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長,這樣決定會不會太倉促了?”風魔小太郎壓低聲音問,老人的表情嚴肅,因爲源稚生的決定對蛇歧八家影響太大。
“戰爭已經結束了,家族也脫胎換骨,在危險的年代也許我的能力可以替家族抗住狂風暴雨,但和平的年代,我不一定合適繼續坐在這個位置上。”源稚生緩緩搖頭,“會有緩衝的時間,我也不是今天就要離開家族,風魔家主,我們確定要在這裡議論家族的事麼?我的意思是,今天我們受邀來這兒,難道不是開心的聚會麼?”
說着,源稚生端起一杯剛剛調好的酒,放在風魔小太郎的面前……風魔小太郎愣了愣,然後自嘲的笑着搖搖頭,老人端起源稚生遞給他的酒一飲而盡。
源稚生說得對,今天是開心的日子,他已經古板頑固了一輩子,蛇歧八家已經重生,他們這些腐朽的老傢伙也不該再固步自封。
舞臺上的座頭鯨盡力維持着高天原的氣氛,下一場演出的嘉賓是藤原勘助,作爲高天原的元老級牛郎,藤原勘助的表演絕對稱得上是保留節目,不然也不會放在除了愷撒他們三個告別儀式的最後,今夜的客人中也不乏藤原勘助的粉絲和支持者,這位曾經差一點就成爲相撲國手的花道肥男擁有難以想象的人氣,用來壓場正合適。
但此刻觀衆們的興致已經缺了大半,愁雲慘霧般的氛圍籠罩着高天原,一切都是因爲風間琉璃宣佈要隱退離開舞臺的消息,再加上Basara King、右京和小櫻花他們三個今夜也要告別日本,怎麼能令人不難過呢?
年輕的天才牛郎們都要離她們而去,她們再也看不到了,那些她們深愛着的、如花一般的男孩們,這是多麼悲傷的事,今夜註定是日本牛郎界最璀璨的夜晚,但今夜過後也註定是日本牛郎界最黑暗的一段時期,牛郎圓桌最頂端的那幾張位置上會空懸很長一段時期,也許半年後一年後、甚至幾個月之後就會有冉冉升起的新星將牛郎的王座給填補上,但風間琉璃和Basaea他們是永遠無法替代的,這段短暫的回憶越是幸福,離別之際就越是讓人難以割捨。
藤原勘助穿着一身明黃色的和服,和服的裡側是一套銀色的緊身衣,以藤原勘助這種雄壯的體型穿着這樣亮眼的舞服,簡直像一頭被泡腫的帶魚。
但藤原勘助能夠叱吒牛郎界多年、征服萬千女孩的手段絕不是他肥男般的身材,而是他那對性感搖曳的……電臀。
藤原勘助的電動馬達臀在高天原是出了名的嫵媚,豐滿的橫肉伴隨着勁爆的音樂高頻率的上下搖擺,肥碩的肉就好像柔軟的波濤一樣一層推着一層震顫,透着一股妖豔而放蕩的另類美。
如果換作平常,女孩們一定會爲藤原勘助的絕技而發瘋尖叫,女孩們會跟隨者這個肥男跳着恣意而放浪的舞,整個高天原的氣氛會歡快的像極樂的世界……在愷撒他們到來之前一直是這樣,藤原勘助就是這家店的殺手鐗。
但是今天殺手鐗好像失效了,也不是完全沒有作用,但和以往達到的效果比起來,今天委實收效甚微,其實這也相當爲難藤原勘助,把他夾在牛郎皇帝風間琉璃和紅牌新星愷撒三人中間,一前一後還都是要告別牛郎界的逃犯,能撐住不讓場子垮掉已經算這位牛郎前輩經驗老道有真本領了。
“下一場串場座頭鯨要撐不住的,再這樣下去要出麻煩。”蘇恩曦低聲說,她好看的眉宇間透着如臨大敵般的嚴肅,“風間琉璃那傢伙的影響裡太大了,現在客人們還能勉強控制情緒是因爲還有最後壓軸的告別儀式撐着,可一旦她們知道楚子航趕不上,場面很可能要失控。”
“現在的關鍵就是楚子航那傢伙到底能不能趕上。”酒德麻衣看了看掛鐘,又看了看看舞臺上用力賣弄自己滿身肥肉的藤原勘助,“這胖子最多再撐五分鐘就是極限,沒多少時間了。”
“實在不行,老孃親自上場!”蘇恩曦咬咬牙。
“你?”酒德麻衣上下掃了掃蘇恩曦,“你上去幹嘛?跳舞?唱歌?還是當衆表演你高超的計算能力?你上去這些女人也不會買賬啊,你覺得來光顧牛郎店的女人裡會有蕾絲?”
“想哪去了,老孃當然不是說出賣色相……還是對一羣女人。”蘇恩曦翻了個白眼,“是以我老闆娘的身份,宣佈一些重要的事,能拖延多久腳拖多久,指不定還能分散一下她們注意力。”
“你覺得宣佈什麼能讓這些等了這麼久結果知道楚子航來不了的女人們不會發起瘋拆了這家店?”酒德麻衣問,“除非你把木村拓哉請來,讓他替楚子航完成今天的演出……哦我忘了,來光顧牛郎店的女人也許不喜歡木村拓哉那一款,那小栗旬也行,他最近很紅。”
“你以爲老孃不想麼,他們今天都沒檔期!”蘇恩曦不忿地說。
“你之前說如果楚子航趕不上,你找到了能代替他和愷撒他們完成演出的人選。”酒德麻衣對蘇恩曦問,“你說的是誰?”
“風間琉璃唄。”蘇恩曦憋出這麼個名字。
“風間琉璃,他不是纔剛下場麼?”酒德麻衣微微皺眉。
“是啊,但是我能想到最適合救場的就只有他,風間琉璃絕對會賣我們面子,又不是讓他再表演一遍歌舞伎,只是配合愷撒他們表演一個小劇場而已,好歹也是鼎鼎有名的牛郎皇帝,哪怕再回鍋一遍,那些女人也不會不買賬的吧。”蘇恩曦沒好氣地說,“誰能料到那傢伙正好在今天宣佈隱退,老孃的計劃全都被他打亂了!”
“哦豁,居然還有你沒算準的時候。”酒德麻衣聳聳肩,“那看來你沒退路了。”
蘇恩曦深吸一口氣,她咬咬牙脫下外套,露出一襲白色典雅的白色長裙。
“嚯,你真要親自上啊?”酒德麻衣問,“準備犧牲自己的色相?”
“犧牲個屁,事到如今不上也得硬上啊!”蘇恩曦指了指舞臺,“沒看到麼,那頭笨鯨已經快撐不住了!”
藤原勘助的表演已經結束了,歡呼聲和掌聲都有,就是比不上風間琉璃演出結束時那樣熱烈,不過比預期的要強,一來是藤原勘助的表演確實帶勁,二來是藤原勘助身爲老牌牛郎當然不能丟了基本的排面……不過最重要的還是接下來的一場表演。
今夜的最後一場、也是今晚的重頭戲,Basara King、右京·橘和小櫻花的告別秀,基本上所有的觀衆都是爲此而來的,雖然風間琉璃的演出足夠打動她們,也宣佈了隱退舞臺的消息,但畢竟風間琉璃只是今夜的客串嘉賓,這裡是高天原,是Basara King、右京·橘和小櫻花的主場,他們三個纔是今晚的主角。
舞臺上的座頭鯨倍感煎熬,藤原勘助賣力的熱場之後,現在高天原的氛圍說不上之前那般愁雲慘霧,但也絕對不算熱絡,而是維持在一個相當微妙的狀態。
觀衆們一邊沉浸在風間琉璃要隱退舞臺的巨大打擊之中,一邊又接受了藤原勘助電臀舞的狂轟亂炸,她們的心裡不禁期待着接下來Basara King、右京和小櫻花三人的演出,同時又害怕三人的離開……種種的情況形成了一個複雜的平衡,這種奇怪的平衡本該維持到愷撒三人表演結束纔會徹底崩壞,但如果此刻觀衆們知道楚子航趕不上演出的話,微妙的平衡就會被提前打破。
客人們會崩潰的,哪怕在此之前的演出再用心、再成功,如果給不出一個適當的理由,只此一個失誤就會徹底擊潰整個高天原今夜的苦心經營。
座頭鯨滿頭大汗,他迎來了近四十年牛郎生涯裡最緊張、最危險的至暗時刻,他的身後就是懸崖,稍有不慎就會跌入萬丈深淵,他現在必須想辦法自救……不僅僅是救自己,還是救整個高天原,謹慎措辭,挽回所有觀衆的心,要麼創造歷史,要麼萬事皆休!
到現在還沒出現,老闆娘也沒給任何的指示,看來右京是真的趕不上了,座頭鯨一邊用客套的話儘量維持會場的氣氛,順便儘可能的拖延時間,一邊在心裡飛快的思考,用什麼理由才能讓這些情緒化的女人接受今夜無法看到右京的消息還不會發瘋的呢?
要麼就說右京學業繁忙已經提前離開了日本?不行不行,Basara King和小櫻花還在高天原,這麼說右京豈不是成了拋棄兄弟和客人無情無義之人?要麼就直接告訴觀衆右京重傷未愈?這更不行,以現在客人們的狀態一定會質問爲什麼右京都重傷了高天原還要印着他的海報宣傳今晚的告別儀式,這已經涉嫌商業詐騙了……倒不會在意詐騙不詐騙,座頭鯨更願意相信,這些女人如果聽到這個消息,一定會瘋了般的逼問他右京在哪家醫院。
已經無路可退了,伸頭也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座頭鯨心一橫,準備硬着頭皮宣佈真相了,哪怕對不起客人,至少也對得起自己的良心……但還沒等座頭鯨開口,一隻袖長白皙的手從他的手裡搶走了話筒,彷彿天使從他的手裡搶走了惡魔的權杖。
修長美豔的女人站在了座頭鯨的面前,她那麼纖細那麼苗條,可座頭鯨卻莫名覺得心安,好像這個女人一來所有的驚濤駭浪和牛鬼蛇神全都被她給擋在身前……座頭鯨尤記得一個多月之前的雨夜,這個女人也是這般如天使降臨般出現在他的面前,她隨手把一張不知道寫了多少個零的支票砸在座頭鯨臉上,困擾了座頭鯨許久的棘手問題迎刃而解,整個高天原也煥然新生。
這就是高天原的老闆娘啊,這就是蘇桑的魅力,在座頭鯨的印象裡,這個女人無所不能!
“蘇桑……”座頭鯨滿臉感動,幾乎要老淚縱橫。
“滾一邊去。”蘇恩曦壓低聲音說。
“哈伊!”座頭鯨毫無尊嚴,圓潤的滾開了。
客人們議論紛紛,絕大多數的客人都不知道爲什麼一家牛郎店的舞臺上忽然冒出了一個女人還是如此盛裝打扮的漂亮女人,就像和他們來爭豔一樣,少數見過蘇恩曦的客人們認出了她,她們反而平靜,因爲這個慶典之夜高天原幕後的女人現身反而在情理之中。
“很高興,今夜和諸位見面,你們之中有的人認識我,有的人對我還不熟悉,但是沒關係,我認識諸位就夠了。”蘇恩曦拍拍手,“我是高天原的老闆娘,可以叫我蘇桑。”
老闆娘,一家男性聚集的夜總會的老闆居然是個女人,這件事怎麼想怎麼奇怪,但客人們來不及細想,場下傳來陣陣驚呼,所有人都擡起頭。
五彩繽紛的氣球從高天原的穹頂緩緩飄落,至少有上百個,氣球的末端繫着一張張托盤,托盤裡是嘯鷹……十分小衆的紅酒,但是很貴,最便宜的一瓶摺合人民幣也至少上萬的價格,偶爾出現在高端人士的私人晚宴上,基本上只有真正懂酒的人才會買這種底蘊不深但造價不菲的酒,因爲它不像拉菲、康帝和瑪歌那樣一眼就能叫出名字,對於不懂酒的人來說,四萬的嘯鷹和四百的乾紅沒什麼區別。
蘇恩曦進購的嘯鷹年份不近,如果說一瓶酒能倒十個高腳杯,那單單這筆開銷就至少要上百萬元……這還是不計人工和時間成本的情況下。
同樣的氣球也降落在蘇恩曦的手裡,她高舉酒杯,面朝臺下所有人微笑,頭頂的燈光把杯子裡的酒液照耀得像是流動的紅色琥珀。
“先舉杯吧,美麗的女士們。”蘇恩曦的笑落落大方又極富親和力,“爲了今夜,爲了高天原,爲了我們可愛的男孩和歡聚的喜悅,也爲東京的重生與和平。”
話罷,蘇恩曦仰起頭,將寶石般的酒液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