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忙了一夜,晚上,許桑棠沐浴更衣後,便上牀歇息,頭一沾枕頭,便進入了香甜的夢鄉。
迷迷糊糊間,感覺有人一眼不眨的盯着她看,那眼神太過專注,許桑棠一個激靈,醒了過來,一個人影坐在牀前看着她,熟悉的氣息撲鼻而來。
許桑棠輕輕一嘆,“這麼晚了不歇息,坐在這裡做什麼?今兒不是除夕,用不着守夜,何況你身上傷還沒好,這麼晚不歇息傷身。”
見他不言語,許桑棠往牀內挪了挪,把另一個枕頭擺正,拍了拍枕頭,“上來吧,慕瑾之,你半夜三更坐在這裡太嚇人了,我睡不着,你就當可憐可憐我,把你的尊駕挪到牀上來。”
許桑棠笑盈盈道,慕瑾之仍舊不言語,許桑棠握住他的手,“慕瑾之你怎麼了?你的手怎麼這樣涼?”
慕瑾之仍舊不吭聲,屋子裡沒有點燈,太過黑暗,許桑棠看不清慕瑾之,又見他這副不聲不響的態度,開始擔心,忙下牀點了燈。
燭光搖曳,照得屋子亮如白晝,慕瑾之坐在牀邊,臉色蒼白,一絲血色也無,許桑棠發出一聲驚叫,撲過去抱住他,“慕瑾之,你怎麼了?傷口裂了嗎?你別怕,我馬上去叫神醫!”
許桑棠轉身想出門,卻被慕瑾之拉住,“別去,我的傷口沒事,只是剛纔回來,路上吹了點風,凍着了,暖一暖就好。”
“那趕緊烤烤火……”
許桑棠說着,就要把慕瑾之往炭爐處拉,想了想,又停下,三下五除二脫了他的外裳,將他往牀上推,自己也跟着爬上牀,將睡得烘熱暖和的被子蓋在兩人身上,緊緊抱住他涼颼颼的身子。
“娘子——”
“別說話,我身上暖和,這樣抱着你,你很快就能暖起來。”
“娘子。”
慕瑾之低低喚了一聲,用力抱緊她,緊得彷彿用盡所有激情和力氣擁抱她,許桑棠感覺到他有心事,她沒有開口安慰他,也沒有問他緣由,只是安靜的任由他抱着,屋子裡的氣氛靜謐而溫情脈脈。
她深知,對於慕瑾之來說,一個溫柔安靜的擁抱,比巧言安慰更需要。
“
娘子,我心裡冷。”
許桑棠默默看着他的雙眸,神情溫柔靜默,良久,她握住他的手,輕輕放在她的胸口上,心臟所在的位置,“沒關係,你冷的時候,我心頭熱。”
慕瑾之如同受傷的孩子般,蜷縮着修長挺瘦的身子,頭埋在她的胸口上,如同孩子深切依戀着母親。
許桑棠輕輕撫摸着他的後背,柔聲道,“沒關係,你還有我。”
慕瑾之聽着她和緩有序的心跳,噗通噗通,一聲又一聲,比他聽過的最美妙的音樂還要美妙動聽,扣人心絃。
母親嫁給王興三年無所出,備受指責,納的妾室先後生下兩個男丁,王興對母親毫無舊情可戀,他的出生,並未讓這個所謂的生父有多少喜悅,反倒讓那個受寵的白姨娘憎恨不已。
他這一生,父愛是什麼東西,他從未感受到,至於母愛,在一開始,母親多少是有些喜愛他的,她盼着他的出生能讓王興來她的院子,可惜事與願違。
久而久之,母親歡喜的心也淡了,她一心想重拾王興的寵愛,對這個兒子的愛護照顧還不如慕常一個下人。
從母親那裡感受到的母愛,少得可憐,他從母親嘴裡聽到最多的是王興,偶爾會有隻言片語提到自己,成爲名揚天下的慕瑾之後,這寥寥無幾的隻言片語,也變成旁敲側擊的幫王興求情。
這一生,他得到的真心愛護,除了娘子,再無別人,連生身母親對他,也不過表面上的關心。
若不是王家所託,想必母親不會冒着風雪入京,不知王興這次給了母親什麼承諾,才讓她這般費盡心機。
那些承諾,他想都不用想,便知是用來哄騙母親的,可是母親偏偏如未經世事的少女般信了,若是娘子,恐怕一個字也不會信。
幸好,他遇到了娘子,也幸好,最後陪在娘子身邊的是他,不是文遠,不是清宵,也不是旁人。
“娘子,我只有你了,如果將來有一天你棄我而去,我怕我再也活不下去。”
許桑棠輕輕揉着他的頭髮,動作溫柔,如同哄着一個受了莫大委屈的嬰孩,“慕瑾之,我不會棄你而去,只是我希
望你不要再對我諸多隱瞞,我不希望自己的一顆真心,蒙了塵。”
“娘子,我不會再瞞你,你想知道什麼,我通通告訴你,替身的事,我過去的事,我做過的事,殺過的人,害過的人,只要你想知道,我絕不隱瞞。”
“好,等我哪天想知道了,我就問你,你可不要反悔,否則,說不定我也會反悔。”
慕瑾之的頭埋得更深,緊緊貼在她的胸口上,“我不會,和離的事,發生一次就夠了,若再發生一次,恐怕我想死的心都有了。”
“死死死,大年初一,就把死字掛在嘴上,不吉利,我不准你死,我也不會讓你死,你整個人都是我的,包括你的命,沒有我的批准,你連死字都不準提!”
許桑棠霸道的宣告,慕瑾之擡起頭來,含情脈脈,溫柔深情的望着她,重重點頭,“好!”
君子一諾,重於千金,他慕瑾之對娘子一諾,重於萬金。
“那你先告訴我,你今天爲什麼心冷?爲什麼半夜三更不睡覺,跟鬼一樣坐我牀頭?慕瑾之,你有什麼心事?”
“我以爲娘子不會問的。”
“我也不想問,只是我希望你說出來,憋在心裡,你會難受,我知道的。”
慕瑾之默然不語,許桑棠也不逼他,良久,慕瑾之才默默道,“母親入京了。”
“如此甚好,過年是團圓的時候,她來了京城,正好一家團圓。”
許桑棠淡淡笑道,慕瑾之已跟王家決裂,除了生身母親,他沒有別的親人,其實,她滿心希望老夫人能在京城住下來,這樣,慕瑾之心裡也會舒暢一些。
就算慕瑾之從來不提,她也知道他始終關心一個人在江南的老夫人。
至於別的,老夫人是否會爲難她,她從未放在心上,想她在21世紀能搞掂那麼多難搞的客戶,穿越到大昭,三兩下就搞掂了勢利小氣偏心的後母,婚禮之上見過老夫人,四十多歲的人了,心性仍和二八少女一樣單純。
聽了許桑棠‘團圓’的話,慕瑾之冷哼一聲,“她心裡什麼時候有過我這個兒子?心心念念都是她那個拋棄她的夫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