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點半,福田區深南大道。
一家名爲“尊士”的西餐廳裡,我、葉小九、姚軍旗、高利鬆圍坐一桌。
餐廳位於福田區最爲豪華的地段,說的比較洋氣一點就是這塊的CBD,裝修風格真的可以算得上奢侈華貴,紅磚綠瓦,斜樓高臺,最爲典型的哥特式風格,讓人置身其中就彷彿穿越回中世紀時期的教堂一般,想來姚軍旗光是裝修應該就沒少花錢。
待所有人坐好以後,姚軍旗將鎏金邊的菜單遞給我,樂呵呵道:“既然是給小朗洗塵,那咱們今晚就聽他安排,你隨便點,愛吃不吃是我們的事兒。”
“艾瑪喲,客氣的讓我都差點以爲自己是外賓。”我半開玩笑半認真的出聲:“就咱們哥幾個,誰也別窮講究啥了,弄幾個招牌菜,完事喝點酒拉倒就完了。”
“別墨跡昂,你趕緊點。”葉小九白楞我一眼,若有所指的努嘴:“李響待會過來,別整得好像咱幾個都吃不起飯似的,面子裡子啥的得給人置辦齊全。”
聽到葉小九的暗示,我知道李響今晚絕對是要現身的,抓起菜單掃視一眼後,長舒一口氣道:“成,那我就獅子大開口嘍,先整個刺身拼盤雙份,完事再芝士焗蝦十隻,法式鵝肝,牛舌雙拼,金槍魚沙拉,再來瓶八二年的拉菲。”
“兄弟,別的都好滿足,就這拉菲差點意思。”姚軍旗淺笑道:“八二年的拉菲總共也就不到二十萬瓶,光咱們大炎夏一晚上就得造出去上萬瓶,上哪給你們整真品去,我在羅湖區的住處倒是有幾瓶,現在讓人去取怕是也來不及了。”
“額..”聽到他的話,我搓了搓鼻頭訕笑。
“一點不說瞎話,這年頭的人知道個雞毛拉菲,全是人云亦云。”姚軍旗撇撇嘴道:“糖水兌點酒精,完事貼個英文字母,那幫僞土豪們就得高興的歡呼雀躍,咱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產品以洋爲貴,起名以洋爲美好像成了時尚,這個民族似乎徹底病了。”
“沒轍,跪太久,膝蓋及時打不過來彎。”葉小九似笑非笑的咧嘴。
閒聊胡扯中,身着白襯衫、黑西褲的李響就打門外走了進來。
儘管已經不是頭一次見面,但李響卻總能給人一種精神抖擻的感覺,瞅着他整整齊齊梳在腦後的髮型,外加一張保養的光滑透亮的面頰,我馬上笑呵呵的站了起來:“響哥你好啊,好久不見啦!”
“哈哈哈,嘴甜人帥,你這樣的人不成事兒,那才真是巨大損失。”李響親熱的跟我握了一下手,隨即朝着其他幾個站起來的哥們招呼:“今晚上有個專題會,讓大家久等了,待會我先自罰三杯哈。”
“響哥實在太客氣了。”
“是啊是啊,每天心繫幾千萬人的衣食住行,光是這份操勞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聽到他的話,其他幾人紛紛站起來笑盈盈的捧起臭腳。
待李響坐下來以後,我們馬上開始輪番的敬酒討巧,一個現實社會最爲真實的縮影就此產生。
“朗朗啊,首先我得恭喜你,終於洗盡鉛華,爲新的生活跨出去最關鍵的一步。”幾杯紅酒下肚,李響的面頰變得有些臊紅,嘴角上揚的朝我出聲:“你這一步走的非常兇險,但同樣也離不開大旗和小九的幫襯,日後千萬不要忘記報答他們。”
“那是肯定。”我虛僞的豁開嘴角:“我聽旗哥和小九說了,要是沒有您的金口玉言,我肯定沒如此輕鬆,甭管咋說,這杯酒我得敬您。”
“哈哈哈,乾杯!”李響也沒推辭,端起酒杯跟我輕碰一下。
見我倆似乎沒什麼話題可嘮,姚軍旗主動吸引注意力,聲音沉穩道:“誒響哥,我昨天聽朱祿說,最近一段時間咱們鵬城可能會開展幾項比較大的建設,乾土方工程,說白了就是拼個財力,與其便宜其他人,倒不如咱們肥水流入自家田...”
“嗡嗡..”
他們正說話時候,我兜裡的手機突兀響起,我掏出來掃視一眼,隨即抓起一張餐巾紙,歉意的朝其他人縮了縮脖頸,隨後裝作上衛生間的模樣,不動聲色的離開餐桌。
不多會兒,走出餐廳以後,我才迅速按下接聽鍵:“你在哪?”
“往前看,藍色的奧迪A8。”電話裡傳來賀來的聲音。
半根菸的功夫後,我鑽進賀來所在的奧迪車裡,他正捧着一碗白米粥吃的正香,比起來前段時間,這傢伙似乎又胖了不少,整個人往後排座上一癱,全然一副小型肉山的架勢。
“沒事看看醫生吧,你這樣胖下去,早晚得出毛病。”上下打量他幾秒鐘後,我點燃一支菸出聲。
“小問題,尿酸高了一點,加上身體裡的胰島素分泌有些異常。”賀來仰脖“扒拉扒拉”將白粥灌入口中,愜意的打了個飽嗝,才皺了皺鼻子開腔:“這趟杭城之行,不用我說,你肯定也感覺出來有多不對勁吧?郭老三有點能耐不假,可怎麼也不應該把你們逼到山窮水盡的田地,他的背後肯定有高人相助。”
“說主題。”我不耐煩的打斷:“你能看出來的玩意兒,我也瞧得七七八八。”
“哈哈,這話沒毛病。”賀來怔了一怔,接着道:“一開始我也沒往李響身上響,直到他昨晚跟我碰頭,各種客套話的疊加,我才突然覺察到面前的傢伙也是一頭野獸,你可能不知道李響的經歷吧?”
“家裡有門子,一路的平步青雲。”我回憶一下很早以前魏偉通過江珊瞭解到李響的一些履歷,撇撇嘴道:“甭管服不服氣,人家確實比咱有先決條件,老爺子給的江山,足夠咱們窮其一生去努力。”
“這話說的相當準確。”賀來翹起大拇指道:“但你可能還不太瞭解一點,越是那種頂尖的大家族對子孫的要求也就越爲的苛刻,李響走到現在這一步可能是祖上庇護,但他如果想要再往前精進一步,就需要十成十的業績。”
“嗯?”我迷瞪的望向他。
“對於李響那個噸位的大拿來說,還有什麼業績能拿得出手?”賀來淺笑道:“發展一座城市的GDP肯定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兒,而且這裡頭需要投資和注入的成本太高,也就打擊違法犯罪最爲合理,咱這麼說吧,假設..我只是假設哈,李響任職期間,把你們頭狼掃掉,他是個怎樣的成就?”
“這..”我嚥了口唾沫,稍稍有點反應不過來。
“斷掉頭狼公司,再斬獲天門商社,如果情況允許的情況下,再順手滅一波王者商會,你自己說,他李響能不能算得上豐功碩碩?”賀來眨巴眼睛道:“你得知道,掃掉你們這些超級勢力,後面牽扯到的各方勢力絕對是個天文數字,那些人爲了自保,是不是得賣足李響的面子?”
“他..不敢吧?”我倒吸一口冷氣呢喃。
“朗哥,你跟我說說,如果你是李響,這些眼前晃來晃去的肥肉,你敢不敢吃?”賀來輕蔑道:“就算不敢馬上吃,是不是也得去想辦法蠶食,人和人沒什麼太大的差別,尤其是在利益當前的時候,我跟你說這些,並不是沒有私心,倘若李響的胃口如此之大,那吞掉我這樣的存在也不過是時間問題。”
聽着他的話,我久久沒有迴應,盯盯注視着指間快要燃燒到盡頭的菸捲發呆。
“嗡嗡..”
“不用故作淡定,其實你心裡很恐慌,尤其是對於我最近幾宗事的操辦,已經讓你摸不準頭腦。”郭老三聒噪的大笑:“這種感覺是不是特別抓狂啊?”
“你快滾尼瑪痹的吧。”我直接爆粗口:“我不行的時候,你剛行,我行的時候,你不行,你永遠都攆在我後頭,我怕你個茄子,你也不用跟我逼逼叨叨的打電話顯擺自己的存在感,但凡你是個人物,哪怕是個動物,鵬城兩千來萬平方米,哪都可以成爲咱們的戰場,不管你有啥訴求,現在可以閉嘴了,咱們之間永遠沒有談和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