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這樣的邀約在那天晚上之後又有幾次,李哲也都應邀去了,有時是在霍安森商業區的住所,有時候也在外面高檔的餐廳。去的餐廳是霍安森預定好的,都是環境清靜,裝潢簡約的地方,正是李哲所好。

對於霍安森毫無理由的邀請,伍俊和陳震都隱晦的向他暗示過對這件事的擔心,但李哲對此並不怎麼在意。霍安森接手霍家家業七年,加上在霍氏歷練的幾年,縱橫商場十幾年,將霍氏集團做的風生水起。而家族中除霍安森接掌家業,年輕一輩更可謂人才濟濟。霍家次子霍尹澤是G區立法委員,長袖善舞,在政界如魚得水,出了名的笑面虎,幺子霍則寧可謂G區藝術界的新星,是頗有天分的新銳派畫家。加上家族旁支衆多,霍家可以說的上是G區說一不二的百年望族。這樣一個家族的掌權者如果在利益上有所圖謀,不會現在還沒有任何行動。

再則說,通過這段時間的接觸,李哲覺得霍安森並不惹人厭。李哲喜歡安靜,霍安森也是個沉默的人,難得的是這種沉默不會讓人感覺尷尬。李哲飲食偏好清淡的素食,不喜油膩,一起吃過兩次飯之後霍安森就完全瞭解了李哲的飲食習慣。所以偶爾有個人陪自己吃頓飯,李哲也不認爲有何不妥。

這天下午,李哲和一個英國客戶談完業務上的事,時間正好合適,就邀對方到酒店的餐廳喝下午茶,這家酒店的下午茶和點心在G區名氣不小。剛走到餐廳門口,就看到了霍安森和幾個房產公司老總往外走。霍氏最近和幾家中等規模的房地產公司合作開發城南一塊黃金地段,李哲想應該是談這件事。不過,看樣子就已經談完事情了。

霍安森自然也是早就看到了李哲,走近後直接停在了李哲面前,先點頭打了招呼,又突然看着他說道:“這裡的蜂蜜茶應該很合你的口味,可以試試。”

這邊幾個老總都面露驚訝之色,面前這個李行長上任大半年以來很少露面,大家也沒聽說這兩位私下有什麼來往,但聽霍安森這麼說,和李哲的交情應該很不錯,連對方口味都清楚。看來李哲和霍家關係非比尋常。

李哲也是愣了一下,這個人說話都不看場合嗎?但反應過來也不好發作,只是一如往常的點點頭:“我會的,謝謝!”然後就側過身讓路,避免與對方更多的交談。霍安森也沒多說什麼,率先走了出去,幾位老總也紛紛上來道別,繼而離開。

“剛纔那位是霍氏的總裁吧!看來你們交情不錯。”坐下之後對面的客戶問道。

“有幸一起吃過兩頓飯而已,交情好實在談不上。”李哲隨意的回答道。

對方見李哲不想多談也就沒有再多說,將話題轉到了其他話題上去。後來又聊了聊最近的經濟形勢,稍晚一點李哲告別了對方,直接讓司機送自己回了住所。

在無意識的時候就和政治扯上了連自己都還不明白的關係,這已經讓李哲生厭。現在更不想和霍家有過多牽扯,因此在那天之後對霍安森的邀請都找藉口推掉了。幾次之後,霍安森也沒有再約。

“找我有什麼事?”霍安森一邊看着手中的報表,一邊問坐在沙發上盯着他看的鄭志剛。

“我聽說了件關於某人的事,有點好奇,所以特地來問問。”鄭志剛要笑不笑的說到。

“是嗎?”霍安森頭都沒擡,聲音依然冷漠。

等了會,鄭志剛放下手了的茶杯,“怕了你了,我說。你什麼時候和那個李哲交情好到向人家推薦下午茶了?”

霍安森擡起頭,淡淡地看了眼鄭志剛,什麼都麼說,低下頭繼續看文件。

鄭志剛認識霍安森十多年,儘管早就習慣了他沉默寡言的性格,但現在還是產生一種深深的無力感。這個人一言不發簡直能急死人。

嘆了口氣,以少有的鄭重語氣說道:“雖然我不知道你有什麼打算,但是你絕對不要小看李哲這個人。他能走到今天這個位置上,不管是能力還是手段絕對都不容小覷。更何況,內地的銀行從來都是要同政治沾邊的。董叔私下告訴過我,雖然G區政界不少人知道李哲在B市高層中有背景,但至今沒人知道究竟是哪一位,當然也沒人知道這個背景到了什麼程度。”

這次霍安森放下手中的筆,看着對面沙發中的鄭志剛,良久,問道:“所以呢?”

“所以?”鄭志剛真的是不明白自己這位老朋友爲什麼要裝不懂,只能再次嘆氣,以手扶額,“所以我的意思是,在完全摸清李哲這灘深水以前,最好不要貿然有所行動。不管你真的只是想結交也好,或者有其他原因。你也知道,以董叔在G區政界的地位,連他都還在觀望的。”

“我以爲越是不瞭解就越應該接近纔對的,你以爲如何?”霍安森將頭轉向落地窗,望着窗外,面無表情的回答道。

“好吧,當我多嘴,我難得正經一回,一點用也沒有。看來我真的很不適合幹這種事情,下次讓Adrian來。”說着就從沙發上站起身,隨意的揮揮手向門口走去,準備自己找樂子去。當他拉開辦公室的門時,就聽到了霍安森千年不變的冷峻聲音從背後傳來:“有一點你搞錯了,我絕對沒有小看李哲,相反我把他看得很重。”

鄭志剛轉過身,點點頭:“那就好,走了。”

直到坐上車,才覺得剛纔Ivan的話讓自己感覺很奇怪,至於哪一點怪,自己也搞不懂,最後只好歸結於可能是自己太敏感了。

聽到關門聲想起,收回一直望向窗外的目光,霍安森隨手放下咖啡杯,看着濺出的幾滴咖啡慢慢的浸入文件紙章中。

自己現在就是這咖啡,要一點一點的,緩慢的,完全的滲透到桌上的這疊文件中去,不管這疊文件上有什麼,或者這這疊文件有多厚,最後將全部被咖啡浸透,無論花多長的時間。而李哲,正是這疊文件。

雖然李哲有着超乎尋常人的耐心,但自己的耐心絕對不會低於他。既然讓我遇到了,那麼,我霍安森絕對要在你剩下的人生中佔據最重要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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