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就要上晚自修,新學期伊始,除去一些很有計劃很有目標的學生,這天晚上大家都不會學習的。一來不知道該學些什麼,二來……玩野了的心還沒收回來呢!
蘇以素絕對是這羣人中的一個典型。
左手百無聊賴地託着臉頰,右手一會玩玩筆筒,一會翻翻書,一會一動不動地發着呆,數着時間下課。
李水顏興致勃勃地拿着一塊拼圖模具在那裡絞盡腦汁地移動着方塊,玩得不亦樂乎,連一個眼神也吝於給蘇以素了。
終於,蘇以素認命地湊過腦袋去看她玩。從拼好的局部可以辨認出這是蒙娜麗莎的肖像。
“真不知道這個有什麼好玩的,不過是簡化的九宮格……還不如玩魔方呢。”
李水顏淡淡?人?謊郟?潰骸安緩猛嬀?薔湍憔捅鸝囪健!?p
“可是我無聊。”
“無聊就學習。”
“饒了我吧……”蘇以素低聲哀嚎。
李水顏不理她。
不知道過了多久,千呼萬喚的下課鈴聲終於悠然響起,蘇以素一個激靈,立刻從沒有靈魂只有*的麻木狀態轉換成打了雞血般的富有激情與活力的戰士。
李水顏收起拼圖,冷眼撇過,“德行!”
“你管我呢!”蘇以素說着就衝出了教室。晃到走廊的另一邊去找江箬聆。
江箬聆的教室和蘇以素一樣都在四樓,不過一個在這端,一個在那端罷了。林苒在五樓,江箬聆頭頂那間教室。通常情況下都是林苒下去找江箬聆,然後再一起過來找蘇以素的。
不過這次很明顯蘇以素等不及了。晚自修什麼的,活生生的剝奪個人身心發展的政策啊。
新學期的生活和上學期的節奏並沒有多大的變化,大概只是高二,大家都覺得時間還綽綽有餘,該玩的依舊玩,該鬧的依舊鬧,也就不着急了。
三月的春風吹來濃濃的甦醒的召喚,伴隨而來的還有無處不在的潮溼天氣,在這一片沉重的氣息裡,人心也愈發騷動不安起來。
江風辰自那天過後就消失了蹤跡,如同第一次告白失敗後的悄無聲息。
蘇以素先是總感覺少了點什麼,待後知後覺地發現這個情況後不免默默地惆悵幾番,自嘲自己幾下。
拒人於千里之外的那個人,是自己,不是別人啊。有誰可以這般堅強,越挫越勇。
植樹節這天,蘇以素的班主任組織他們去植樹。
學校不遠處剛剛建起了一個公園,只建好了各種娛樂設施,還沒來得及打理後期工作,綠化這一塊就更加顧不得了。道旁只簡簡單單地排列着幾棵綠化樹,沒有花,沒有草坪,黃色的泥土處處斑駁可見,一眼望過去,很是荒涼。
班主任是個很熱心於環境改造的人,所以趁着植樹節這個契機帶領着他們班,拿着小樹苗、小花苗,還有各種工具,事先問好了管理人員哪裡可以種這些小花小樹,一來到公園便熱火朝天地開工了。
來植樹的還有另一個班,似乎大家都想在植樹節這天儘儘自己的力量,譽名曰公益活動。那個班的班主任似乎和蘇以素的班主任感情很好,兩人一碰面就熱切地討論起來,商量着怎麼種,怎麼排列纔好看。
一開始蘇以素只和同學一起埋頭種樹,鋪花,並沒有注意,待她閒下來了才發現,另一個班分明就是江風辰那個班。
他隱在人羣裡,黑色的長袖t恤在一片淺色中格外顯眼。此時他正提着一種水,給剛剛種下的小樹澆水,旁邊扶着樹種的……是一個女孩??
蘇以素不由得又多看了兩眼,那女孩長相清秀,嘴間掛着淡淡的笑意。兩人越靠越近,時而埋頭植樹,時而擡頭相視一笑,舉止親密曖昧,儼然一對甜蜜的小情侶。
一種濃重的失落感在蘇以素心頭油然而生,隨之而來的是強烈的憂傷。
江風辰,是我親手將你推進別人的懷抱了麼?蘇以素默默地遙遙看着,眼裡漸漸有了霧氣。
她連忙低頭,裝作眼裡進了沙,狠狠擦拭了幾次,再擡頭時,剛好看到江風辰的目光,正從她身上移走。看不到眼神,看不出表情,只知道他隨之又對旁邊那個清秀的女孩溫柔的笑了笑,女孩也回以他溫暖的笑容。
多麼溫馨的場景啊!
蘇以素堅決轉過身,努力說服自己不要再去看,好在這時李水顏走了過來,推了推她,道:“你怎麼了?傻呆着幹嘛呢?”
“沒有啊,累了,歇會。”蘇以素勉強擠出一絲微笑。
李水顏也不疑有它,聽到這話,又調侃道:“才幹多會?就喊累?想偷懶也找個好一點的藉口啦。”說完就拉她去擡水。
待兩人擡水回來,蘇以素又朝着江風辰所在的方向望去,卻發現那兩人已經不在了,只留下一棵剛剛種下的小樹。
轉了個身,目光在人羣中四處搜尋,人來人往的公園裡,那些熟悉的陌生的臉一一在眼前涌現,爲什麼唯獨沒有江風辰的影子呢?
視線最後又落在那棵小樹上。那是江風辰和別的女孩一起種下的樹。蘇以素心裡默唸着,不知道是心酸還是嫉妒。
春風迎面撲來,撩起蘇以素已然及肩的黑髮,她微微仰起頭,以更好地接受風的觸摸。這風啊,是快樂的還是悲傷的?
大概是悲傷的吧?傳說,風信子會在春風的呼喚下甦醒,開出美麗的花。這是它與春風的約定,從未失約,故名風信子。可是,它也會因愛而有些憂鬱。
深藍色的風信子,你開了麼?如今你開在我心中了。
原來這就是愛情麼?它不是素雅的茉莉,也不是妖豔的玫瑰,而是一朵憂傷的深藍色風信子。
可是,這不是一個迷人的錯誤啊,它是殘忍的。
怪自己,將人拒於千里之外。總是要失去後纔想珍惜。
“發呆達人,回去啦!”
李水顏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蘇以素這纔回過神來,又望一眼那棵迎風搖曳的小樹,黯然離去。
蘇以素終於悶悶不樂,自那天回來以後。任憑江箬聆和林苒問怎麼旁敲側擊,蘇以素也緘口不言。
這一日下了晚自修,蘇以素又早早去找江箬聆,兩人在走廊裡等了許久林苒才慢悠悠地走下來,頭聳拉着,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
江箬聆不禁疑惑,“林苒,都下課了,你怎麼還是這副要死不活的模樣?你看我,一聽到下課鈴聲就整個人都活過來了!”
林苒無力地擡眸看她一眼,道:“回去了。”
“……”江箬聆和蘇以素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兩人都從對方眼睛裡讀出了深深的困惑。
“苒,怎麼了?”江箬聆問道。
林苒已經走在她們倆的前面,聽到問話,又幽幽地回過頭,道:“先回去再說。”
兩人一路沉默地跟着林苒回到她宿舍。
一回到宿舍,林苒頓時蹦噠起來了,大叫道:“箬,素,你們猜,我遇到什麼事了?!”歡快的語氣完全找不到剛剛那副唉聲嘆氣的痕跡。
江箬聆和蘇以素一愣一愣地看着她,所以,剛剛她那副樣子完全是裝出來的?!
兩人對視一眼,十分默契地點點頭,霍然上前一人抓住她一隻手將她反手製服在牀上,
厲聲道:“說!小妮子活得不耐煩了是吧?”
林苒連聲求饒,“江大美女,蘇大美女,我錯了,饒了我吧……”
“那你從實招來!”
“你們先放開我……”
兩人只得放開。
“我媽跟我爸和好了!”
“這麼神奇?!”江箬聆和蘇以素驚叫起來,這對夫妻之間的矛盾也不是一年兩年的事了吧?雖然說大家都很希望他們可以冰釋前嫌,但是,當真的聽到這個消息,一時之間實在沒法相信啊!
“嗯!我爸剛剛打電話給我,說等他忙完了就接我們回去,說老待在我外婆家不好……”說到這裡,林苒本來興奮的語氣突然降了,似乎意識到了什麼,擡眸小心地看了兩人一眼。
果然,一聽到這個消息,江箬聆和蘇以素笑得高興的笑容頓時凝固在臉上,不著一言。
許久,蘇以素才小心問了一路,“所以,你很快就要離開古榕鎮,甚至是江城?”
“我不知道……”林苒懊惱地坐下,“應該會讀完高中吧,畢竟戶口也在這邊。”
“嘿!不說這些傷心事了,林苒父母和好了,應該高興不是嗎?”江箬聆兩手一拍,叫了起來。
“對!”蘇以素勉強露出一絲笑意,最後真心地笑了起來。
回到自己宿舍,蘇以素不由得又哀嘆起來,曾以爲會有很多人陪着自己慢慢變老,可是,連高中都還沒有結束,就要聽到閨密要搬走的消息……雖然不是現在,但始終無法接受啊。
嘆着嘆着,蘇以素腦裡又浮現出江風辰的臉,那樣溫暖的笑,從此都不會給自己了。
那束玫瑰的馨香彷彿還在鼻尖縈繞,那棵四葉草的顏色還那麼鮮豔,那瓶薰衣草分明還有餘溫……江風辰,原來你曾經給過我那麼多感動,可是,爲什麼我會步步後退呢?
雙手輕輕捂上心臟跳動的地方,似乎真的是一種失戀的頻率……蘇以素驀地拉過被子矇住腦袋,未曾擁有,何來失戀?
頂多是多了一絲憂鬱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