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大天鵝湖畔。
安靜的學子們佔滿了整個圖書館,書墨飄香,熱熱鬧鬧中秩序井然,這個時代的天之驕子們青春洋溢求知若渴的樣子看上去賞心悅目。
四樓古籍館,諾大的空間散發着久遠的書墨香,只有一個戴着金絲眼眶年輕人呆在裡面。
對比古籍館外的熙攘擁擠顯得格外奢侈,但又覺得這裡本該就只有他,再多一人就會顯得喧囂擁擠。偏偏這少年絲毫沒察覺這天上地下的參差。
他端莊的坐在實木凳上,套着一次性白色手套的雙手捧着着一卷古籍,眼神定格在“四象八卦城”五個有些斑駁不清的字跡上。
就在這時,古籍門吱呀一聲,一個聲音伴隨着腳步聲飄了進來把此時的古境叫囂得支離破碎。
“故故,你看那鳥人又在直播了,怎麼號還沒被封!這時代,人爲了博出名,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不過他都播了一個多月了,每天不一樣的靈異故事,你說他說的那些故事是真的嗎?”
“啊呸,我倆好歹也是在唯物主義科學教育體制下國家花重金培養起來的優秀少年,怎麼能信這些胡言亂語。”
周故沒有搭話,推了推鼻樑上的圓框眼鏡,修長的手指往屏幕上一滑。
一個帶着面具的人臉出現在屏幕上。
那花裡胡哨七彩鮮豔的鳥羽面具暴露了面具下那土渣的靈魂。
“這傻缺今天直播間人好多啊,都破萬了,鳥人變火雞了啊!”
“噓”周故把一根修長的手指放在脣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那動作溫柔又迷人。
七彩鳥人清了清嗓子
咳咳,大家好,我是通靈者,我又來了。這個世界是個二重世界。在我們生活的世界裡,還同樣存在另外一種……嗯,不能算作生命體,應該稱作能量體。
我把他們叫做……靈。
每個人都有靈,或多或少,所以我們常說某某有靈氣。在某個行業領域出類拔萃的人,靈多一些……比如像我這種人中龍鳳,靈力值直接爆表。
【這.....太不要臉了吧!】
人死後,靈會出體。靈少的化爲螢火往西邊飛去……具體飛到哪裡我還在研究!有些執念深且強大的靈會保留人型久久不散,可與之對話。具體什麼時候消散,以什麼形式消散我也還在研究……
這世間人是看不到靈的,但我天賦異稟,不僅能看到,還能與他們對話……
【鳥人,誰要聽你這些又臭又長的理論啊,還是繼續講鹿鳴澗吧】
“鹿鳴澗,我看到他的靈漂浮在海面上,對我笑了兩下……一個笑容是少年人的溫柔,另一個笑容我之前一直覺得是拽人入深海的歹意,但這兩天我仔細回憶了一下,那笑容更像是神明看向螻蟻的警示。”
【有沒有可能,鹿鳴澗的靈不是自己的?】
“不可能,我知道是他。”
“鹿鳴澗的靈消散後,我繼續坐在沙灘邊,卻看到了另一個我從沒看到的……東西。一團黑霧,它襲擊了我,被我英勇擊退。”
陳歸下意識摘除了吳虞那個部分,畢竟警察出現在這種靈異故事裡,怎麼看都不怎麼和諧。而且,陳歸存了保護一下吳虞的心。
畢竟網絡時代,當天也確實有警察搜救,吳虞很容易被人肉。
“這團黑霧,不在我的認知範圍裡,大家知道愛因斯坦的相對論吧?中國的五行八卦裡也講陰陽,萬物相生相剋。也許是與靈相對應的另一種能量。”
【臥槽,這他媽還有科學道理?。】
“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一點……一定要認真聽,家人們!……”
陳歸適時停頓,對着鏡頭做出了那個練了千兒八百回的靈異眼神,鍾靈悄悄在後面放了個緊湊又玄幻鼓點密集的背景音樂……
屏幕後面的芸芸衆生呼吸一凝,心臟跟着鼓點跳得厲害……通靈者的眼神似乎就要穿透屏幕……
詭異的氣氛被拉扯到極限。
“如果你有親人好友過世,還沒有告知你銀行卡密碼的……可以關注我的直播間,或者直接撥打我的電話……保證物美價廉童叟無欺!
正在認真思考“五行八卦”四個字的周故:……
李牧野臉色一變,咆哮道:“看吧,我就知道這鳥人火了就得帶貨!”
直播間沉寂了三秒
正欲集體舉起鍵盤攻陷這不要臉的鳥人……
李牧野死命戳着屏幕:“咦,卡了?下線了?這鳥人怎麼他媽這麼不靠譜?”
周故沒有聽到一般神色沒有任何變化,他只是翻開了通靈鳥的的主頁,點開他最新的那個更新視頻。
關於鹿鳴澗的靈和他鏡頭裡的幻象系列故事。
周故推了推眼鏡,他的氣質其實很古雅,這個動作讓他多了一絲現代氣息,卻毫不違和。
看完視頻後,周故仔仔細細把書卷收起,緩緩站起身來,跺着如同踩在棉花上的步子推開一個古籍陳列室的門,輕輕的把那古卷放回了玻璃罩,最後把手套取下來放到了回收處。
他的所有動作都與這古籍館相得益彰,典雅柔和,沒有一絲浮躁。
李牧野抄着手眼神追着他看完他這一系列動作,調笑道:“故故,你好像被古籍館這個蚌包裹起來的一顆極品珍珠。”
周故嘴角牽出一個溫和的笑容來:“你這句話又是從哪裡背下來的?”
李牧野伸出一根手指戳戳天花板:“天上掉下來的砸我腦袋裡了。”
周故笑容依然還在臉上,話題卻自然切換了:“你能聯繫一下通靈鳥嗎?”
李牧野像是已經猜到他的想法:“你想問他鹿鳴澗幻象的事情嗎?這鳥人缺錢,好找。”
京大物理學院宿舍樓。
此時缺錢的鳥人心裡一萬頭草尼馬正在狂奔!
“老子正切入正題,誰他媽給老子封了?!”
鍾靈眼力見極好,那你給他接了一杯水遞過來:“歸哥,歸哥,別人生氣……我……我不氣,喝水喝水。”
陳歸接過那杯水,呼啦啦喝了下去。
叮叮,直播後臺留言一則。
【你好,你說你能看到靈希望是真的,我父親昨天猝然過世,如果你真能與他對話,報酬豐厚。】
陳歸一個激靈,忙把水杯放下,噼裡啪啦打了一串字。
【如假包換,假一陪十!誠信買賣,口碑第一!老闆,地址發過來!】
叮叮叮......
一個陌生號碼切了進來,莫非是買家?
陳歸把面具取下隨手一扔,按耐住心底的激動,清了清嗓,穩重的“喂”了一聲。
吳虞清冷沉着的聲音傳了過來:“誰讓你直播的,你還嫌市局事情不夠多?”
陳歸反應過來:“吳隊長,原來是你安排封了我的直播間的?你這是在干涉普通公民的言論自由。”
吳虞一聲輕笑透過手機傳來:“呵,沒想到你是個法盲。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第三百條,組織和利用封建迷信詐騙財物、致人死亡處3年以上7年以下有期徒刑;情節特別嚴重的,處7年以上有期徒刑。”
陳歸聽完這一串清晰有力的陳詞,啞口無言,腦袋反應了一下說道:“但我沒有騙人,這也不是封建迷信。”
吳虞反問道:“你覺得你上了法庭,法官會信你?”
陳歸沉默,今天的第二個任務看來要折戟沉沙。
吳虞又道:“陳歸,別犯糊塗。這世間信奉鬼神的多,被抓的大師也多。你這麼擦着懸崖邊沿走很危險,你自己好好想想。”
聽筒裡傳來嘟嘟嘟的聲音,陳歸思考了一下,這種事情一旦做了說不清摘不乾淨,確實容易掉坑。
叮。
後臺私信傳來。
地址:京郊院 西墅A區 8號
這一看就是大戶人家。
去,還是不去,這是個問題。
掙扎片刻後,陳歸抓起手機出了門。
他給自己的理由是:第一筆單子,一來就水客戶不好吧。
而且可以……不收錢,就不會違法,如果未亡人非要給的話也不是不可以收。
陳歸的心態有了一些變化,被動撞上靈,和主動去找靈是兩個概念。
就像被強和做,其實過程結果都差不多,但感受很不一樣。
陳歸戴着鴨舌帽低頭走出門,感受着被動和主動的微妙差異,卻發現宿舍門外擁擁擠擠吵吵嚷嚷堆了一堆人。
這才京大可是非常少見的事!
這裡的學子們那可都是出類拔萃見識非凡的國家棟梁。什麼事情值得這些時間寶貴的天之驕子駐足探討?
陳歸有事,且本身自己好奇心不強,擦着人羣正準備走過去。
“陳歸!你終於出來了!”一個同學喊道:“沒想到你……唉……”
陳歸:嗯?
這語氣怎麼……尤其是最後那聲莫名恨鐵不成鋼中帶着些不可思議的嘆息。
那同學一喊,周圍的人自覺給他讓出了一條道。
陳歸說着那條道望過去……
臥槽!
那勞斯萊斯幻影主人靠着車門,兩條大長腿優越的交疊着。
吳青做了個時髦的捲髮造型,戴着一個帶鑽流蘇墨鏡,穿得跟走紅地毯的明星一般。
吳青看到陳歸,忙摘下墨鏡走到他面前,對起那個不值錢的笑容:“小歸……兒……嗯,小歸歸,我是來賠你小電驢的。”
陳歸順着吳青手指的方向一看……
一遛二三十輛各種各樣色彩斑斕的小電驢排得整整齊齊,每個小電驢上都掛着一個牌。
牌上寫着:親愛的陳歸同學,選我(桃心)。
吳青邀功似的看着陳歸,一臉熱情洋溢滿面春風:“我不知道你喜歡什麼樣的,所以把市面上最貴的小電驢都給你搬過來了,怎麼樣,挑吧?或者你每天換着騎也可以。”
實話說,那些小電驢是……真他媽的不錯!
但這大庭廣衆之下被一個風騷男人大張旗鼓送小電驢,也是真他媽的社死!
陳歸咬牙切齒:“你他媽不知道低調兩個字怎麼寫嗎?”
陳歸走向那些風塵女子般等待被翻牌的電驢,陳歸極力控制住了身爲男人眼花的本性,抱着弱水三千只取一瓢的堅定意志走向目測最貴的那一臺,大長腿一跨,迅雷之勢啓動,
三秒鐘後,只留給熱鬧紅塵一個帥氣的背影。
吳青嘴角一咧,笑容滿面:……不愧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