，用一面牆壁一般的護盾隔開了雙方！
“冷靜！”
萊昂納多幾乎快要頂不住巨人帶來的壓力了，他感覺那冰冷的眼神扎的自己渾身生疼，騎士們則更加不敢動彈了。
“這是誰啊，怎麼給我的感覺這麼危險？糟了，這要是打起來，我們說不好完全沒有跑路的機會。怎麼辦，要不要躲到法師船上去？”
忽然一陣粗豪的喊聲響起，聽在萊昂納多耳中卻如同天籟：
“報告主人，檢查好了，數字對得上，質量很好。”
陰冷的眼神頓時消失了，萊昂納多出了一口氣，靠在了冰冷的炮塔上。
“很好的開始。”
喀喀爾特鼓起掌來。
“看在你們的贈品面子上，我告訴你們一個消息吧。東邊那個不聽話的傢伙，準備在你們回程的路上打劫你們！”
“在哪兒？”
這是亨德里克的提問。
“那我就不知道了。這次交易很愉快，期待下次還能合作。”
喀喀爾特跳回了自己的木筏，開始檢查剛剛搬運過來的盔甲和武器。
“裝運吧。”
亨德里克示意騎士們趕緊裝貨跑路，這種要求自然是沒有不聽的道理。
幾人一起動手，快速搬走了銅條箱，朝着船隊駛去。這次交易總算是有驚無險的完成了。
“可惜，沒給我們開火的機會。”
特茲爾一臉蒼白，他也被喀喀爾特盯了很久，他靠在箱子上，衣服上全是冷汗的痕跡。緊張後放鬆下來的他吹牛的毛病又發作了。然而這次沒有人有心情配合他。
把銅條和小船吊上船，毫無停留慾望的船隊馬上踏上了返程的道路。
萊昂納多一踏進艦橋就罵了一句：“孃的，這次來的是哪個大佬？太嚇人了！”
萊昂納多也被波魯帶歪了。
“沒事吧？我看似乎沒有發生戰鬥？”
“確實沒有打起來，人沒事，銅也帶回來了。但是我們的贈品換到了一個消息。有人打算在回程的路上襲擊我們！具體的說，是東部的那個巨人軍閥。”
“那不也是巨人嗎？爲什麼他會告訴我們這個消息？”
波魯有些想不通。
“誰知道呢？”
萊昂納多顯然非常重視這個消息。他按住了擴音按鈕。
“從現在開始到進港爲止，全體上炮位！回程路上可能會遭遇襲擊！”
“但是我們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哪，什麼時候！都打起精神來！”
萊昂納多明顯有些煩躁。
“特茲爾！你上瞭望臺！斯通沃，接下來你就住在艦橋了！”
“不用這麼緊張吧？我們這個火力，應該沒有船能近身。”
波魯還試圖安慰受到了刺激的萊昂納多。
“就怕萬一！你不知道，那個大佬想要幹掉我們的話，我們根本就沒有反抗的能力！”
很快，船隊再次接近了那個危險的水道，如果說有哪裡適合發起襲擊，那一定是這裡！
然而蹲在瞭望臺上的特茲爾什麼都沒有發現。行駛在最前方的法師艦也毫無減速跡象，同時，亨德里克再次發來通訊：“我掃描過了，島上衝着水道的部分沒有東西。我們打頭，你們跟着通過。”
“明白！”
結束了通訊，波魯詢問上次察覺了異常的兩人：“你們有被窺視的感覺嗎？”
“這次似乎沒有。”
“我也沒有。”
“那就好，跟着法師艦通過！”
法師艦已經越過了水道中線，一切都顯得那麼正常，沒有攻擊，沒有敵人，連海浪都顯得相當平緩。
波魯稍稍鬆了一口氣，看着自己的船隊隔着一定的距離，組成通過隊形，朝着水道駛去。
“嘎吱！”
“什麼聲音？”
波魯的瞳孔猛然收縮！
在前方不遠處水道的中心線，一道寬廣的冰牆忽然拔地而起！
法師艦完全消失在了視野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