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同意。”宇文澈淡淡的說着。
“你說什麼?”孟漓禾聞言詫異的看向宇文澈,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然而,宇文澈卻並未看她,而是轉過頭看向孟灕江道:“我同意選用宮女,有勞皇兄了。”
孟灕江嘆了口氣,又看了看一臉驚愕,且帶着受傷表情的孟漓禾,終於還是點點頭離開。
整個過程,孟漓禾沒有說一句話,但是眼裡的目光,卻有些支離破碎。
一時間,屋子裡只剩下兩個人。
沉默半晌,還是宇文澈先開口道:“你先出去吧。”
孟漓禾臉上的淚痕,還沒有完全消去,此時眼裡仍有些晶瑩剔透,從模糊的淚眼中看到模糊的宇文澈,竟然變得那樣看不清楚。
然而,她卻依舊雙眼一眨不眨的看着他:“澈,這就是你的決定?”
“對。”宇文澈的語氣十分堅定,臉上甚至露出一絲冷漠,“只有這樣我纔可以不用傷害你,也不用死去。”
孟漓禾的心倏地一疼,不用傷害她麼?
難道宇文澈覺得自己和別的女人在一起,就不會傷害她?
他不是明明對她說過,這輩子只有她一個女人嘛?
她一直自認爲和宇文澈的三觀十分合,她應該清楚自己,寧願中毒也不會願意他和別的女人在一起的。
還是說,自己一直以來都錯了?
她不相信。
她也不能讓疑惑遍佈內心,她絕對不要和宇文澈再產生什麼誤會了。
所以,孟漓禾乾脆問出口:“澈,那你覺得,傷害我的身和傷害我的心,哪個更嚴重?”
宇文澈的手一抖,手指下意識蜷起,慢慢緊握成拳。
然而,下一刻卻乾脆轉過了身子,不再看她一眼,只是說道:“小雨,我可以理解你的心情,但也請你理解我的心情。你只要知道,這輩子我只會愛你一個女人。”
孟漓禾的眼淚刷的流下。
難過的幾乎不能自己。
她完全不懷疑宇文澈的心裡只有她。
可是她也不能做到,面對宇文澈和別的女人這樣在一起,心裡完全沒有芥蒂。
是她太過迂腐麼?
是她應該不要去介意嗎?
可是爲什麼心還是很痛,爲什麼還是覺得根本沒有辦法接受?
忽然,一個箭步衝上去,孟漓禾從背後一把摟住宇文澈的腰:“澈,也許你會覺得我小氣,但是我真的不想看到你和別人在一起,就讓我來爲你解毒不可以麼?我如今內力深厚,完全可以頂過去的。”
宇文澈的身子猛的一僵。
身後這具柔軟的身子,是他一直渴望擁有的,尤其又是在自己中了藥的情況下,那簡直就是極大的誘惑。
他幾乎是用盡全力纔沒有讓自己轉回身擁抱住她。
可是,聽到她所說的話,卻瞬間更加清醒過來。
當初,他在服用此藥的時候就有同神醫問過,也得知,越是內力強的人,發作起來越是厲害。
因爲內力可以讓冰和火的兩極越發達到極致。
而如今,孟漓禾的內力因爲集合了許多人內力的緣故,十分強大,幾乎是他內力的十倍不止。
那痛苦,自然也不只十倍。
神醫也曾經說過,有的人甚至因爲太痛苦,神志不清的時候,都會想要自己結束自己的生命。
那種感覺,他再清楚不過。
連他都會偶爾有如此的念頭,更何況內力強大如孟漓禾?
到時候,以孟漓禾的內力,倘若真的神志不清,產生那種念頭,他甚至連攔都攔不住。
真的太危險了。
這根本就不是她中毒與自己沒命的選擇。
而是自己的命和她的命的選擇。
所以,儘管再怎麼想轉過身來擁抱身後的她,宇文澈還是咬緊牙關,一把將她的雙手掰開,並且將她推開:“我心意已決,你走吧。”
聲音殘酷冰冷,恍如還是那個冷心冷情的宇文澈。
孟漓禾毫無防備下,被推出幾步遠,但這不是關鍵,關鍵在於她可以感受到宇文澈的態度,
那樣的堅定,那樣的不可動搖。
心狠狠的沉了下去,他是真的在打算這麼做。
孟漓禾好不甘心,還想再次開口,然而門外,已經有聲音傳來。
“覃王在裡面,進去吧。”
是方纔那個太監的聲音。
孟漓禾不由轉頭望去,只見一個眉清目秀的宮女,低着頭走了進來,臉上帶着一抹緋紅,看這個樣子倒真的沒有一點不情願。
孟漓禾不由自嘲一笑。
是啊,別說哥哥會對這個宮女許諾多少好處,就單憑宇文澈的魅力,也當真會有女人願意投懷送抱的吧?
只是,看着她對自己行禮後,朝着宇文澈走去,酸澀的感覺更加涌上心頭。
有那麼一瞬間,她真的不知道自己到底爲什麼要受這些波折,這些痛苦。
她只是想和一個人好好的相愛而已。
她只是想在這個年代好好的生活而已。
她沒有傷害過任何人,沒有做過一件壞事,爲什麼這些事情都要源源不斷地來找上她?
她可以堅強面對,可以無懼死亡,可以沉默忍受,甚至可以微笑掩蓋,但是她一樣會難過,一樣會心痛啊!
淚水如同漫天的大霧凝聚成水,將雙眼瀰漫。
依稀卻可以看見宇文澈走向別人。
雙眼閉起,淚水無聲滑落。
孟漓禾終於沒有再睜開眼,而是轉身離去。
天空,無數顆星星閃爍,星河璀璨。
地上,一個人形影孤單,與琴爲伴。
孟漓禾安靜的在自己的院子裡,彈着琴,面無表情,眼神空洞。
只是,琴音瀰漫着數不清的悲傷,直把人聽得心碎不已。
暗處,一人身着紫衣,聽着這琴聲飲着酒,默默的看着孟漓禾,眼裡說不清什麼情緒,只是無意識間,險些將酒盞捏碎。
良久,頭卻忽然一轉,朝一處望去,臉色頓時一變,接着朝着那個方向離去。
動作輕的,恍如微風吹過草畔,無人察覺。
而之後不久,一人走來,站定在孟漓禾的面前。
一隻手忽然按上琴絃,輕聲依然溫潤好聽:“禾兒,不要再彈了。”
孟漓禾愣愣的擡起頭,雙脣微微顫抖:“表哥。”
蘇子宸自是知道這一晚發生了什麼,原本也並不覺得自己有什麼發言權,而且,這種事也實在不方便做以安慰,所以並未想前來。
然而,這琴音實在太過悲傷。
她的心神剛剛被琴所傷過,如今絕對不可以再任由她如此彈下去。
所以不再多說,一把拉住她的手,強制將她從琴邊帶離。
孟漓禾並未反抗,而是無比順從的從琴邊站起,只是卻忽然鼻子一酸,軟軟的開口:“表哥,我好難過。”
蘇子宸心疼的無以復加,眼前的孟漓禾脆弱無比,與平日裡堅強的樣子截然不同。
終究,還是個需要疼愛的女子啊!
輕嘆一口氣,蘇子宸開口道:“禾兒,看着表哥。”
孟漓禾不解的擡起頭,看向蘇子宸。
然而,蘇子宸並沒有說什麼話,只是這樣直直的望着她。
忽然間,孟漓禾覺得眼睛有些發酸,又有些疲憊,腦子甚至也開始越發混沌起來。
終於,堅持不住閉上眼,身子一軟,就要倒下,被蘇子宸伸手從腰處攬住,接着,在她的後背拍了拍道:“睡吧,安心睡,什麼都不要想,睡醒了,一切都好了。”
看着孟漓禾終於安靜的睡在牀上,蘇子宸才離開。
清晨的陽光照進屋子,孟漓禾緩緩的擡起眼皮。
皺着眉想了一瞬,才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
催眠習慣了別人,沒想到,昨晚,竟是被表哥給催了眠。
果然,人在脆弱的時候是毫無防備的。
不過,那個人是表哥,她大概什麼時候也不會防備。
然而,看着屋外大片的陽光,想到什麼的孟漓禾還是覺得心猛地一揪。
一時間竟是不知道該不該走出這間屋子,該不該去面對宇文澈。
想來,經過這一夜,他的毒應該已經解了吧?
她很想去看看他現在還有沒有事,可腳下,卻像生了根一樣,半步都無法挪動。
因爲,即便她再告訴自己不去想,他選擇宮女這件事,也像一根刺一樣,紮在她的心裡。
她也想要連根拔起,她也知道宇文澈也是無奈之舉,但,每每觸碰,卻依然格外的疼。
忽然,門外傳來一個聲音。
“公主在嗎?”
孟漓禾皺皺眉,起身開了門,看到眼前之人時,卻是一愣。
這女子不是昨天那個宮女嗎?
怎麼來了這裡?
難道是過來找自己?
說不清自己是什麼感覺,但一想到這個女人和宇文澈過了一夜,那心底的酸澀更甚,簡直要瀰漫她的胸口。
不由向後看了看,並沒有宇文澈的身影。
所以,也還是問道:“你怎麼會在此?”
那宮女一見孟漓禾的面,立即行了禮道:“是……是駙馬讓奴婢過來找您的。”
孟漓禾不禁有些詫異:“那他人呢?”
宮女搖搖頭:“奴婢不知道,駙馬很早就離開了,只是讓奴婢今天早上將這封信交給公主。”
孟漓禾詫異的接過那封,上面寫着“小雨親啓”的信。
心裡數不清的疑惑,讓她當着宮女的面,便迫不及待的將信打開。
然而,看到信的內容時,卻漸漸臉色大變,甚至控制不住下,一隻手緊緊捂上嘴纔可以不讓哭聲從嘴裡溢出。
宇文澈,你怎麼可以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