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想到了。”路明非衝諾諾點點頭,又看着楚天驕說,“我記得您剛纔描述的文森特向您展示的‘死亡之島’那幅畫裡,最中央的那座巨大的冰狀島嶼上,那個渾身纏繞着繃帶的人形的四周,是不是擺放着很多黑色的棺材?”
“是的。”楚天驕點點頭說,“文森特說那口裝着稀特簕的棺材的確來自‘死亡之島’,但他只是遠遠的看到過那座島的影子,並沒有真正登到島上。”
“文森特沒上過島,怎麼得到的那口棺材?”諾諾微微皺眉。
“文森特和我講了一個故事,那是他帶着稀特簕的遺產、筆記和偉大宏願剛進入北極圈的時候,他把元首的屍體藏進某座冰山中,以免腐爛加速。”楚天驕平靜地敘述,“那時候薩沙還僅僅是船上最底層的水手,某天夜裡‘yamal’正常的在海面上行駛,忽然駕駛艙裡傳來警報聲,薩沙等一陣水手趕過去,發現所有的羅盤、指南針和通訊設備全都失靈了。” Wшw⊙ T Tκan⊙ C〇
“這時候天空中是不是恰好正出現極光?”楚子航忽然問。
“你怎麼知道?”愷撒看向楚子航。
“從人類科學的角度分析,極光是大氣的電離現象形成的,一般盛大的極光同時都伴隨着密度極高、極其紊亂的高能粒子流,這也是爲什麼在極地航行,羅盤、指南針和電磁通訊設備常常會失靈。”楚子航解釋說,“而用龍族的世界觀來解釋的話,極光的出現是由於區域內高度紊亂的元素亂流,形成了一中特定的磁場,所有的網絡信號都會中斷,因爲劇烈的電離現象甚至會影響衛星通信。
“文森特說當時船外的客人們發出一陣陣驚呼,人們蜂擁而至的趕到甲板上,漆黑的天幕下懸掛着淡青色和深紫色的飄帶,有成百上千條那麼多,覆蓋了整片天空,它們緩緩的飄動,就像仙女紗質的裙襬。”楚天驕說,“文森特說那種現象被本地人稱爲‘神之裙襬’,寓意爲神女的裙底在空中飛舞,尋常的極光是配不上這個名字的,只有規模夠大、並且持續的時間夠久纔有資格用這個稱呼,是幾年難得一見的珍奇自然景觀。”
所有人都等待着楚天驕接下來的話,因爲他提到了傳說中的“死亡之島”,那麼他絕不是描述瑰麗的自然景觀,“神之裙襬”大概就是“死亡之島”出現的某種前兆。
“生活在俄羅斯和格陵蘭島的人民以能看到‘神之裙襬’爲一生中的好運,所以‘yamal’號上的乘客忍着嚴寒也要待在船艙外,那幅光景就像是某種玄幻的神蹟,讓所有人爲之癡迷。”楚天驕說,“第一個發現不對勁的正是當時年輕時的薩沙,他覺察到一個巨大的黑影正從他們的頭頂上方籠罩而來,他擡頭一看,是一座巨大的冰山,比‘yamal’號更高,他大聲的警示船上的衆人,那些被極光吸引的人羣這纔回過神來,一時間尖叫聲和哭喊聲響徹整條船。”
“這不太對勁。”楚子航微微皺眉,他提出質疑,“就算人們都被極光給吸引了,那麼大的已做冰山,總不可能每一個人注意到吧?那座冰山甚至比‘yamal’號更高,哪怕甲板上的乘客都在欣賞美景,船上的水手呢?這麼大的一條船,不可能駕駛艙裡也沒人吧?”
“這就是最令人匪夷所思的一點。”楚天驕低聲說,“文森特說,那座冰山……是憑空出現的!”
“憑空出現?”楚子航的眉頭皺的更深了其餘人的臉上也露出了奇怪的神情。
“薩沙也證明了這個說法,他說他察覺到那個巨大的黑影,就像是忽然出現的,他們那時候已經在北極圈裡航行過一段時間,大型的冰山在航海日誌上早就有記錄,船上不乏經驗豐富的水手,他們都有給每座冰山起名字的習慣,他們很確定‘yamal’號的航線上不該出現如此巨大的障礙物。”楚天驕神情嚴肅地說,“但這座冰山就那麼突兀的出現了,在那個漫天極光的夜晚,在此之前,沒有任何一個人見過那座冰山。”
“聽起來像泰坦尼克號的遭遇。”芬格爾點評道。
“但文森特和薩沙不是都活着麼,‘yamal’號也沒有沉沒。”愷撒看向楚天驕問,“那條船如此堅硬麼?”
“不,事實上‘yamal’並沒有撞上那座冰山。”楚天驕搖搖頭說。
“是繞過去了麼?不,這不符合常理。”楚子航嚴謹地分析,“按照薩沙的描述,當時‘yamal’號距離冰山已經很近了,甚至冰山的影子都把他們給覆蓋,‘yamal’那種排量的破冰船,不應該有如此靈活的轉向性,最好的結果也是側面撞上冰山。”
“不,也不是繞過去。”楚天驕看着楚子航,一字一句地說,“他們穿過了那座冰山。”
“穿過……”楚子航瞳孔縮了一下,還沒反應過來這個詞的意思。
這個詞沒什麼其他的含義,楚天驕的話讓人第一反應聯想到,莫非是那座冰山底部正好有一條空腔,並且那條空腔恰好能容納“yamal”號這樣的巨物從中穿行……但是真的會出現這麼巧合的情況麼?
“不是物理意義上的穿過。”楚天驕低聲解釋道,“薩沙說,他看着‘yamal’號的船頭即將接觸到冰山時,他萬念俱灰,甚至已經做好跳船的準備了,船上的乘客們一直尖叫哭喊,駕駛室裡大副扯着嗓子高喊‘減速’‘減速’,但過了很久,預想中的劇烈的震動並沒有傳來,當人們回過神來時,才發現船已經駛入了冰山內部。”
“那座冰山,是中空的?”愷撒問出了所有人的疑惑。
“不。”楚天驕搖搖頭,“準確來說,那座冰山,是虛幻的。”
“虛幻?”衆人再次聽到了一個匪夷所思的詞。
“就像海市蜃樓一樣,但和人們普遍理解的海市蜃樓不一樣,海市蜃樓的原理是因爲空氣溫差過大,光線在空氣介質中彎曲前進,所以才能看到地平線以下的東西,一般的海市蜃樓會出現在遙遠的天邊,但這座冰山卻近在眼前。”楚天驕說,“而且‘yamal’闖進了冰山的內部,它也沒有消失,人們擡起頭,能同時看到冰山的輪廓和天空中的極光,就連船上擁有三十年航海經驗的水手也無法解釋如此離奇的現象。”
每個人都在腦海裡想象楚天驕所描述的場景,但沒有人能夠理解……身處一座虛幻的冰山的內部,能同時看到巨大冰山的輪廓和天空,豈不是說明這座冰山是半透明的麼?
“我當時的表情和你們一樣,我也無法理解,但不論是文森特還是薩沙他們的表情都不像撒謊,我以爲到這已經夠不可思議了,直到我聽到他們接下來的話。”說到這兒,楚天驕擡起頭,看着所有人,“所謂的‘死亡之島’,就藏在這座冰山之中。”
每個人的瞳孔都不約而同的瞪大,因爲驚訝,不可思議的表情爬滿了所有人的臉,因爲楚天驕的話實在難以理解……一座冰山裡,藏着一座島?那這座冰山該多大?且不說這座冰山是實物還是虛幻的,那座島呢?是先有的島,然後繞着島形成了一片海市蜃樓將島的存在給隱去,還是先有冰山的幻影,神秘的島嶼才應運而生?
不論是什麼情況,這絕對是某種超自然的現象,也絕非人力能夠做到,簡直就像是……神蹟。
“不是冰山裡有一座島,而是進入這座冰山,才能到達那座島,最先發現端倪的是船上的某位水手,他望着海里倒映的極光說,他們就像是在天空上航行,但很快他發現了什麼不對,在海里的極光的倒映中,他看到了白色的影子,就像天空中漂浮的雲。”楚天驕頓了頓,“可他擡起頭望向真正的天空,天上哪裡有云?”
“‘死亡之島’作爲海市蜃樓出現在海水的倒影中?”愷撒對楚天驕問。
路明非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他扭頭看了眼諾諾,諾諾正低着頭,就像是在思考些什麼,路明非想了想,最終還是沒開口。
“隨着‘yamal’行駛到冰山的正中心,船上的人才清楚的看到,那根本就不是什麼倒映的雲,那是島的影子。”楚天驕說,“那些水面下的島,有的長着參天巨樹,有的矗立着一座座高聳的祭壇,最大的那座島是純白色的,島的正中央能隱約看到一個灰白色的人形,他的周圍滿是黑色的方格狀的東西。”
“和文森特的那幅畫一模一樣。”楚子航想了想說,“但這些都是文森特用語言描述的對麼?”
“是的,雖然聽起來匪夷所思,但文森特沒有騙我的必要。”楚天驕說,“薩沙說看到那些島的時候,船上的乘客們就像是着了魔似的,爭着搶着來到甲班的邊緣,夠着身子往水裡看,似乎那是比天空中的極光更吸引人的東西,其中還包括一些水手,甚至有的人好像丟了魂似的,表情呆滯的往水裡跳。”
“聽起來更像中了邪。”芬格爾說。
“還清醒的水手們連忙去拉那些失心瘋的人,很不幸的是,有一名水手在搭救同伴的時候,被帶着一起墜入水中,在他落水之前,他拉住了一條船上的安全繩。”楚天驕說,“直到‘yamal’號駛出那座冰山,這場騷動纔算結束,這時候回過神來的衆人回頭去看,哪裡還有冰山,哪裡還有島的影子,就連天空中的極光也不見了,剛纔的一切都像是一場夢。”
“集體癔症?”愷撒皺起了眉。
“可船上的水手和乘客,整整少了十二名。”楚天驕說,“在進入冰山之前他們還在船上,前後間隔不到十分鐘他們就消失了,這證明剛纔發生的是真的,但海面上已經看不到任何影子。”
“我記得剛纔有一名水手落水時抓住了安全繩。”楚子航提醒。
“是的,那條安全繩是解開謎團的唯一的希望,‘yamal’號上的安全繩使用的是俄羅斯軍方的繩結,落水時抓住會自動在手腕上形成一個牢固的死扣。”楚天驕點點頭說,“大副命令水手將繩子拉上來,可是出動了五名水手,繩子依舊筆直地垂在水下,紋絲不動。”
“也許是掛底了?”愷撒想了想又自我否定了這個說法,“不,北冰洋的中央深不可測,除非那根繩子有三千米長,不過那樣的話那名水手也沒救了,深海的水壓就足夠殺死他,拉上來也只是一團爛肉。”
“那根繩子只有五十米長,最後大副下令動用了起重機,可最後拉上來的東西把所有人都嚇壞了。”楚天驕說,“那是一口黑色的棺材。”
“就是用來裝稀特簕屍體的那一口?”楚子航問。
“是的。”楚天驕點點頭說,“當時大副和所有的水手都被嚇壞了,船上的乘客們也都逃回了自己的房間,船員們商量着要不要那一口棺材給扔回海里,他們懷疑那是海妖的詛咒。”
“可文森特忽然撲到了棺材上,老傢伙滿臉瘋狂,色厲內荏的看着所有人,說什麼海妖,什麼詛咒,這分明是神蹟,這是元首的指引,是通往‘永生’的路!如果誰敢把棺材扔掉,他就把誰丟在冰原上喂北極熊,船員們都沒見過老傢伙露出這麼猙獰的表情。”楚天驕說,“哦對了,薩沙說,當時‘死亡之島’出現的時候,文森特纔是所有人中最瘋的一個,他第一個想要跳進水裡,像是失心瘋了,是薩沙拼了命把他給攔了下來,他的胳膊上還有幾個疤痕,是文森特咬出來的,他也沒想到牙都沒剩幾顆的老傢伙居然有這麼強的咬合力,不過從那以後,薩沙也得到了文森特的器重,從輪機長一路升到代理船長。”
“原來如此,所以文森特把所有人都趕出去,唯獨把薩沙留了下來。”楚子航點點頭,他終於明白了整件事的來龍去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