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石頭的硬度,相當的高。”楚天驕說,“那名水手的鋼刀落在地上,發出類似金屬碰撞的聲音,那聲音驚動了所有人,薩沙撿起刀,居然在刀刃上看到了細小但清晰的裂口,而我去看那些白色的石頭,居然沒發現任何缺口,甚至沒有任何痕跡。”
“能把鋼刀都磕碎而不露痕跡的硬度?”楚子航微微皺眉,“還是純白色的固體,自然界中有這種物質麼?”
“自然界中也許沒有,但尼伯龍根裡有這種東西並不稀奇。”楚天驕低聲說,“那些船員似乎有什麼方法粗略測算,那些石頭的硬度幾乎堪比金剛石,他們之中有人對島上的石頭很感興趣,這種未知的石材帶出去應該能賣大價錢,但我知道已經沒有時間讓我們耽誤了,所以我催促他們趕緊走,我們的首要任務是登上島上的祭壇,但這也並不是我們的最終目的,我知道,我必須登上最中央的那座島,我必須要見到那個渾身纏繞着繃帶的白色的人形,面對面,那纔是我冒着生命危險進入這座尼伯龍根的執念。”
那個白色的人形,很可能是某位龍王,所有人都這麼猜測,楚天驕大概也這麼想……但明知道是龍王級別的存在,還特意要直面他,會這麼做的人,要麼對自己的實力絕對自信,要麼擁有過人的勇氣,要麼純粹是個白癡。
“難以想象,一座島上除了石頭什麼都沒有,好像那根本不是一座島,純粹是一個用那種白色的石頭人工填造的石陣。”楚天驕說,“通向祭壇的階梯在我們上島的背面,我們繞着祭壇走了近乎一圈才找到路,很遺憾,島上的確沒有文森特的影子,我走在隊伍的最前面,薩沙則走在最後,我們一行人有條不紊的登上那座高聳的祭壇。”
“登上祭壇的時候我特意數過數量,整整三百節石階,一節不多一節不少,每個石階都有奇特的圖案,有的畫着熔岩與火焰,有的畫着刀槍與劍戟,有的畫着不明含義的字符與精密的兵器……”楚天驕說,“這些畫的風格寫實又抽象,雕工技藝精巧得讓人歎爲觀止,但上面的很多東西玩,都不像是這個世界上真實存在的。”
“有的水手說這是瑪雅人的遺蹟,他在古書裡見過,有的水手說這是外星人造訪地球的痕跡,地球人的文明還沒達到這種程度,有的水手說其實瑪雅文明就是某個外星文明的分支,他夢到過大腦袋的外星人衝他拋媚眼……”楚天驕說,“我聽着一羣男人像一羣公雞一樣在我身後嘰嘰喳喳爭論個不停,我知道他們說的都不對,因爲這些東西既不是古人類的遺蹟,也不是外星人留下的東西,這是……龍族的文明。”
是的,屋子裡的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尼伯龍根裡的東西,當然龍類留下的,但對於這個世界上絕大多數的人類來說,他們知道這個世界上有豺狼虎豹,有蛇鼠魚蟲,他們可以相信這個世界上有各種千奇百怪的生物,但絕對想象不到這個世界上有“龍”這種東西……哪怕有人當着他們的面告訴他們說世界上真的有龍,他們也只會覺得對方是在惡搞他,或者這個人瘋了。
人不會相信自己認知以外的東西,除非他們親眼見到。
“最震撼的一幅圖案是刻在祭壇的最頂端,或者說那已經不能被稱之爲一個圖案,而是一幅壁畫,一幅……巨大的畫。”楚天驕回憶着說,“那是一座城市,一座巨大的城市,被刻在一個高聳的石碑上,石碑也用的和祭壇同樣的島上的白色石料,造型就類似於古埃及的方尖碑那樣,可能有十米高,立在那座祭壇的正中央。”
“那座城市圍繞着碑身的四面圍成一幅完整的壁畫,我不知道繪出這幅巨畫的人使用了什麼特殊的塗料,那幅畫在光的照耀下,居然反射着古銅色的光澤,它由無數精密的齒輪和方塊扣合而成,與其說是一座城市,不如說更像是一部巨大而精巧的機器。”楚天驕至今回憶起來都滿臉震撼,“我從沒見過這樣的城市,我知道我看到的只是它等比例縮小了不知道多少倍的一幅畫,但我能感受到,那座城市的巨大與恢宏,人類的力量絕對無法鑄造這樣一片震撼的神蹟,儘管它如此虛幻如此不切實際,但我總有種它是真的存在於這個世界某個角落的錯覺。”
從楚天驕講到刻在那座碑塔上的那座城市時,路明非的眼神就跳動了一下,後來楚天驕的描述越詳細,路明非的表情就越凝重……直到楚天驕大概把碑上刻畫的城市形容了個七七八八,路明非不動聲色地低下頭,深吸一口氣。
而楚子航則是默默的看了一眼路明非,似乎也想到了什麼。
“那個祭壇一樣的建築,難道不是爲了祭祀用的麼?”諾諾低聲,自言自語,“聽起來和祭祀似乎沒什麼關係,階梯上的記號像是朝聖,而那幅畫更像是某種祭奠,也許是一座曾經在歷史中存在、如今卻已經消亡的城市。”
“不,那座碑,其實是某個座標。”楚天驕搖搖頭,反駁了諾諾的猜測。
“座標?”諾諾微微挑眉。
“那座尖碑的左上方,四個陡斜的尖面,隱隱刻着四個數字,正常人的視力是看不到的,可我注意到了。”楚天驕低聲說,“我當時沒能理解那些數字的意思,本來想默默記在心裡不聲張,但轉念一想,我能不能走出這座尼伯龍根都不一定,再多的情報也不一定能活着帶出去,於是我把那四個數字念給了薩沙,也還在我慷慨了這麼一次,薩沙還真的讀懂了那些數字的意思。”
“那四個數字拼湊在一起,是一個座標,指向某個詳細的地點。”楚天驕說,“分別是10928,11115,3038和3103。”
衆人的眉頭都不自覺皺了起來,他們的腦海裡都在瘋狂的思考,這幾個數字所代表的含義。
愷撒的嘴裡把這幾個數字默唸幾句後,像是忽然意識到什麼似的,猛地擡起頭,看着楚天驕。
“經緯度?這四個數字代表的是不是經緯度?東經109°28′-111°15′,北緯
30°38′-31°03′。”愷撒望向楚子航,“你知道這個座標指向哪個地方麼?”
在愷撒問之前,楚子航就已經拿出手機來搜索了,他打開專門測算經緯度的軟件,在愷撒話音剛落的時候,楚子航恰好按下“Search”的按鈕。
零點幾秒過後,搜索結果彈出來的那一刻,楚子航的瞳孔閃爍了一下,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但楚子航並沒有立刻回答愷撒的,而是下意識的看向路明非。
路明非深吸一口氣,看到楚子航的眼神,他已經十有八九確定了心中的猜想。
“那個座標,大概在長江流域的三峽部分。”楚子航說。
屋子裡所有人的眼神都變了,除了楚天驕和繪梨衣,因爲除了他們兩個,其他卡塞爾學院的人都不自覺聯想到了長江三峽的那次任務。
“你們知道這個座標的秘密?”楚天驕也注意到了其他人的反應,他低聲問。
“您看到的那座刻畫在尖碑上的城市,我們見到過。”路明非看向楚天驕,解釋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那幅畫象徵的是青銅城。”
“青銅城?”楚天驕挑了挑眉。
“其實您剛纔描述那幅畫的細節時,我就聯想到了,那是一座由青銅和金屬打造的城市,精密的就像一部巨大的機械,歷經千年而不朽,它如今就藏在三峽的長江水下,我和師兄去過那裡。”路明非看着楚天驕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那是青銅與火之王的城市,也是一座尼伯龍根。”
“青銅與火之王……”楚天驕愣了愣,瞪大眼睛說,“龍王的城市?你們去過諾頓的尼伯龍根?”
“嗯……這件事三言兩語解釋不清楚。”事關老唐,路明非不太想在這個話題上停留,於是糊弄兩句,“楚叔叔你們見到了尖碑上的城市,然後呢?”
“對我來說這也許是很有意義的信息,可是對於那些水手來說,他們只看到了一些意義不明地符號和畫,雖說他們以爲那幅畫是個巨大的藏寶圖,但我看到的座標只告訴了薩沙一個人。”楚天驕說,“那些純白色的石頭也許是稀罕的物質,但我嚴格禁止他們偷帶在身上,所以那些傢伙對這座島興趣不大,不過萬幸的是,在祭壇上的時候,我看到了迷霧裡其他島嶼的影子,我們決定沿着那個方向去海岸線看看,反正這座島只有這麼大,沿着海岸線走一圈也不用多久,我們更不會迷路。”
“這一次我的眼睛沒有再欺騙我,接近那座純白色的島的邊緣的時候,我們真的看到了另外一座島嶼,和這座島相隔不超過幾公里的位置,而且我們發現了更加匪夷所思的東西。”楚天驕說,“一座索橋,從這座島嶼邊緣的一點延伸出去,穿進迷霧裡,似乎連接着另一座島,難以想象,這些島嶼之間居然有供人行走的路。”
路明非他們的眼裡也冒出了疑惑的表情,因爲透過楚天驕的描述,他們所在的地方十有八九是一座尼伯龍根,而尼伯龍根是龍的世界,龍在島嶼之間穿梭……會需要橋這種東西麼?
不過也有可能這些橋是給其他東西準備的,比如說死侍之類的僕從,人形的死侍沒有飛行的能力……但這個解釋未免有點牽強,在島嶼之間架橋,總感覺就是爲了讓登上這些島上的人有途徑移動到下一個地點,就像是某種顯眼的指引,最終導向永生或死亡。
“那座吊橋不算寬敞,大概只夠容納兩個成年男人並肩通行,腳下是不知道多少年已經風乾的木板,人踩在上面的時候‘嘎吱嘎吱’響,橋兩側被兩條長長的鋼索懸吊在半空中,黎水面大概兩三米,雖然不算高,但是行走在上面的時候搖搖晃晃的,讓人心裡惴惴不安。”楚天驕說,“我們採用一左一右錯開身子,扶着左右鋼索在橋上前進的隊列,這樣既能保證相對平衡,又避免在某個人落水的時候連累前後的人。”
“依舊是我走在最前面,薩沙殿後,那些水手們過橋的時候也不安分,嘰嘰喳喳說個不停,我聽的有點煩,所以步子走的很快。”楚天驕頓了頓,“但其中有一名水手的話讓我當場愣住了。”
“他說了什麼?”愷撒問。
“他說沒能帶走一點那些白色的石頭真是太可惜了,這些島看起來不像是有什麼寶藏存在。”楚天驕說,“那些石頭就算不是什麼珍稀的寶石,但就憑它的硬度,用來做鑽探用的探頭之類的也能賣出不菲的價格。”
“這話有什麼不對?”愷撒微微皺眉,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硬度,那些石頭擁有堪比金剛石般的硬度。”諾諾低聲提醒道。
愷撒怔了怔之後露出驚訝的表情,他想通了,所以才感到不可思議……既然那些白色的石頭擁有那麼誇張的硬度,什麼樣的物質才能將它切割,製造出一座高聳的祭壇,和巨大的尖碑?
更匪夷所思的是那些符號和畫,這已經不是硬度能夠做到的了,根據楚天驕的描述,那些話多麼活靈活現,多麼鬼斧神工,究竟有多麼高超奇巧的技藝,才能在這麼堅硬的石面上,雕刻出這麼精緻、工程量這麼龐大的畫?
“放在平常這絕對不是一個會被忽視的點,只是當下我們都處在那個環境,緊張的情緒讓我們的思維沒辦法全面發散,意識到這一點後並沒有聲張,只是回過頭看了看。”楚天驕說,“我們明明沒有走多遠,可是身後我們來時的那座島已經完全看不見影子了,索橋的隱匿在迷霧裡,似乎通往不知名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