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見長公主殿下。”屋內的客人紛紛與長公主見禮,黎寶璐也起身行禮,長公主就緊走兩步扶起她,笑道:“今日你是新娘你最大,這些禮節就全免了吧。”
長公主看向紅妝娘子,頷首道:“時辰不早了,我們開始吧。”
“是。”
紅妝娘子拿起木梳,恭敬的遞給長公主。
長公主站在黎寶璐身後,摸了摸她柔順黑亮的頭髮微微一笑,拿起梳子便從頭上往下梳,輕聲念道:“一梳梳到頭,富貴不用愁;二梳梳到頭,無病又無憂;三梳梳到頭,多子又多壽;再梳梳到尾,舉案又齊眉;二梳梳到尾,比翼共雙飛;三梳梳到尾,永結同心佩。”
長公主看着銅鏡裡的人輕聲道:“有頭有尾,安平喜樂!”
長公主將木梳放在梳妝檯上,往後退一步,何子佩忙上前扶住她,眼中的笑意再也壓抑不住。
她對紅妝娘子道:“快上妝吧。”
“長公主坐着休息一下。”
紅妝娘子給立即給黎寶璐做頭髮,等將髮髻梳好,便將頭飾點上,最後一支鳳釵交由長公主來插。
等打扮妥當,黎寶璐瞬間覺得腦袋重了五斤不止,她微微往上擡了擡下巴,讓脖子不至於太累。
幾乎在她打扮好的同時,外面便響起了震天的鞭炮聲,立即有丫頭跑來稟報,“夫人,夫人,表公子到了大門外,不時就要到了,老爺和白老爺問小姐準備好了嗎?”
何子佩:“就快了,讓人擋住表公子,時間還早,不許放他進門。”
說是不許放顧景雲進門,但在秦府擋門的人哪裡擋得住顧景雲。
秦氏的一衆分子子弟早不服顧景雲,只是有長輩們壓着,顧景雲輩分又高,他們不敢挑釁顧景雲,今日卻是難得的好機會。
一羣秦氏的子弟藉口擋門,直接堵在大門口,任是顧景雲塞多少紅包都不給開門,一個一個難題往外拋,先是讓顧景雲做詩,發現難不住他便讓他對對子,講笑話,還拿一些腦筋急轉彎的題目爲難他。
最後問題出盡,外面的人立時起鬨道:“你們這道門的問題也忒多了,再不開門我們可闖進去了!”
門內的人立即叫道:“這道大門屹立在此六十八年了,有本事你們就闖進來啊!”
門外的人立即叫道:“闖就闖,大家一起來,咱搭着梯子把新郎從牆上送過去!”
大家看着淸俊冷然的顧景雲鬨然大笑,紛紛推那個起鬨的人,“你敢你上啊。”
顧景雲眼中閃過無奈,這些人到底是來幫忙的,還是來拖後腿的?
趙寧也在笑,不過他還節制,在顧景雲的瞪視下,他趴到門上衝裡面的人喊道:“裡面的兄弟就行行好吧,你看我們紅包也給了,你們出的問題我們也全都答上來了,你就給我們開門唄。”
趙寧高聲喊完又壓低了聲音對裡面的人道:“你們別忘了我老師可是你們的表叔,逢年過節的你們可是要百年的,你們可要多想想……”
裡面的人也在交頭接耳,“放他們進來吧,總不能在第一道門就把所有的牌都出了吧,後面還有五道門呢,不愁沒機會。”
“他可記仇得很,小心真像趙子歸說的那樣秋後找咱算賬。”
“那就開門?”
“開吧,但也不能那麼輕易就開,把門開一條縫,再讓他撒一次紅包。”
於是緊閉的大門慢慢的開了一條縫兒,一個才七八歲的小男孩整張臉都擠在門縫上,他心虛的看了顧景雲一眼,被他叔叔不斷的在後面捅捅捅,感覺後背都腫了,他只能硬着頭皮叫道:“表叔祖,要進門得給紅包!”
顧景雲微微一笑,伸手摸了摸他探出來的半個腦袋,然後從衣袖裡拿出一個大紅包塞給他,微笑問:“這是最大的紅包,夠了嗎?”
男孩一喜,抱着紅包狠狠地點頭,“夠了,夠了!”
男孩被一把拽走,門內立即換了一羣二十來歲的青年,紛紛叫道:“還有我們,還有我們呢。”
趙寧立即機警的從身上掏出一把紅包往門裡塞,半響才費勁兒的擠進這第一道門。
進了大門,後面的門就更難進了。
“論文誰比得上顧清和?他可是狀元出身,大家趕緊想其他的問題。”
“那就在樹上掛彩綢,讓他去拿,啥時候拿到咱啥時候給他開門,不準藉助工具,也不準藉助他人,只能靠他自己。”
這算是武題了,對於文人來說很難的考驗了,要是最後拿不到綵綢,那就只能用紅包把門給砸開了。
誰知道顧景雲聽了題目直接往上一躍,點着樹幹直接飛上樹枝,再落下時手上就拿了一根綵綢。
守門的人:“……”
一定是他們今天睜開眼的姿勢不對,他們只聽說過表嬸娘會武,救過陛下和太子,卻從不知道一向文弱的表叔也會武,剛纔一定是他們眼花了吧,一定是吧!
這下擋門的人都抓瞎了,爲難新郎是迎接新娘時重要的一環,習文之家多是出文題,偶爾出幾道武題也都不會太難,因爲大家都會成親,都會被爲難的。
題目出得太狠,小心被報復。
而習武之家多是出武題,同樣摻雜着文題,可若是遇上一個文武雙全的人怎麼辦?
擋門的“孃家人”預估錯誤,讓顧景雲一路過關斬將的到了最後一關。
最後守官的是白一堂和黎鈞,這纔是真正的孃家人。
門內門外的人都瞭解一些秦顧黎三家的情況,紛紛好奇的圍觀。
因爲擁擠的人太多,有些皮小子乾脆爬到了樹上,圍牆上看,雙眼發亮的看看門內的倆人,又扭頭看看站在門外的新郎及一衆迎親人。
顧景雲看到白一堂和黎鈞,拱手彎腰行禮道:“師父,鈞堂兄。”
顧景雲直起腰,頗有些可憐的看向白一堂,“師父,寶璐正在裡面等我呢,還請師父憐惜,放我進去吧。”
白一堂擡頭看天,嘆息道:“沒想到前面五道門的人這麼沒用,這纔多大會兒功夫就把你放到這兒來了。”
黎鈞含笑道:“白師父放心,這不是還有我們嗎,想娶寶璐可不是那麼容易的。”
白一堂微笑頷首,“那你就先來吧。”
黎鈞便看向顧景雲,笑道:“我知道妹夫學識淵博,論文我是怎麼都比不上你的,而我擅醫,我便問你些醫術問題吧。”
“鈞堂兄請。”
“何爲滑脈?”
“脈往來流利,應指圓滑,如珠滾玉盤之狀。”
“病狀?”
“主痰飲,食滯,實熱等證,”顧景雲頓了頓又道:“也主妊娠。”
黎鈞微微一笑道:“妊娠期的婦人都易怒,情緒多變,愛好也多變,若我堂妹如此,你該如何?”
衆人微微一愣,這個問題有點,嗯,太過強人所難了。要求新郎做求娶,催嫁的詩已經算是新郎難得的情話了,黎鈞這個問題是讓顧景雲做出更詳細的承諾?
大家覺得這個問題有點難爲人了,畢竟現在求娶自然是什麼話好就說什麼,但等對方真懷孕了,難道他們這些男人還能時刻跟在妻子身邊?
要知道懷孕是女人的事,再不濟還有丫頭婆子呢,他們能做什麼?
可要是話都說不好,不讓黎鈞滿意,新娘孃家人和衆賓客又會怎麼想?
這還沒嫁過去呢,新郎卻連哄人的話都不屑於說?
顧景雲面上卻一點兒也不爲難,反而綻放出燦爛的笑容,面部都柔和了三分,他笑道:“她若有孕,我自然更體貼她,她要是生氣,我便帶她將氣撒出來,她若傷心,我便哄她開心,她的習慣變了,我便隨她改變就是。”
黎鈞話鋒一轉,“你會納妾嗎?”
“不會,我這一支的規矩和秦氏一樣,男子不納妾,女兒不強嫁。”
黎鈞歪了歪腦袋,“也不收通房?”
“我有她足矣,兩人間何必要再插進一人?”
黎鈞滿意了,這些問題本不應該在大庭廣衆之下詢問的,何況他也知道寶璐的脾性,顧景雲要是敢有異心,只怕會第一時間被堂妹給踹了。
但這小半天下來,他不過在秦府裡轉了片刻就收到酸言澀語無數,都覺得他堂妹配不上景雲,若不是寶璐從小就跟顧景雲定親,如今便如何如何。
既然如此,他便點出來,光明正大的告訴所有人,顧景雲到底有多喜愛他堂妹,他堂妹做他的妻子是有多理所應當。
不是眼紅嗎,我就讓你們眼紅得眼睛都發腫去。
顧景雲這番話出來,不說那些躲在暗處偷聽的大姑娘小媳婦,就是圍觀的男性同胞都眼紅了——氣的!
他們已經預見到回家後遭受的苦難了。
黎鈞心滿意足,往旁邊讓開一步,示意他的關卡過了,然後白一堂就向前一步,看向顧景雲。
顧景雲的心瞬間提起來,見白一堂挑剔的打量他,忙趁着他開口前道:“師父,我雖未拜您爲師,但我的武功是您傳授的,我如今能如此健康,一半的功勞在您,何況您還是寶璐的師父。一日爲師終生爲父,您跟我的父親是一樣的,我以後和寶璐一定會好好奉養您跟我母親的。”
顧景雲提着心道:“師父,時辰已不早了,您就開開恩放我進去吧,寶璐還等着我呢。”
白一堂面沉如水,目光劃過旁邊梧桐樹上的繡花針,憋了半響到底還是默默地退開一步讓他過了。
顧景雲大鬆一口氣,好險,幸虧他還有他娘能牽制師父,不然接下來有的折騰了。
顧景雲眼角的餘光同樣看到了樹葉間的反光,從那時起他的心就一直是高高的提着。
顧景雲過了六道門,總算是能去見寶璐了,他才走,爬到樹上的少年懶得再動,爲了能看清,乾脆又往樹上爬了一截,然後驚叫出生,嚎道:“誰他麼那麼喪心病狂的在樹上放針,哎呦扎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