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豆突然想起什麼，她道：“風哥有個戒指，一直隨身帶着的，還是個男款，送給我了，我沒帶過來，那是你們給他的信物？”
“確切的說應該是建業給他的，當初建業瞞着我偷偷去孤兒院看過他很多次，再後來我知道了這件事，終於決定把他接回家。”
在離開孤兒院之前，他把戒指送給了豆豆，當作是某種憑證了。
“雖然接回家了，但我對他的態度依舊不是很好，他心裡估計是恨我的，只是那個孩子不像凌崢。他看上去相當木訥，不愛說話，就好像一隻木偶，可以隨便擺弄。”
“這不正合您的心意嗎。”豆豆樂了，起碼不用擺弄凌崢了。
但她卻沒好氣的說道：“實際上他也就看上去木訥，心裡藏着的事多着呢，後來不就偷偷的跑了，再也沒回來。那時候我還想，跑就跑了吧，生死有命，但時間長了，不免也有點惦記……”
她說了這麼多話，氣息有點不足，渾濁的雙目好似沒了焦距，徑直看向前方，在那裡發呆。
“您手術的時候風哥來過。”豆豆看向她，見她並未意外，想必已經知道了。
“風哥沒恨過您，他和凌崢一樣，希望您健康平安，這是出於子女對父母最本能的感情。”
凌媽媽的眼睛溼潤了，她那般好強的人從未人前哭過，但卻當着自己的兒媳婦，她落淚了。
豆豆握住她的手，忽然明白她剛纔說的那句話了：人要隱藏多少秘密才能巧妙的度過一生
晚餐的時候，兩個年輕的護士攙扶着凌媽媽下樓，她打完點滴之後氣色看上去好了很多，只是身體上的疼痛暫時還不能緩解，不過她沒有表現出來，誰也看不出什麼異樣。
今天的晚餐非常豐盛，凌建業在部隊常年滴酒不沾，現在也跟凌崢多喝了幾杯。
吃完飯，豆豆陪凌媽媽看電視，寶寶就在她倆的身上爬來爬去，凌媽媽吩咐方姐把之前做的嬰兒衣服拿過來。
虎頭鞋，虎頭帽，如意紅肚兜，精美的蘇繡，一針一線做出來的，在這個充斥着機器產品的現代都市顯得極爲親切。
“少奶奶，漂亮吧？”方姐獻寶一樣奉上這些東西。
豆豆把玩着，愛不釋手：“真漂亮，方姐和媽的手藝都這麼好。”
“我就說少奶奶會喜歡的吧，太太還擔心你嫌棄呢，這不是什麼名牌，也不貴，但料子卻是最好的，很適合小孩。”
“我怎麼會嫌棄呢，就算你們給我做一身這樣的衣服，我也照樣穿出去，能穿長輩做的衣服是多大的福氣啊！”
豆豆難得嘴甜，說的方姐笑彎了眼睛。
凌媽媽抱着懷中肉嘟嘟的小孫子，任他抓着自己的手指玩，常年嚴肅的臉上也現出笑紋：“我要是給你做了，你真穿？”
“當然了，這還要假，我還得揀着大場合穿！”
凌媽媽卻又說道：“以前眼鏡好的時候沒有心思做針線活，現在想做了，眼睛又不大好了。”
豆豆道：“醫生怎麼說？”
“醫生說已經不錯了，在慢慢恢復。”方姐回答。
豆豆點點頭，接過傭人遞上來的水果拼盤，傭人受寵若驚，一個勁的要自己來，方姐卻道：“跟少奶奶不用這麼客氣，又不是客人。”
傭人才笑着撒手了。
豆豆插了一塊芒果塞凌媽媽的嘴裡，又給方姐塞了一塊，這才自己吃了一口。
凌媽媽懷裡的寶寶不樂意了，張牙舞爪的要吃，豆豆只好颳了一點柔軟的果肉果汁抿進他的嘴裡，砸吧着小嘴吃的可開心了。
豆豆使壞，擠了點酸酸的橙汁抹在他嘴脣上，小傢伙一舔，整張珠圓玉潤的小臉都扭曲了。
方姐連帶凌媽媽都哈哈笑了起來，惹的餐廳里正在吃飯的父子兩個人頻頻側目。
“你媽很久沒這麼開心了。”凌建業又抿了一口小酒，黑色的臉膛顯得紅潤起來：“昨天還一直在問你們來了沒有，你們到了沒有，我說沒到。她就板着臉說，一點時間觀念都沒有。”
凌崢也笑了起來，他幾乎可以想象得到當時她是什麼表情。
“昨天遇到點麻煩。”凌崢就把蘇少川要殺豆豆的事情說了說，凌建業知道豆豆和他們家的恩怨，聽後也是表情凝重。
“這種人本不應該再放出來了，否則也是個禍患，可不放他出來，只怕豆豆心裡也不舒坦。”
“嗯，放就放了吧，我不會讓他再靠近豆豆一步。”
“你心裡有數就行。”凌建業點了點頭：“之前謠傳你的船出事，我也沒跟你媽說，也不知道她知不知道。”
“都過去了，也不用跟她說，她身體情況怎麼樣？要不然我帶她回f市？那邊的條件相對好一點，而且離豆豆近，能時常看到寶寶。”
凌建業卻搖頭說道：“不用，都一樣，在這裡醫生也是最好的醫生，設備也是最好的設備。難道多有幾個人護理，房子住的大就叫條件好了？”
凌崢也無言以對了，的確，是飯充飢，是衣遮皮，那就知足常樂，要追求所謂的更好，還真達不到最好。
“你們儘管忙你們的，照顧好家庭，做好事業。”凌建業頗爲感慨道：“我年輕的時候沒能顧好這個家，現在我提前退伍，再好好陪陪你媽。”
凌崢訝異：“提前退伍？”
“嗯，我已經提交了退伍申請。”
凌崢不說話了，既然當年能做出義無返顧的離家出走，棄商從戎，那他肯定也能做得出如日中天退伍回家的決定。
像他這樣的軍人，沒爲自己和家庭謀過私利，沒借助特權中飽私囊，在軍政界也着實難能可貴，就好像曇花一現，一旦退伍之後，沒那麼多盤根錯節的裙帶關係，他的名字就會逐漸淹沒在歷史的河流之中。
但不知爲何，凌崢卻鬆了一口氣：“也好，在部隊風裡來雨裡去的，也受罪，你多陪陪媽，沒事的時候帶着媽去f市給我們看孩子。”
凌建業對看孩子這三個字很受用，上了年紀的人就想含飴弄孫了。
便又問道：“起名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