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看出了顧林楓的疑惑，許是不忍心再用哪怕一秒的猶豫折磨他。
小婷沒有停頓的道：“先是孩子的問題，你也聽到了吧，我把這一切按在了姚銘章身上。”
顧林楓手指微動。
“這是必要的，因爲在思雅心中，最深的疼痛，就是她沒有保護好自己的孩子。”小婷道：“而失去孩子的前奏，是你給她的。”
“另一方面，我只拔出了她一部分的回憶。”小婷撫了一下耳邊的碎髮：“之後的，就是毒瘤，所以只能壓制，暫時不能拔出。”
“你昏過去之後，我做了最後的一步。”小婷舔了舔嘴角：“也可以說是在思雅的配合下吧，我洗了她的記憶，那段你們都不想在提起的東西，我也暫時鎖起來了。”
“所以，沒事了嗎。”
小婷有些被顧林楓嘶啞的聲音嚇到了，她皺眉道：“暫時沒事了而已。所有的心理干預都不會是一勞永逸的。簡單來說，每個人的潛意識裡都有一套自我保護的警戒程序，雖然在被催眠的過程中可以被弱化，但卻並沒有完全停止運行。如果這時候催眠他的人提出了過分的要求，那就會引起被催眠人的牴觸和反抗。”
顧林楓瞳孔閃動了一下。
“這一點你應該是有切身體會的。”小婷挑眉：“當時你不就是被我觸動了那個沒有完全停止運行的自我保護程序嗎。”
“我就想知道一點。”顧林楓對上小婷的目光：“她現在還記得多少。”
“不睜眼不說話之前，我也不敢確定她還記得多少。”小婷道：“這個問題我現在還回答不了你，得等她醒了，讓後你我就都知道答案了。”
顧林楓深深呼出一口氣。
“還有，我得把醜話說在前面。”小婷一臉正色：“我不敢保證她會忘記多少，但我能保證在之後的某一個特定時間點，她忘記多少，就會想起來多少！一勞永逸的事情從來都不存在，我只能幫你壓制，儘量延長她恢復記憶的時間，明白嗎？”
“還有，林思雅這次醒來之後，你要做一件事情。”
“什麼。”
小婷突然摸摸鼻子，她眼角浮出一絲笑意：“你得讓思雅重新愛上你。”
顧林楓看着她慢慢睜大眼。
“別用這種眼神看着我。”小婷笑罵道：“你這就叫自作自受！”
“咳咳咳！”顧林楓又咳嗽了起來。
“再努力一次吧。”小婷收了笑容：“再讓她愛上你一次，結局就不會太差。”
顧林楓咬牙撐着無力的胳膊從牀上坐起來。
“好。”
“但是沒有那麼簡單。”小婷往他背後墊了一個枕頭：“你現在在思雅的意識裡，差不多也就是剛分手的前男友吧。”
顧林楓苦笑：“我是不是應該慶幸，我還掛着前男友的名頭。”
“前男友也是男友。”小婷伸了個懶腰：“總比老死不相往來的陌生人好，你還有起步基礎的。”
“我再去睡一會兒。”小婷交代完了一陣輕鬆：“你們這些年輕人，一個個都不讓人省心。”
“她”
“她還得是一會兒，一時半會兒也醒不了。”小婷打着哈欠走到門口回頭：“你也睡會兒吧，放心，她醒來的時候，你我一定醒着。”
這句話就像是安眠藥，小婷離開後不久，顧林楓就陷入了無夢的睡眠。
睡了多久，他沒有概念。
被白子旭叫醒的時候，顧林楓覺得自己全身都是痛的。
而且是虛弱無力的隱隱作痛。
“你感冒了。”白子旭從他的額頭上拿下一塊毛巾。
顧林楓感覺自己的眼皮好像是腫了，沉重到睜不開。
“來，吃藥。”白子旭往顧林楓口中餵了幾個藥片，然後又端着水杯喂他喝下。
“再睡一會兒吧。”白子旭幫他掖了掖被子。
“醒了嗎。”顧林楓的嗓子已經徹底說不出話來了。
“沒呢，沒醒。”白子旭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小盒子，從裡面拿出一塊東西塞到顧林楓口中：“含着，別咽。”
口中怪異的味道讓顧林楓皺了皺眉。
“睡吧。”白子旭又往他的額頭上放了一塊沾溼的毛巾。
顧林楓的眼皮就像是被強大的吸引力牽引，不受控制的合在一起。
“叫我醒了”
白子旭等他睡着了，才長嘆出一口氣。
這是他第一次看到堪稱傷痕累累的顧林楓。
第一次。
就像是你從來沒有見到過一個人哭，但是某一天他突然哭了，你就會覺得很不可思議，會很難受。
白子旭現在就是這樣的感覺。
他開了房間的空調，又在顧林楓身上加了一牀被子。
小婷睡在客廳裡，一牆之隔的林思雅也還未睜眼。
整棟房子也就白子旭還醒着。
他很累，不是身體，而是心。
一目一眼看到的都是心力交瘁的人，自願的，被迫的。
他有些慶幸，慶幸當初顧林楓會在第一時間找他幫忙。
如果現在在這裡照顧他們的不是他和小婷，白子旭一定會後悔，後悔在這種時候，他不能親眼看到顧林楓的脆弱不堪。
白子旭輕手輕腳的退出房間，他坐在沙發上，把熟睡的小婷抱在懷裡，讓她枕在自己的腿上。
小婷的眼圈有些青黑。
這幾天她幾乎沒有睡過一個完整的覺，心裡只要一裝着事，她就會失眠。
白子旭拇指摩挲着小婷的眼瞼。
“辛苦你了。”
小婷鼻腔裡發出哼哼唧唧的聲音。
白子旭寵溺的一笑。
脫去了雷厲風行，洞察人心的外衣。
你不過也就是個孩子，需要被寵愛的孩子。
小婷擡手揉着眼睛：“幾點了”
“你醒了。”白子旭低頭吻了吻她的鼻尖：“還早呢，再睡會兒唄。”
“那兩個孩子醒了嗎。”小婷從白子旭腿上坐起來，扭了扭屁股靠在他的身上。
“沒呢。”白子旭攬住她讓她枕在自己的肩膀上：“你可以再睡一會兒。”
小婷打着哈欠：“睡不飽的，先把正事兒辦了再接着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