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皇子繃着臉,皮笑肉不笑,端坐在上首位。
顧家的下人們奉上好茶,他碰都不碰,就像是被人欠了幾百兩金子那般,滿臉寫着不高興。
顧惜年換了一身月白色的常服,緩步走了出來。
七皇子見了她,脾氣登時上來了,抄起茶碗,直接砸向了她。
“顧惜年,你好大的架子,竟敢讓本王等這麼久。”
顧惜年身子微微一側,躲開了。
她冷淡的開了口:“顧家大喪,不方便接待外客,七皇子沒有什麼要緊的事,就請回吧。”
“誰允許你悔婚的?”七皇子重錘了下桌面,“你可知,本王因你淪爲了笑柄。”
顧惜年視線掃過了七皇子的臉,語氣平和:“我主動提出解除婚約,我以爲,七皇子會心裡高興纔是。既佔了便宜,得了最大的好處,又何必惺惺作態,擺出受害人的嘴臉來?難看。”
“你!”
七皇子直衝了過來。
顧惜年似笑非笑,眉梢輕輕挑起:“怎麼,又要動手?你確定你能打的過我?”
輕飄飄的一句話,生生的把七皇子的動作給“定”到了那裡,他的手都已經揚起來了呢。
“本王從來沒見過比你更惹人厭的女子,你識相些主動提出了退婚也好,也省去本王麻煩。”
“既是如此,退婚之事,我與七皇子意見一致。”顧惜年的語氣輕飄飄的,充斥着敷衍,“顧家還有很多事要處理,恕不遠送。”
顧惜年也是個乾脆利落的,她扭頭便走,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留給七皇子。
趙嬤嬤就板着一張臉,擋住去路,見七皇子還有要追上前的意思,她便不高興的提醒:“殿下,後宅乃是顧家女眷居所,不方便接見外客,還請不要亂闖。”
七皇子的心裡邊堵着的一塊大石,比來之前更沉重了。
“你父兄全都死在戰場上,家裡連個庇護的男人都沒了,你還傲什麼傲,顧惜年,總有一天,本王要你跪在腳下,哭着求着,本王要你……”
顧家的幾個僕人,結隊從正廳前走過。
七皇子沒說完的話,全都暫時停住了。
他好奇的看了看外邊的混亂,問身邊的小廝:“小安子,你看看外邊鬧哄哄的是怎麼事。”
這顧家果真是粗鄙的武夫之家,養出的嫡長女粗俗無禮,比個男人還能打。
府內也是沒規沒矩,鬧騰的不像話。
此等人家,怎配與自己結親?
七皇子愈發慶幸顧鷹與五子出事兒早了一步,不然的話,等到大婚結束,顧家突然失勢,他少不得爲了顧惜年傷透腦筋,畢竟他之前許給顧家的,可是正妃之位啊。
小安子快跑出去,沒用多少時間,打探了消息,就又返回來了。
“殿下,聽說是昨晚上,有人在芳菲閣內下毒,被顧家大姑娘抓了個正着,她一怒之下,就把身邊伺候的奴才全發賣了,這會兒人牙子過來,正在外邊數人頭呢。”
七皇子聽的一愣,很快露出了感興趣的笑,“這可是個新鮮事兒,怪不得那丫頭剛纔跟本王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原來是差點被人害,心裡憋着一股邪火呢。”
小安子勸着:“顧家最近是亂糟糟,透着晦氣,殿下還是儘快回府,莫要再跟她牽扯上關係。”
見七皇子並沒有立即動身的意思,小安子裝着膽子繼續說下去,“殿下,皇后娘娘昨兒還提醒過呢,這顧家,您是得保持些距離纔好。”
七皇子惱了:“你倒是能當起本王的家了?”
小安子立馬跪下了,“奴才絕不敢有這種想法,可皇后娘娘有懿旨在,如果不照看好殿下,再讓殿下跟顧家扯上什麼關係,娘娘就命人敲斷了奴才的狗腿。”
“行了行了,你怎麼那麼煩呢。”七皇子揹着手,繞到門前,向顧府最熱鬧的地方注目觀望。
“殿下,今兒就不該來顧府的,趁着還沒人察覺,咱們快回去吧。”
“閉嘴。”七皇子不悅的擡高了音量。
小安子就抿着嘴,哀哀怨怨的不敢說話了。
“這個顧惜年一看就是不好相處的,爲了弄死她,連下毒這種辦法都用上了。”七皇子幸災樂禍的說着,還特意往前湊了幾步,要看笑話的想法很明顯。
而另一邊,趙嬤嬤在一旁等着顧惜年走出來,左右無人,她壓低了聲音說道:“大姑娘,都已安排妥當。”
她臉上帶了幾分猶豫,欲言又止。
顧惜年看出來了,直接問:“可有問題嗎?”
趙嬤嬤嘆了口氣:“七皇子不請自到,又遲遲不肯離開,奴婢是有些擔心,他……”
話不說盡,顧惜年就明白了。
她淡淡的瞥了一眼,“他不想走,也就罷了,主動送上門來的好刀,若不用上一用,未免辜負了一番美意。”
趙嬤嬤若有所思,“大姑娘的意思是?”
“不是還缺一雙發現黑暗的眼睛嗎?我看七皇子就不錯,你去安排,想辦法讓七皇子把芳菲閣的那三個叛主的傢伙揪出來,到時候,場面一定很熱鬧。”
顧惜年竟然隱隱有些期待了。
她取出骨哨,喚來朱雀,依舊將寫好的字條,塞進銅環之內,再放朱雀展翅高飛。
“很快就要輪到我登場了,得趕快準備起來才行。”
說罷,不再去理會前院的喧囂,她快步往芳菲閣而去。
而此時,顧家有幾位冷臉的家丁,正押着二十幾個傭僕,往正門外走去。
七皇子有些奇怪,不知道顧家的下人這是打算要搞些什麼。
不過他依然是頗有興致,遠遠的跟着看起了熱鬧。
顧府開了個小門,兩個牙婆等候在那兒,一旁還圍了不少看熱鬧的百姓。
“聽說今天顧府要發賣下人,一次就要賣幾十口呢,這其中必有內情。”
“顧府的人,不怎麼與外邊來往,平時也不見有人進進出出,我一直以爲這是一座空府,沒有人住咧。”
“怎麼可能是空府呢?顧大將軍全家老小可都在裡邊呢,只不過大將軍領兵在外,軍務繁忙,對家人的約束較爲嚴格,顧府上下是關起府門來過日子,不與外人交往罷了。”
“那今天,又是要鬧哪樣?顧府的小廝怎麼看來怒衝衝的呢?”
議論紛紛,就有人將目光,全移轉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