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是週末,蘇以素早早地起了身。甚至,那三個都還沒有起牀。
李意聽到聲響,翻了個身,迷迷糊糊地睜開雙眼,看到蘇以素在下面搗鼓着,不禁好奇問道:“以素,這麼早你要去哪兒?”
蘇以素回過頭,仰起臉朝她神秘兮兮地笑了笑,“不告訴你!”
“不說拉倒!”李意翻身轉向牆壁那邊,又睡過去了。
蘇以素低頭收拾好東西,輕輕開門出去。
清晨的校園很安靜,晨曦的光很柔和,空氣中瀰漫着淡淡的青草香。宿舍樓外的校道上剛種上不久的四季桂散發出淡雅的迷人的芳香,蘇以素刻意靠着路旁走,她的手臂甚至能摩擦到四季桂的枝椏。
濃郁的桂花香在鼻尖飄溢。很沁人心脾。
雖然,她此刻的心情並不怎麼樣。
從理髮店出來,蘇以素伸手摸了摸涼颼颼的後項,望着玻璃櫥窗中自己的清晰的倒影久久地發愣。
已經三年沒有剪過短髮了,比起三年前多了一絲幹練的感覺。只是,忽然有些不習慣這樣的自己。
但是,是不是將頭髮剪了,就真的可以從頭再來?如果是,那麼,就算是剃光了頭,也無所謂的吧。
六月末,當蘇以素終於適應了那一頭短髮的時候,大一的最後一次期末考也即將轟轟烈烈地來了,而這時,安一然的身孕已經六個月。
江風辰並不打算回到尹市去。不過,接到他母親一個電話以後,他就不得不立刻趕回去了。
江母害怕安一然年輕不懂得料理,特地從江城趕去尹市專程照顧她待產的兒媳婦。
江風辰並沒有告訴父母他到連市的真正原因,甚至,連安一然也十分默契地沒有提及她和江風辰鬧翻的事情。被矇在鼓裡的江母只以爲江風辰在連市有更大的發展空間纔去的。
不過,雖是如此說,但看到安一然孤零零地待在家,頓時心中有氣。電話裡對江風辰說話的語氣是十分不好:“辰兒!你還待在連市做什麼?立刻,馬上,給我收拾東西回尹市!”
江風辰卻不知道母親的氣從哪裡來,疑惑道:“媽?怎麼了?”
“怎麼了?自己媳婦都快要生了。你不在家陪一然還在連市風流快活什麼?”
“媽……”
“什麼也不用說,立刻給我回來!”江母氣呼呼地就掛了電話。
一旁的安一然見她有些動怒,心裡有些感動,又有些愧疚,連忙倒了一杯水遞給她,“媽,風辰他也是去工作,您就別生氣了。”
“也就你慣着他,都快當爸爸的人了,還這麼不懂事。太不像話了!”
安一然的眼眸暗了下去,終究沒再說什麼。
江風辰不明情況,見母親氣呼呼的樣子,以爲安一然在她跟前說了什麼,於是行李也不收拾了。一路沉着臉,堵着氣,坐了六個多小時的車趕回尹市。
回到安一然家中時,江母恰好出去買菜了,只有安一然在家。聽到門鈴響便挺着大肚子走去開了門,看到門口站着的江風辰,不禁一陣恍惚。許久才道一句,“你……回來了……”
江風辰卻只淡淡地瞥她一眼,沉默着徑直越過她進了門。
安一然頓時愣在原地。
江風辰沉沉地坐在沙發上,嘆了口氣。天知道他多麼不想回到這裡,看到安一然這張臉。
安一然緩緩地轉過身來,看着倚靠在沙發上的江風辰。眼底劃過一抹受傷,“風辰,我們之間,真的已經這麼陌生了嗎?”
江風辰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道:“你自己做了什麼。自己心裡明白,何必再來問我。”
“我承認我當初是調查蘇以素了,可是那個時候,我真的還不認識你,更沒想過愛上你!”
提起往事,江風辰臉上閃過一絲煩躁,更對她對在母親面前搬弄是非的事避而不談感到厭惡,不由得猛地站起來,吼道:“自己做錯了事就要坦坦蕩蕩承認,何必在我媽面前裝無辜扮可憐搬弄是非,別以爲有我媽爲你撐腰我就不能拿你怎麼樣!’
“我……我說了什麼了?”安一然被江風辰這番話弄得一頭霧水,待明白過來時,望向他的眼神不由得更加幽怨了,被自己的丈夫如此看待如此冤枉,多麼可悲啊!想着,眼眶也不禁紅了,心痛道:“江風辰,在你心裡,我就這麼不堪?以至於你什麼髒水都要忘我身上潑?”
“若不是你在我媽面前說了什麼,她怎麼會無緣無故發脾氣?”
“江風辰!!難道你自己就真的一點錯都沒有嗎?!”安一然悲痛交加,也哭着吼了起來。
這時,房門又“咿呀”一聲開了,江母站在門口,看着爭執不休的兩人,嚇了一跳,連忙走進來放下手中的菜籃,走過去小心地扶着安一然走下,“一然,你懷着孕呢,情緒不要太激動,對寶寶不好。”又擡頭望着江風辰,責備道:“你做什麼?回來就衝着自己媳婦大吼大叫,這是你爲人丈夫應該做的嗎!”
安一然坐在一旁,越想越委屈,抽泣聲也越來越大了,
江母看了又是一陣心疼,連忙安慰道:“一然,沒事,還有媽呢,他要是對不住你,媽一定不會放過他的。”
江風辰煩躁不已,嚯地一聲站起來,沉着臉直接往門口走去。
江母嚴聲叫住他,“辰兒!你又要到哪兒去!”
江風辰停下來,頭也不回,冷道:“這裡讓我憋得慌!出去透透氣!”說着就“嘭!”的一聲,關了門走了。
安一然望着猛然關上的房門,眼神頓時黯了。
“逆子!”一向溫和的江母這時氣得也忍不住咬牙罵了句,轉身看到安一然一臉的黯然,臉上的淚痕那麼清晰可見,又是愧疚又是心疼,蹲下身輕輕握着她的手,道:“一然,你老是告訴我,你們是不是吵架了?所以辰兒纔到連市去的?他究竟做了什麼對不起你的事,你跟我說,我叫他爸收拾他!”
安一然愣愣地望着江母,腦海中忽然又浮現起江風辰的那句責問,不由得心一狠,暗想道:江風辰,你無情,就別怪我無疑……我倒要就你看看,什麼才叫做裝無辜扮可憐搬弄是非。
“一然,一然?”
聽到江母叫自己,安一然回過神來,“媽?”
“一然,你心中有什麼委屈都說出來,別怕,有我們呢。”
聞言,安一然未語淚先流,哽咽道:“風辰他……他在外面找了別人了……那女孩還是個大學生,就在連市讀書,風辰是爲了她纔到連市去的……我怕你們擔心,一直都沒敢說……要不是還有爸媽你們疼我,我挺着個大肚子都不知道怎麼辦……”
“什麼??!!”聽到這話,江母頓時氣得暴躁如雷,“這麼大的事情你怎麼自己憋在心裡難受?一然,他哪裡值得你這樣委屈自己?逆子,逆子啊!”
江母氣得渾身顫抖,在房裡來回地踱來踱去,“不行!這事兒我一定要告訴他爸,讓他爸好好收拾他!”說着就摸出手機要打電話。
安一然見狀,暗呼不好,連忙起身阻止江母,道:“媽,不要……”
江母好聲安慰他她,“一然,別怕,我們斷不會讓你受委屈的。”
安一然猛地搖頭,“可是,媽,這樣一來,風辰他就更加恨我了……剛纔他就是以爲我在您跟前嚼舌根他才衝我發脾氣的……要是他知道我搬你們出來,就算事情解決了,以後他對我也只會更加冷漠……”
“也對……就算我和他爸再怎麼插手,婚姻都終究是你們兩個人的事,要是他犟了性子死不回頭,誰也拿他沒辦法了……得好好想想……”
看着又在房裡踱着步子冥思苦想的江母,安一然暗暗垂下眸去,雙眸平靜如水,不知心裡在想些什麼。
“你說,那女孩在連市讀大學?”
“是,連市師範大學,大一,讀中文的,叫做蘇以素。”
“你可有她照片?”
“照片?”安一然疑惑地問了句,雖然不知道江母要她照片做什麼,卻還是從手機裡翻出一張蘇以素的舊照來,又解釋了一句,“我……我是從風辰手機裡看到的。”
江母接過手機看了看,覺得照片上那個笑得天真爛漫的女孩有些眼熟,似乎在哪裡見過,卻怎麼也想不起來,只好作罷,擡頭道:“我找她去!只要她識趣而退,辰兒一個巴掌也拍不響,就會回頭了。一然,你在家裡安心養胎,這些事就交給我去辦,不要亂想,知道嗎?”
安一然沒想到江母會這樣用心,對自己這麼好,竟然跟親生母親無異,不禁又紅了眼,動容道:“媽,謝謝你……”
“傻孩子,說什麼呢,讓你受委屈,我都快沒顏面見你了——不行,我還是要叫他爸過來,好好看住那逆子,斷不能再讓他跑到連市去了!”
江母嘮嘮叨叨的,終於還是撥通了江父的電話。
安一然站在一旁靜靜地聽着,平靜的雙眸看不出任何情感。
江母講完電話,回頭囑咐安一然道:“孩子,等他爸來了,你也別跟他說,他那暴躁脾氣,指不定做出什麼事來。待我從連市回來,咱們再做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