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敬南是被靜安坊的玄甲衛發現的,並且還是天亮之後才發現的。
其實小乙等人就算是做的再隱蔽,但卻也不可能拖延到天亮才被發現。
正常情況下每個坊市都是有玄甲衛晝夜堅守的,雖然不是捕快巡街那樣,但卻也時常都會監察看一看的。
但昨夜因爲陳敬南夜會信南侯府,所以便讓他麾下所有的玄甲衛夜晚不用出來,這也只能說是自作孽了。
東域靖夜司內,在發現陳敬南屍體的一瞬間,顧誠便立刻把所有巡夜使都給召集了過來。
沒等到衆人看到陳敬南那扭曲的猶如麻花一樣的屍體開始震驚時,顧誠便已經開始了他的表演。
指着地上陳敬南的屍體,顧誠臉上的表情十分精彩,三分悲痛夾雜着三分憤怒還有三分的激昂以及一分的詭異莫測。
“諸位,靜安坊巡夜使陳敬南的屍體今早剛剛在靜安坊被人發現,死於妖鬼邪修之手,諸位可知道那地方是哪裡?就是信南侯府的小巷外!
昨日我要去動信南侯府,陳敬南大人與我爭執,你們以爲我們是在爭吵嗎?錯!那實際上是我跟陳敬南大人合夥所演的一齣戲!
我們原本就是想要敲山震虎,警告一下信南侯府,讓那邪修主動逃出來,實際上已經在外面佈下了天羅地網。
誰成想夜裡陳敬南大人去探聽消息,信南侯府的人竟然猖狂至極,他們竟然不顧我靖夜司的威嚴,在暗中殺害陳敬南大人,簡直無法無天!
大乾立國五百年,我靖夜司建立五百年,什麼時候受過這等委屈,什麼時候受過這等怨氣?
如今陳敬南大人代表我東域靖夜司先走一步,我等當要爲陳敬南大人報仇,攻打信南侯府,抓出那左道邪修,上可報皇恩,下可慰陳敬南大人的在天之靈!
我與罪惡,不共戴天!”
聽着顧誠那義正言辭且擲地有聲的話,在場的衆人直接陷入了一片呆滯的寂靜當中。
顧誠所說的話他們簡直一個標點符號都不會信!
都是東域靖夜司的人,誰都知道各方的底細。
陳敬南會跟你暗中聯手演什麼戲?開玩笑!他那種性格可是隻會拆臺的。
況且陳敬南本身就是信南侯府花了大價錢所培養出來的,信南侯府的人吃飽了撐得現在要殺他?
但陳敬南究竟是怎麼死的,衆人心中也是沒底。
雖然有人懷疑是顧誠動的手,但昨日裡顧誠和他麾下的人都在東域靖夜司內沒有出去,並且從陳敬南身上的致命傷看來,動手的也的確是妖鬼邪修一流的人物。
就在他們遊移不定的時候,鐵天鷹和孟寒堂都站起來沉聲道:“屬下願意跟隨大人攻打信南侯府,剷除京中罪惡!”
劉元平和楊乃功也是隨之站起來道:“屬下也願意!”
整個東域靖夜司十二名巡夜使,死了一個陳敬南,結果一下子四個人都站在了顧誠這邊,什麼時候他顧誠竟然有這等威勢,這才上任幾天便能夠號令一小半東域靖夜司的人了?
環視着在場的衆人一眼,顧誠淡淡道:“事關朝廷的一位實權公侯,此時的確是關係重大,但萬一那殺人的左道邪修真在信南侯府當中,你們卻又不願意在這種時候出手,事後我會直接稟明指揮使大人,徹查東域靖夜司,我懷疑你們這些人中便有那左道邪修的同黨奸細!”
沒有站出來的那幫人心中頓時一凜。
顧誠這位東域統領實際上並不能決定他們這些巡夜使的去留,京城上面管事的太多的,四域統領也做不到隨意任免麾下的巡夜使。
但萬一顧誠真的在信南侯府內抓到那左道邪修,一旦他上報指揮使那邊,整個東域靖夜司都是有可能被大洗牌的。
京城靖夜司總部什麼都缺,就是人不缺,不查則罷,真查起來,他們就算是沒人跟左道邪修勾結,但誰的身上卻也不乾淨。
而顧誠則是可以完全撇清跟他們的關係,自己一個剛剛上任的東域統領可什麼都不知道,也沒有管教不嚴的罪過,甚至還幫總部揪出了這麼多蛀蟲呢。
稍微一思量,衆人便頓時知道自己應該怎麼做了,餘下的巡夜使連忙站起來朗聲道:“我等願隨大人一同前往!”
他們又不是陳敬南,跟信南侯府有什麼關係。
抓到那左道邪修是功勞,若是抓不到嘛,這件事情可是顧誠這位大統領提出來的,自然也是要顧誠來扛上面的怒火,跟他們的關係並不大。
環視一週,顧誠一揮手,整個東域靖夜司立刻開始集結,直奔信南侯府而去。
京城靖夜司的行動實際上並不需要報備給上面。
準確點說,靖夜司中不論是京城總部還是下面的郡府,各個部門之間的自主權利都是很大的,起碼在作戰上的自主權利是很大的。
靖夜司負責處理的事情幾乎都是跟各種妖鬼和修行者有關的,極其兇險敏感,戰機稍縱即逝,哪裡有那麼多的時間去彙報等到上面的人下命令然後再出手?若是那樣的話,黃花菜都涼了。
只不過這麼多年來,靖夜司當中也是難免沾染上了惡習,有些掌控力比較強的上司總喜歡掌管一切,任何大事小情都必須要跟他請示之後才能夠動手,就比如謝安之那樣的。
還有一些擅長溜鬚拍馬的下屬也是一樣,事事都要去彙報,彰顯自己在上司前面的存在感。
這樣的人雖然給靖夜司帶來了惡習,不過靖夜司的律法卻是沒變。
顧誠此時對信南侯府動手,若是抓到了人,證明了信南侯府的確是跟外來殺人的左道邪修有勾結,那程序上他幾乎是沒有什麼把柄在的。
但若是撲了一空,信南侯府去跟朝廷告狀,靖夜司那邊也是會轉過頭來訓斥顧誠的。
所以顧誠此舉其實也是在賭,不過他相信楊乃功的判斷,也相信自己這邊的人已經守住了信南侯府,並沒有讓那左道邪修逃出去。
此時信南侯府內,郭興安正在跟郭楓以及他的一衆妻妾吃的早餐。
郭興安曾經當過數個大軍的督軍,也算是在軍隊內歷練過的人。
不過他畢竟是公侯出身,奢靡繁華慣了,可並沒有軍隊內簡易節儉的習氣,光是早飯可就擺了十多個菜在桌子上。
這時一名下人急匆匆的跑過來大喊道:“侯爺不好了!”
郭興安放下手中的點心,皺眉道:“說了多次了,身爲侯府中人,說話做事要沉穩一些,一點點小事便大呼小叫的,成何體統?出了什麼事情了?”
“陳敬南大人死了!”
話音剛過落下,郭興安猛的站起身來,差點把一桌子的菜都給撞反。
“你說什麼?陳敬南死了?好好一個人怎麼會突然死了?”
京城靖夜司內其實也有傷亡,不過這裡畢竟是京城,總部內也都是精銳,所以其傷亡的比例實際上是要比外界少許多的。
陳敬南這個巡夜使好端端的竟然死了,這讓郭興安簡直想不明白。
還沒等他多想,那下人便接着道:“大人,現在東域靖夜司的人已經向着我麼新南侯府給包圍過來了。”
郭興安一愣:“陳敬南死了,東域靖夜司的人包圍我信南侯府幹什麼?”
“新任的東域統領顧誠說是我們信南侯府跟左道邪修勾結殺死了陳敬南大人,所以此時便要攻破我信南侯府,抓出那左道邪修爲陳敬南大人報仇!”
郭興安和郭楓父子都已經呆愣在了那裡,陳敬南是他們花了極大的代價所培養出來的一條狗,就算是要狡兔死走狗烹也不是這個時間和地點,他顧誠究竟要作甚?
“無法無天!簡直就是無法無天!”
郭興安怒喝一聲,一掌落下,罡氣直接把自己眼前的桌子和滿桌的酒菜都化作了齏粉。
不過在怒過之後他立刻將目光轉向郭楓:“快!讓董管家帶着你突圍去找三皇子求援,想辦法讓顧誠他們退步,千萬不能讓他們搜查侯府!”
之前那傢伙可就在他們侯府裡養傷呢,若是真讓顧誠發現,信南侯府這一脈可就廢掉了!
而去此時找別人也是來不及了,只能通過三皇子的壓力讓那顧誠後退,然後再想其他。
郭楓急匆匆的出門,郭興安則是立刻帶着整個信南侯府的家丁外出迎敵。
大乾並不禁止各類武勳公侯養家丁什麼的,只要你別公開招募軍隊便好。
京城這裡有着龍驤衛、禁衛軍和神武衛在,還有靖夜司在,在這種武力下,公侯造反的可能性幾乎爲零,所以就算是給他們一些力量也是無傷大雅的。
所以就連忠勇侯府這種沒落的公侯家裡面還有一些退伍老兵呢,信南侯府那數百家丁,其中除了一成真正伺候人的家丁,九成可都是郭興安帶來的軍中精銳。
此時顧誠東域麾下數百玄甲衛都已經徹底將信南侯府包圍了,外圍一些玄甲衛已經張弓拉箭,真氣光芒在其中閃耀着。
顧誠的嘴角露出了一抹冷笑,一揮手,寇安都直接扯開了嗓門大聲道:“開門!查水錶!”
寇安都並不知道查水錶是什麼意思,是顧誠讓他喊的,據說這樣喊很有氣勢。
他大字不識幾個,大人讓他這麼喊肯定有這麼喊的道理,別說這喊出來還真挺有氣勢的,有種莫名的光環加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