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起來在街上隨便吃了點兒東西后,莫言到了昨天下午吃飯的小飯店裡買了兩瓶好點兒的酒,又買上了四個小菜,手提着又再次來到了海山宏的家裡。
海山宏家裡靜悄悄地,莫言叫了幾聲,並沒有人迴應,看樣子海山宏並不在家,大清早的不知道去哪裡了。
看到屋子前邊有一個石桌,還有兩個石凳,莫言就將兩瓶酒和四個小菜隨手放在了石桌上,然後自己坐在石凳上等着海山宏的回來。
等了差不多半個小時,伴着一聲接一聲的咳嗽聲,一個身材高大,衣衫襤褸的中年男子揹着一小捆乾柴從村子西邊的田野裡晃晃悠悠地走了過來。看到了坐在石凳上的莫言身體明顯地怔了一下,然後冷冷地問道:“你是什麼人?”
莫言雖然不知道面前的這個男人是什麼來路,但是在人家的地盤上,心裡總是略遜一頭,便急忙應道:“我是來找海山宏海先生的。”
那中年男子將肩上的柴火放在了地上,頭也不擡地道:“你找錯地方了,這裡沒有人叫海山宏,這裡只有海三醉。”
莫言已經知道海三醉就是海山宏了,急忙問道:“海三醉去哪裡了?”
那中年人悶悶地說道:“我就是。”
儘管早有心理準備,但莫言還是被嚇了一跳,擡起頭來細細地將面前這個中年男子打量了一番:長長的亂成了一團的頭髮也不知道多少時日都沒有清洗過了,身上裡邊穿着一件破舊的老棉襖,外邊穿的這件衣服已經看不清楚原來的顏色了,胳膊窩處有幾個明顯的大洞,腳上穿着一雙不知道哪裡弄過來的老布棉鞋。看着這身裝扮,莫言不由得想起了和老乞丐江大廚初次見面時的情形,眼前這個大漢分明就是一副流浪漢的打扮。
莫言失聲問道:“啊!你就是當年曾經獲得全國廚藝冠軍的海山宏海大廚師?”
那中年人聽到莫言這句話,身體明顯的怔了一下,莫言看得清楚,海三碗的右手不由自主地抖了幾抖,顯然莫言的這句話勾起了海三碗內心深處的某些記憶。
“什麼全國廚藝冠軍?你認錯人了。海三醉就是一個酒鬼,一個除了喝酒別的什麼也不知道的人。”但莫言卻感覺到海三醉的語氣變得已經有些激動了。
莫言由於昨天已經見識過海三碗的瘋狂勁,害怕這傢伙又突然發彪那可就麻煩了,所以趕緊轉換了個話題道:“咱先不管你到底是海山宏還是海三醉,我今天特意買了兩瓶酒前來看望你老人家。大冷天的,咱倆人先喝杯酒驅驅寒吧。”
海三醉的視線被莫言放在桌子上的兩瓶酒吸引住了,“咕咚”的吞嚥了一下口水,然後若有所思地看着莫言道:“你什麼意思?”
莫言笑道:“沒有什麼意思?”
海三碗道:“沒有什麼意思是什麼意思?”
莫言嘿嘿笑了兩聲,並沒有說話,而是直接打開了其中的一瓶酒,並且將自己從酒店裡拿過來的兩個一次性杯子都倒滿了酒,遞了一杯給海三醉道:“要不要來點兒?”
自從發現了桌子上的酒之後,海三醉的眼睛根本就沒有離開過這兩瓶酒,此刻見莫言主動遞了過來,當下也沒有客氣,直接接了過來,然後“咕咚”一聲栽了下去。
這種塑料的一次性杯子,一杯可是二兩多,並不多三兩的酒啊,莫言看着不由得有些咂舌,這海三醉還是有幾分酒量的。
或許是受到了酒精的刺激,海三醉也就恢復了酒鬼的本色,嘴裡嘟囔着:“好酒啊,不錯!”這整個過程,根本就沒有看過莫言一眼,喝完後眼睛又盯住了放在桌子上的酒。
莫言客氣的謙讓了一句:“海先生,要不你再來點兒吧?”
海三醉嘴裡含糊不清道:“好,好。”邊說着搶步上前,伸手拿起了還剩下的大半瓶酒,直接一仰頭來了個嘴對嘴,“咕咚,咕咚,咕咚,”一口氣灌下了半瓶酒,這才停了下來,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這就是傳說中的酒鬼啊!
莫言雖然也喜愛這杯中之物,但是如果和麪前這個職業的酒鬼比起來,還是從心裡邊感覺到要自愧不如的。便急忙打開了自己帶來的四個小菜,然後拿出了兩個從飯店拿過來的一次性筷子,對着海三醉道:“海先生,來吃口菜壓壓酒。“
大半瓶酒下肚,海三醉已經變得面紅耳赤,連站着都站不穩了,但還是擺手拒絕了莫言的好意,坐到了另一個石凳上,然後半晃着頭對着莫言道:“你找他有什麼事?嗯,就是海山宏。”
莫言雖然已經確定了目前這個海三醉就是海山宏,但到底還沒有得到證實,當下便試探着問道:“我聽人傳聞海山宏海先生廚藝超絕,是特意前來見識一下的。”
海三醉本來端着半杯酒正準備往嘴裡送,聽到這句話不由得停在了半空中,愣了半晌這才道:“什麼狗屁廚藝超絕,他根本就是一個酒鬼而已,你找錯了地方。”
這句話雖然沒有直接承認,但已經足夠了,莫言知道自己並沒有找錯人,眼前這個眼中只有酒的漢子就是自己名單上的第一個對手,當年的全國廚藝冠軍海山宏。
如果不是事先知道,誰也不會把眼前這個落魄的酒鬼和照片上那個意氣風發、豪情萬丈的全國冠軍聯繫起來,海三醉的眉眼之間早已經沒有了昔日的銳氣。但是現在細看之下,雖然經歷了歲月的滄桑,但依然還有着幾分年輕時的模樣。
“我知道你是海山宏,當年的廚王,我是來找你比試廚藝的!”既然已經挑明瞭來意,莫言也就不再隱埋了,畢竟不管海山宏現在情況怎麼樣,莫言的此行的目的就是要戰勝他。
“比試廚藝?”海山宏慢慢地擡起了自己的雙手,呆呆地看着自己手上的每一寸地方,然後擡頭對着莫言一笑,那笑裡竟然包含着無數的滄桑之意,“你看我現在的這雙手,還能拿得起勺鏟嗎?”
展現在莫言眼前的是一雙瘦若枯柴一樣的手,手上的青筋都露在了外面,長長的指甲裡邊藏着無數的黑色污垢,手背上早已經變成黑色的了。
“不用比了,你贏了。”
海山宏毫不在意地說道,然後又將一杯酒“咕咚”一聲送進了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