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突現異象,有金光驀如彩虹橋拱般從隊中經天向許都宮城的方向落去。衆人多是畢生也未見過這種奇景,忍不住心中震撼。
“天意如此,天意如此。”有幾個臣子低聲自語,更有人雙腿發顫,幾乎要跪地膜拜這種神奇的景象。
夏侯淵神色凜然,他認出金光起源所在正是玉璽所藏的地方。他護送傳國玉璽雖是一路波折,卻從未見過玉璽有過這般異樣,眼見玉璽突現異常,引發羣臣喏喏,知道這件事若是傳開去,只怕對司空不利,夏侯淵不由心起殺機。
楊修亦是心中困惑,不知道爲何會出現這種怪異的情況。他慶幸中帶着幸災樂禍的心理,暗想好在如今不需我來處理,因此他故作驚愕,偷窺着單飛,心中暗道——我看你單飛如何來收場。
在場衆人中,沒有絲毫驚詫的唯有單飛。
金光驀現,他立即注目到金光來源之處,無視顫慄的羣臣,他一步步向騎兵隊中走去。本是有些騷動的騎兵見狀,紛紛讓開了道路。
單飛徑直走到了一匹無人乘坐的馬匹前,見金光正是從馬背上所負的竹筐中傳出。那竹筐本是尋常無奇,可眼下卻被金光繚繞,如同聖蹟般。
伸手入筐,下一刻的功夫,單飛已取出一個黃緞包裹之物,那物比拳頭略大。
夏侯淵的一顆心猛烈的跳了下,着實驚詫。傳國玉璽放在竹筐中並非他的主意,而是匈奴人堅持如此。他只怕玉璽失落,除了讓親信日夜看守外,還讓人在竹筐外纏了牛筋數道,旁人就算搶了這竹筐去,用刀也要砍上半天才能打開竹筐,單飛如何憑一隻手就做到這點?
羣臣見單飛將那金光閃閃之物肆無忌憚的持在手上,一方面感覺這人的確膽子極壯,另外也覺得這小子實在不懂規矩,這可是傳國玉璽,此人怎能就這麼拿在手上?
單飛並不理會朝廷的規矩,只是盯着泛着金光的包裹,喃喃道:“女修,我來到了許都,你若想知道單鵬的事情,儘管找我就好,何必做這些無用的文章?”
話語落,天上虹橋般的金光竟從宮城的方向倏然而返,盡數回到了單飛的手上。金光再閃,包裹還是包裹,再沒什麼異樣。
楊修眼皮子不由跳動下,他不知道司空爲何要用單飛來取代他處置此事,卻感覺這人的確有着非一般的本事。
將玉璽揣入懷中,單飛看了眼目瞪口呆的羣臣,轉望夏侯淵道:“夏侯將軍,可以入宮了。”
夏侯淵神色蕭肅,半晌只說了一個字,“好!”
羣臣本有異議,暗想傳國玉璽意義重大,我等辛苦到了這裡,本來準備些迎接的儀式,你小子怎麼這般不走尋常路。
可看到趙達就在不遠處,想到單飛假節鉞行事,又看到玉璽大顯徵兆,單飛卻是不動聲色的收了玉璽的“神通”,衆人感覺今天恐怕不是那麼好過,不由又打消了提議的念頭。
衆人入了城西,徑赴城北。
自天子劉協遷來許都後,許都大肆擴建,眼下可說是天底下最爲繁華的都城,不過侷限以往的格局,許都城在規模恢宏上還是遠遜古都洛陽和長安。不過麻雀雖小,五臟卻全,許都亦如傳統國都般,分爲內外兩城,內城更是有護城河環繞,看起來也是有模有樣。
衆人默然過了護城河,進入內城。夏侯淵對內城格局着實輕車熟路,不必宮人領路,略問了張滂幾句後,徑直帶單飛、一幫傀儡般的羣臣到了宮中的一座大殿前。
大殿輝煌壯闊,端是氣派非常,上書兩個大字,是爲“承光”。
大殿前,一人身着龍袍、帶着皇冠,在宮人的簇擁下,正向衆人的方向張望,眼看一幫人默然的趕來,不像慶祝傳國玉璽迴歸漢室,而像是奔喪的模樣,身着龍袍那人不由神色訝然。
此人當然就是如今的漢天子劉協!
張滂乾咳道:“單統領,夏侯將軍,容咱家先向陛下稟告一二。”他一路趕來,或許太胖的緣故,額頭盡是汗水。
小跑幾步到了劉協近前,張滂急聲低語了幾句,劉協神色錯愕,不過很快還是恢復了常態。
張滂又急跑回單飛、夏侯淵的近前,商量道:“單統領、夏侯將軍,我們是否應先參見陛下?”
他着重說了“參見”兩字,看向單飛的目光多少有點兒懇求之意。
單飛心中突然有些同情劉協這個傀儡皇帝。他知道劉協雖是尊稱天子,不過一直都是個傀儡皇帝,據說曹操伊始見劉協的時候,和見個受氣包般,曹操心情好時還能客氣兩句,心情不好時叱責劉協是常有之事。曹操進入宮城,素來比進入自家房門還要任性,這從夏侯淵等人長驅入宮可見一斑。
不過曹操對劉協還算是最客氣的一個。
從董卓到王允、呂布,再到郭汜、李傕,哪個對劉協只有更加的態度惡劣。這種環境下,劉協可說是歷史上最不像皇帝的一個皇帝。
緩步走到劉協的面前,單飛躬身施禮道:“單飛拜見陛下。”
“免禮、免禮。”劉協忙道:“單愛卿辛苦了。”感覺夏侯淵神色不善,劉協補充一句,“夏侯將軍亦是辛苦了。”
夏侯淵“哼”了聲,他不是不滿劉協,而是不滿風頭被單飛搶了去。不過司空有令讓單飛假節鉞,他夏侯淵一樣的不敢怠慢。
單飛掏出傳國玉璽,總算是雙手奉上,“陛下,司空有言,這傳國玉璽,還請陛下妥善收藏。”
羣臣愕然,心道這好歹是傳國玉璽,交接要有隆重的儀式好不好?你這樣如同過家家般的舉動,是不是有點兒太過兒戲了?
劉協神色有些古怪,不等張滂接過轉交,自己上前數步,親自接下了傳國玉璽。雙手微有顫抖。見單飛沒什麼意見,劉協終於還是解開了玉璽外包裹的黃緞。
正午時。
玉璽散發着柔美的光芒。
殿中一時靜寂,劉協拿着玉璽時,不止手抖,身軀都有些顫抖,突然道:“單愛卿既然是摸金校尉的統領,應是能分辨玉璽的真僞?”
單飛注目那傳國玉璽之上,神色略有異樣,他倒是頭一次正視這個傳國玉璽,腦海中流過了傳國玉璽的種種記錄。
“這玉璽真實不假。”單飛輕聲道。他不用詳細去辨別玉璽的真僞,只想着天下的玉璽或許實多,但能聽得到他說話、又有反應的玉璽,恐怕只有從黃帝那裡傳下來的那塊和氏璧。
劉協精神一振,笑道:“朕也覺得這玉璽不假呢。單愛卿,你看。”他和單飛雖是初次見面,不過對單飛異常親熱,舉起那玉璽對單飛道:“秦始皇以和氏璧做傳國玉璽,在上曾篆書‘受命於天,既壽永昌’八字,異常的精美。”
頓了片刻,劉協又介紹道:“這玉璽從秦歸漢後,逆賊王莽曾向王太后索要,王太后怒極,將玉璽摔在地上,崩壞了一角,後用金補之。”指着玉璽鑲金的一角道:“單愛卿,崩壞的地方就是這裡,朕看到這玉璽白玉有暇,就知道這玉璽反是真的。”
單飛目光微眯,想的是玉璽不過是這東西表面的掩飾,玉璽內究竟是什麼構造,以這個年代之人的技術手段,是永遠看不到的。
終於察覺到單飛的冷淡,劉協有些訕訕,“單愛卿,適才宮中出現個奇相,不知爲何,有金光一道從城西而來,偏偏落在了朕的身上。”
他身後的一幫宮人連連點頭,示意劉協說的不錯。
文武百官微有議論。
劉協看着單飛,似有期望道:“早聽說單愛卿博學多才,不知道對這件事有何看法?”
殿中又靜。
單飛默然片刻才道:“我沒什麼看法。”他這般自稱很沒規矩,衆人倒無暇計較,只在揣摩曹操派這小子來處理傳國玉璽一事的深意。
伏完不由道:“單統領過於謙遜了,早聽聞單統領平生遇奇無數,爲何會對這種奇事沒有任何解釋?”
單飛轉望伏完道:“不知道伏大夫有什麼解釋?”
伏完一怔。單飛雖是年輕,可伏完從未見過這般深藏不露的年輕人,見其目光似要看穿他的內心般,一時間倒是不能言語。
“單統領,卑職倒覺得此事很好解釋。”一人突然道:“傳國玉璽本爲神物,神物擇明主而棲,今日玉璽突現異象,顯金光於天子的身上,正說明天子乃真正受命於天之人。”
那人一言落,衆人中倒頗有點頭之人。
伏完急聲道:“伏典,不得放肆!”見單飛目有詢問之意,伏完聲音有些顫抖道:“單統領,此乃老夫之子伏典,身爲宮中侍衛,不過素來沒什麼規矩。”
單飛向伏典望去,見那個年輕人很是挑釁的看着他。微微搖頭,單飛並不理會伏典,望向劉協道:“如果陛下一定要我說個看法的話,我不揣冒昧的說上一句。”
劉協微微吸氣,緩緩道:“單愛卿請講!”
單飛目帶憐憫的看着劉協,一字字道:“傳國玉璽突現異兆一事,其實和陛下沒有絲毫的關係!這世上沒有任何人受命於天,秦始皇沒有,陛下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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