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北宮涉大婚當天,瀾兒偷偷跑進自己的洞房,把身體給了自己,香玉綿軟猶在懷裡,可是如今生死兩茫茫!縱使他有無邊的醫術有怎麼了挽回瀾兒的性命。他愛她,愛得隱忍愛得癡纏,卻終究是毀了她的性命。
北宮涉抱着這顆看不出容顏的頭顱,一路上哭哭笑笑彷彿瘋了一般。一路上沒有人攔他,他也不想再回去那個明爭暗鬥的宮廷,他要爲他的瀾兒去尋一片世外桃源。
翌日,皇帝下旨封了一位瀾貴妃,加封之日甚是隆重堪比皇后。而這位突然從天而降的瀾貴妃誰都知道她是誰,但是沒有一個人敢說什麼。這就是皇威。
瀾兒沒有牴觸,她坐着皇帝身邊的鳳榻上像一片失魂落魄的葉子。北宮涉瘋癡的消息在宮裡不脛而走,都說他抱着一顆頭顱哭哭笑笑地離開了。瀾兒早已聽到了消息,這麼多日她不言不語,這一刻終於按耐不住,淚如雨下。北宮涉,你怎麼這樣傻,這萬惡的宮廷這萬惡的王朝把你我生生剝離。瀾兒在這裡,你的瀾兒在這裡,你又要到哪裡去呢?
當北宮漓拿着一個盒子走進來,扔在瀾兒面前,那不是別的,是自己小舅舅容成迭的屍身,五馬分屍,五馬分屍,好一個五馬分屍!
“哈哈,哈哈……”瀾兒狂笑的聲音在宮殿裡迴盪如同鬼魅一般。
北宮漓看
着這樣的瀾兒,心裡也是酸楚,走上前去,想要抱住她,可是一把被瀾兒躲開,像是躲避什麼骯髒的物體。
“北宮漓,如果你還想碰我,就替我報仇。”瀾兒定定地看着北宮漓,一股血腥在口裡迴轉。當年大將軍容成一劍,結黨營私,密謀叛國,誅滅三族,腰斬棄市!當年她還只有五歲,而那個人,竟然絲毫不顧及骨肉之情,她一遍遍地喚着“爹爹,爹爹……”可是那個人,一聲令下,腰斬於世。她在五歲就經過了這生死叛離,她的心早已冷了。而這一次,十年後,那個人還是不放過他,勾結雨家把容氏一族趕盡殺絕,連她唯一的親人,唯一的小舅舅也要五馬分屍。還有她一生唯一動情的人,北宮涉,他是天子的九皇叔,本是一人之上萬人之下,可如今卻害得瘋瘋癲癲不知去了何處。瀾兒的心像受着地獄之火的炙烤,她的恨她的苦,一時也不能等待,她不要讓這個人再活在世上,他要把所有的冤仇還給他。
“我聆瀾滄對天起誓,如若不死,定要弒父雪恨,禍國殃民!”往日的誓言,言猶在耳。可是如今她還有什麼智謀可以與之抗衡,她已經心思枯槁了,她的心她的魂早已跟着跟着那個魂牽夢繞的北宮涉一併去了。念及此,瀾兒一口鮮血噴去。
北宮漓大步上前扶住她的身子,心裡又是急又是恨五味成雜,他才把她留在自己身邊,第一次體會到愛戀的滋味,怎麼能就此失去他,他害怕,他不能失去她。
“好,我一定會讓聆九渡來給你容家陪葬。” 北宮漓的話語擲地有聲,天價的威嚴不可違逆。
“不,漓兒,我等不了了,我一刻都等不了,你現在就處死他,處死他……”說着一口鮮血在嘴角溢出,瀾兒的眼睛滿是絕望,她綿綿地躺在北宮漓懷裡,滿心裡想着要一個人的命。
聽到瀾兒這麼親暱的稱呼自己,北宮漓心裡一陣甜膩,可是瀾兒卻給了他一個大難題,縱然他是皇帝,手握着一切生殺大權,可是也不能輕易殺人,這樣不是亂了民心。而且朝廷上有一半是聆九渡的人,當年先皇下令處斬容大將軍,容府的兵權也順勢移交到了聆家。他本來打算一步步蠶食聆九渡的兵權,讓人暗地裡一個個肢解朝堂上的結黨拉派,最後處之而後快。可當北宮漓看着瀾兒那雙無望的眼神,他所有的算盤都崩潰瓦解了。他即使衆叛親離,罔負了天下人的心,他也不要辜負瀾兒。
“好,朕答應你。你也要答應朕
一件事。”
“何事?”瀾兒顫抖着睫毛,在這個時候,只要能讓那個人死,不管是什麼事情,她也會答應。
“爲朕誕下一個麟兒。” 北宮漓溺愛地望着懷裡的人,即使他不愛她,他也要生生世世把她捆縛在自己身邊,孩子,只要有一個孩子,女人就逃不脫了。他要讓他們的孩子當太子,要把這天下一併交於他。
“好。”瀾兒閉着雙眼,一滴淚從眼角溢出。
夜深人靜,風雨欲來。可是沉睡中的聆九渡卻渾然不知自己大限將至。一朝聖旨下,聆府上上下下五百多口人,在御林軍的血刀下魂斷夢鄉。只有一人被綁,那就是聆九渡,她的父親。
行刑臺上,瀾貴妃親自監斬。
聆九渡看着對自己怒目而視的聆瀾,“好一個孽子!”
“哈哈,聆九渡,你死期到了。”
令牌下,攔腰斷。千里飆血,淚染苦剎。
“好,我容家大仇得報。”瀾兒跪在刑場,淚如雨下。身後一人身穿黃袍,扶起淚人。
三年後,瀾貴人誕下龍鳳雙子,皇帝大喜,一出襁褓立刻封爲安寧公主和安泰殿下,舉國歡慶。
“漓兒,如今我已經應了你的要求,放我走。”剛剛生產的瀾貴人在病榻上虛弱地躺着,一睜眼第一句話卻是要離開他。
北宮漓大怒,“你怎麼這樣狠心,我們三年的夫妻情分在你眼裡原來這麼不值嗎?而且,如今,皇兒皇女你還沒有好好看一眼就要拋下他們,你怎麼能這樣狠心?瀾兒,我的心你都看不見嗎?爲了你,我已經被千夫所指,難道我所做的一切你就一點也不動心嗎?瀾兒,難道你是沒有心的嗎?”
“漓兒,十三年前我已經死了,我被砍成兩段的身體是北宮涉用天蠶絲一針一線縫好的,自己的命是北宮涉過了一半鮮血從閻王爺的手中搶回來的。我的命,包括我身上流着血都是他的,他就是我今生唯一的人了。別的,我都看不見了。”瀾兒聲淚俱下,北宮漓對她的心他不是不知不是不聞,只是她心裡有了北宮涉就再也容不下其他了。孩子,孃親對不住你們。漓兒,我對不住你。
北宮漓憤然離去,講瀾貴人打入冷宮。三日後,瀾貴人薨歿。
城外一座山洞裡,一個赤足的婦人來到洞前,只見一個蓬頭垢面、銀絲斑駁的人坐在洞裡,身旁還散落着一顆骷髏頭骨。四目相對,兩淚漣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