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心痛無比,輕聲感慨:“可怕的是你小小年紀心思手段如此風度,可怕的是你做錯了事情不知悔改,可怕的是你那樣對待自己手足兄弟後的淡然無畏,欽言啊,你讓奶奶,好失望!”
溫欽言張張口,沒有話再說出來。
是非善惡一瞬間,他沒有辯解的理由。
他沒有要針對盛與熙的意思,只是嫉妒,只是嫉妒而已。
只是想小小報復一下,只是把那個小孩子藏起來放在外面一下而已,他沒有別的意思,絕對不是心思歹毒要害那個小孩的有意思,他沒有!
但他現在已無從解釋,誰都不會相信他的無辜,他確實那樣做了。
在知道做錯了後,他想挽回,卻沒有。
老太太輕輕捶了下胸口:“我當初……就不該留你。”
溫欽言驚嚇的看向老太太,眼裡有驚恐,有害怕和無助,卻沒有說話,只是含着眼淚望着老太太。
阿香回來說:“醫院那邊會派人過來。”
老太太沉着氣息,看向溫欽言,低聲問:“你可知錯了?”
溫欽言埋下頭去,也就是說,他不能跟那個小孩開任何玩笑?那個孩子是天之驕子,而他命如草芥。出了事情,沒有人會站在他這邊,就連奶奶都失望的數落他。
他點點頭,老太太低聲道:“這件事還沒完,你父親即便這樣打了你一頓,對你的懲戒也沒有結束,你明白嗎?”
溫欽言遲疑良久,緩緩點頭。
老太太撐起身,春桂立馬上前扶着:“老夫人,您先歇一會兒吧,下午您暈倒過,要多休息,別再動怒了。”
老太太長長一聲嘆氣,隨後對趴在沙發上的溫欽言道:“你好好反省吧,想想你父親打得對不對。”
老太太離開大廳,溫欽言一人趴在沙發上。
半小時後來的人是白玄弋,春桂開門時有些意外,小聲問了句:“白醫生,我們四爺和少夫人沒去醫院嗎?”
“去了,小少爺高燒,正在醫院。”
白玄弋進門,換了鞋進了大廳,問:“家裡什麼人怎麼了?是老夫人身體不健安?”
春桂左右看了眼,快速說了句:“老太太身子也不爽,但主要是溫欽言那個孩子的傷。”
白玄弋聞言大爲意外,傷勢?
白玄弋沒多問,大步進了大廳。
這人是個吊兒郎當的習性,但一進盛家大院,人的脾性就收斂起來了。
“受了什麼傷?”白玄弋看着趴在沙發上的少年問。
溫欽言聞聲擡眼,只見一身形高挑清瘦的年輕男醫生站在身邊,皮膚白得不像男人。
只是稍稍一眼打量,又趴了回去,不給迴應。
白玄弋再問:“是撞傷、刀傷、還是碰傷?”
“你不是長眼睛了?不知道自己看?”溫欽言冷哼。
春桂在一邊站着,眼神帶着責怪,都這個時候了,這小子語氣還這麼強硬,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傷在哪?”
白玄弋不跟這孩子計較,又問了句,當即上手,他這麼趴着,相比傷是在背上。
從衣服下襬輕輕揭開,由於傷勢血色的擴散,使得此時背後一片泥濘通紅,慘不忍睹。
白玄弋手抖了下,心下驚呼:這是誰下的毒手?
“阿姨。”
白玄弋轉身對春桂說話:“準備好保暖的衣服或者薄被,我要把少爺的衣服剪開清洗傷口、上藥,隨後注意保暖。”
“好。”
春桂又進了儲物間,找了條薄被出來放在一邊。
白玄弋已經把溫欽言的毛衣和裡衣一一剪開,看着這滿背的傷痕,初步判斷是棍傷,傷痕交錯疊加,不少地方破皮冒出血水,血水擴散,令後背像被鮮血泡過一般。
白玄弋道:“消毒可能會有點疼,要不要咬個什麼東西?”
溫欽言不吱聲,白玄弋道:“消毒後我會抹一點帶止痛的傷藥,稍忍一下就好。”
少年依然不出聲,白玄弋快速處理傷口。
老太太那邊忍不住還是過來觀看情況,老遠見着溫欽言那後背的傷,心疼得直落淚。
白玄弋將傷口全都處理好之後,準備離開。
走時候交代了春桂,觀察晚上溫欽言的情況,孩子畢竟年紀小,受這麼重的傷,手上面積這麼大,極有可能晚上會發高燒,如果出現這種情況,務必立即送醫院。
春桂點點頭,卻沒將白玄弋的交代告訴老太太。
那孩子就是個禍害,現在讓他吃點虧是好事,現在還小,不管教,以後長大了再犯渾,那可就管不住了。
老太太走進大廳,給溫欽言蓋上被子。
溫欽言迷糊間看見老太太,伸手抓着老太太的袖子,低低的喊:“奶奶,奶奶我不想走。”
老太太輕輕拍了下溫欽言的手:“好好休息,醫生已經給你上過藥了,休息一晚上睡一覺就好了。”
溫欽言點點頭然而依然緊緊抓着老太太的手不放,人已經糊塗了,上藥時候疼得鑽心刺骨,只是忍不住的時候才輕哼幾聲,遠沒有被他父親打的時候那種慘叫,表現還算硬氣。
老太太坐在一邊,等溫欽言沉睡後才輕輕把孩子手拿開。
她輕嘆一聲,阿香輕聲問:“老夫人,要把欽言少爺擡回屋裡去嗎?晚上睡在這裡,會着涼吧。”
老太太看着已經睡着的孩子,又不忍心再打擾。
春桂說:“別動他了吧,少爺已經睡着了,全身都上了藥,一動扯着傷口再出血,藥就白塗了。”
“多拿兩牀被子出來給他蓋上吧,還有,把凳子搬過來抵在邊沿,以往孩子半夜翻身摔下來。”老太太低聲交代。
二人點頭,快速去拿被子、搬凳子。
大院這邊終於安靜下來,大房、二房和三姑那邊都翹首以盼等着後續呢,可漸漸的都沒聲了。
都聽見了溫欽言的慘叫聲和哭聲,平時話都很少說的少年,忽然聽見他被打得那麼慘,哭喊得那麼悽慘,大家都心有餘悸。
盛金雨跑出了自家院子,站在岔路口沒敢往裡走,只是見着盛嘉年和江兮離開後她趕緊跑回去。
這又是大半小時過去了,大院那邊再沒有任何動靜,也不知道事情怎麼樣了。
她唏噓着坐上飯桌,輕聲感慨:“太嚇人了,四叔該不會把那小子打死了吧?”
“別胡說。”大太太低聲道。
盛江來淡淡看了眼妹妹,沒接話。
葛瑩瑩也給嚇着了,這飯吃得心驚膽顫的。
聽說那可是盛嘉年的親兒子,他也真下得了手,聽着那孩子的叫聲,真悽慘啊。
“你剛沒看到什麼嗎?”葛瑩瑩問。
盛金雨擡眼:“嫂子,四叔還在裡面,我哪裡敢進去?反正最後聽見奶奶一聲哭喊後,也沒多久,四叔他們就走了。這大半天我也沒聽到什麼別的動靜,不知道那小子怎麼樣了。”
“怎麼樣都不管你的事,好好吃你的飯。”盛江來低聲警告。
盛金雨吐了下舌頭,隨後又問:“哥,你覺得四叔會不會真把溫欽言給打死了?他應該不會那麼做吧?我覺得四叔做事,還是有分寸的。”
大太太道:“那孩子也是該打,小小年紀怎麼能做出那樣的事情來?”
盛江來低聲說:“重點在那孩子事後的冷靜,四叔怎麼處置他,都不爲過。”
盛金雨撇了下嘴:“大哥,如果要是真打死了,四叔也逃不了法律的制裁吧?溫欽言是有錯,但也不至於被打死那麼慘吧?”
“他不先做錯事,誰會對他施以嚴刑?”盛江來沉聲問:“做錯事了,就該被罰,現在不教,以後長大了能有好心?”
“不過那個孩子確實挺恐怖的,四叔家孩子才半歲呢,他竟然這麼做……”
做這事的是個半大孩子,要是換成成年人,那還不被盛家人碎屍萬段?
心思得多歹毒,要對一個孩子這樣啊?
“下午江兮都快瘋了,還好四叔不在場,四叔要在場,看見江兮那樣,指不定得多恨我們呢。”盛金雨低聲說。
盛江來擡眼,欲言又止。
大太太感慨道:“爲人母親,能理解江兮的崩潰,只是有些話,也是要在那樣的情況下才說得出來。”
“什麼話?”葛瑩瑩不明白。
她是在現場,可現場當時實在太亂了,她人也嚇得不輕,提心吊膽的。
盛金雨看了眼葛瑩瑩,淡淡出聲:“說我們盛家拿她當外人,說我們全部設計她和她兒子,你沒聽見嗎?”
“哦……”
葛瑩瑩立馬瞭然的點頭,這些是聽見了,不過令她記憶深刻的,是江兮說出老太太在江兮生孩子之後,第一件事竟然是做親子鑑定,三天後纔去醫院探望。
這件事,不知道盛家人怎麼想,反正她聽來是聽無情冷血的,也明白江兮心裡的介懷是什麼。
這件事要發生在自己身上,一定會跟江兮一樣耿耿於懷。
辛辛苦苦爲盛家生下的孩子,第一時間竟然是被盛家人不信任,堅定後確定是盛家的孩子,這才被接受。
到底憑什麼對她不信任?這從另一個角度就能看出來盛家的冷血和無情,也難怪江兮會懷疑自己孩子忽然不見了,是不是盛家人設計的。
葛瑩瑩想說話,卻不敢說心裡想的這些。
她和江兮是同樣的身份,都是嫁進盛家的媳婦,想必遭遇和待遇都一樣吧。
盛江來低聲道:“江兮只是心痛,在那樣的情況下說出怎麼樣過分的話,都不過分。作爲母親,如果自己的孩子真發生意外,那是多大的打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