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幾個坐在金盃車裡,秉着呼吸一眼不眨的注視着街口觀望。
之前我和孟勝樂冒充保安收停車費的那片空地上此時聚集了不下三十多臺車,最少得有二百來人,而且還不斷有新的車子加入,不斷有人從車裡往外躥,要不是街口堵着十多個警察,這幫人估計早就衝進去了。
以前總聽人說孫馬克是市裡近兩年最火的社會大哥,我一直感覺挺有水分的,現在這麼一看,說人家是大哥我覺得都是謙虛,這丫分明是崇市的地下皇帝。
時間過去大概十多分鐘左右,十幾個警察喊叫幾聲後開始收隊,聚在街口將近二三百人的小青年好像衝破牢籠一般浩浩蕩蕩的扎進酒吧街裡,氣勢異常的駭人。
錢龍倒抽一口涼氣,唏噓的感嘆:“剛纔要是這麼些人一股腦全衝進酒吧裡,我估計咱哥們恐怕連半個回合都扛不過。”
蘇偉康不屑的翻着白眼嘟囔:“不吹牛逼,這幫人瞅着好像挺狠的,正兒八經敢拎刀砍人的沒幾個,給我把AK,我一個人堵街口能把他們全嚇哭,信不信老舅?”
錢龍沒好氣的撇撇嘴道:“我老信了,你多雞八能耐啊,給你AK都屈才,應該給你整把火箭炮,你直接炸平這條街行不?火箭炮要是不好使,我再幫你買黑鷹戰鬥機。”
蘇偉康嚥了口唾沫小聲嘚吧嘚:“你看你說這話就是擡槓。”
齊叔叼着菸捲猛嘬兩口後,將菸頭彈出車外,打着車子,微笑着說:“差不多了,這幫人基本上可以把全市警方的注意力都吸引到酒吧街上,大俠打電話報警。”
“明白。”賀兵俠心領神會的點點腦袋,從兜裡掏出一張新辦的電話卡塞進手機裡,迅速撥下110,電話剛一接通,火急火燎的喊叫:“喂,快來啊,酒吧街上殺人了,兩個人被砍的渾身血琳琳的,可嚇人了..”
等他打完電話,齊叔直接把車子掉頭,載着我們風馳電掣的朝我租房子那個家屬院方向駛去,來到路口的時候,齊叔指了指靠近街邊停着的兩臺老款普桑車道:“咱們分開走,朗朗、晨子、阿義和我坐紅色車,其他人跟着大俠上黑色車,大俠知道去哪,你們手機暫時都關掉,不要跟任何人聯繫。”
錢龍不放心的輕喃:“叔,我陪你們一塊吧。”
齊叔黑着臉訓斥一句:“街口全是高清攝像頭,別找事!”
我知道錢龍是擔心我和楊晨,在他心裡根本信不過齊叔,思索幾秒鐘後,我擡起滿是鮮血的胳膊,衝錢龍眨巴兩下眼睛:“聽齊叔的,咱們先分頭走,等我倆縫完針就跟你匯合。”
兩三分鐘後,我們一羣人分成兩夥,齊叔載着我們衝郊外的方向開去,賀兵俠他們則朝市中心的方向出發,坐在車裡,我疼的有點收不住,點燃一支菸,使勁咬着菸嘴問齊叔:“叔,他們往市裡走,沒啥事兒吧?”
齊叔篤定的解釋:“放心,大俠找人提前用身份證在公安局對面的賓館開了兩間房,真有什麼事情,大俠會帶着他們直接往公安局院裡跑,倒是你們仨,還能不能再挺一會兒?”
“我沒事兒..”我抽抽了一下,擠出抹笑容。
楊晨脫下來身上的短袖,繃帶似的綁在大腿的傷口上搖頭:“我也能捱的住。”
“我..我也沒問題..”阿義倚在楊晨的肩膀上,虛弱的開口,正腦門的地方讓劈了一刀,這會兒血雖然暫時止住了,但是整個個人看起來渾渾噩噩的,感覺隨時都可能暈厥過來。
“再堅持一會兒啊!”齊叔抽了口氣,加大腳上的油門。
看着車窗外飛逝而過的街景,我猛地發現這是去李中華那個煉油廠的方向。
可能看出來我的疑惑,齊叔低聲解釋:“我其實才是煉油廠真正的股東,老李之前一直替我打幌子,挺對不起老朋友的,希望他能逢凶化吉吧。”
我遞給他一支菸發問:“李叔還沒醒過來嗎?”
齊叔搖了搖腦袋嘆口氣說:“很難醒過來,藥物中毒這種事兒看天意的。”
車內頓時陷入一片靜寂,我是不知道應該怎麼往下接話,阿義和楊晨壓根不知道我們在聊誰。
沒多會兒我們來到煉油廠,齊叔從正門口兜了個圈子,然後載着我們從後門開了進去,車子剛一停下,兩個青年就從充當門崗的小平房裡跑出來,統一朝齊叔打了聲招呼,看架勢應該屬於嫡系的那種。
齊叔急促的說:“過來搭把手,先把人先攙進屋裡,六子,去喊中特過來一趟。”
“好。”青年拔腿就朝廠區的庫房跑了過去。
將楊晨攙進小平房,等了沒幾分鐘,剛剛那個青年拎着另外一個拎着急救箱的小夥跑進屋裡,拎急救箱的小夥跟齊叔打了聲招呼後,二話沒說,從急救箱裡拿出紗布、消毒水和一套縫針的設備,就開始幫着阿義處理額頭上的刀口,看來這種事情他應該經常處理,不然不會如此輕車熟路。
小夥邊輕柔的擦拭阿義的腦門,邊回頭道:“齊叔,這地方如果縫針的話,往後容易留疤啊?不縫的話,又怕傷口感染,傷口太深了..”
阿義咬着嘴皮狠聲道:“縫吧,反正我不靠臉吃飯,稍微輕點就行,我怕疼..”
小夥點點腦袋吱聲:“成,我先幫你麻醉,儘量縫合的細一點,你們兩個再稍微等一下,我箱子裡有止疼片,自己先嚼幾粒。”
齊叔靠了靠我胳膊說:“跟我出來一下。”
走出平房,齊叔遞給我一支菸,壓低聲音問:“接下來你有什麼想法?”
我咬着嘴皮道:“繼續釣溫平,他說讓我拿到剩下的半個本子明天跟他交易。”
“明天?”齊叔皺了皺眉頭,陷入沉思。
之前我倆是分開的,所以我和溫平的會面情況,齊叔根本不知道。
我迷惑的問:“有什麼問題嗎?”
齊叔叼着菸捲沒吱聲,深思好半晌後,猛然提高嗓門道:“不對,他要跑!老溫應該是覺察出來什麼不對勁的地方了,故意拋給你個煙霧彈,想趁着今晚上轉移走他家裡人和重要財務,你馬上給他打電話,就說本子你拿到了,交易的話半個小時後在家門口見,不交易你就把本子上繳給省裡面下來的工作組。”
我仔細回憶半天后說:“不能吧,我看他的架勢好像特平靜,根本不在乎的樣子。”
齊叔搖了搖腦袋又問我:“你不瞭解他的性格,他表現的越是平靜其實內心波瀾越大,今晚上他是一個人去見你的,還是領着別人?”
我輕聲回答:“帶着他侄女。”
齊叔棱着眼睛說:“肯定沒錯,他就是想跑,你走的時候,他們是不是把車開進市政府院裡了?”
“對!”我點點腦袋,不由暗自佩服齊叔的神機妙算。
齊叔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漬說:“他侄女手裡有家會計公司,常年和政F周邊單位打交道,我估計他是想趁着最後這點機會給他侄女多開一些財務報表之類的東西,聽我的,馬上給溫平打電話,六子拿槍,跟我出去一趟。”
叫六子的青年從屋裡應了一聲,幾秒鐘後攥着一把仿六四走了出來,齊叔擺擺手道:“走,我送你去老溫住的地方,你給他打電話的時候還說在市政府門口見面。”
我遲疑片刻,撥通老溫的手機號,電話響了沒兩聲,溫平就接了起來,語氣略帶不滿的問:“什麼事?”
我押着嗓子道:“溫叔,剩下的半個本子我拿到手了,我怕夜長夢多,要不今晚上咱們就交易吧。”
溫平不假思索的開口:“今晚上不行,我手裡沒有那麼多錢,明天下午我聯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