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巴克局長，來，我先乾爲敬。”
奢華金碧的宅院，肉香隔着數米外都在瀰漫。
而不遠處，嚴陣以待的黃金圍牆外，兩具乾癟如柴的屍體靜靜躺着，腐臭吸引來了蒼蠅，也遮蓋了這份誘人的香味。
守門的衛兵臉上油光滑膩，對於近在咫尺的屍體視若罔聞，而是坐在大門口，懶散的享受着夕陽的餘溫。
府院裡，時不時會傳來朗朗笑聲。
“來，羅巴克局長，我敬你一杯。”
大廳裡，席地而坐的精席上，肥胖的男人把大袍都撐撐了緊身衣，五官幾乎被臉上的脂肪擠成了幾條線。
他向中桌一身着金絲蘭邊袍的八字鬍男子敬酒的姿勢，別提有多尊重了。
一飲而盡，胖男人阿諛道：“啊，不過不愧是羅巴克局長，要不是你，咱們這些貴族，都得淪落到和外面那些難民一樣的境地啦。”
男人說着，從烤豬上撕下一條腿，隨意啃了幾口，骨頭都還沒啃到，就把還留着大量美肉的豬腿，扔進了旁邊的垃圾桶。
胖男人明顯是吃飽了，啃這幾口也不是因爲餓，而是因爲喝了杯酒，需要點硬菜墊胃罷了。
中央的羅巴克，抹去嘴角的油膩，笑道：“哪裡哪裡，巴罕族長，試問猛獁聚落內，誰人不知您的部落是這猛獁聚落裡唯一懂釀羊奶酒的大族？咱們吃飯下菜，要沒了您的羊奶酒，哪還吃的下飯嘛？在下，當然不能忘了您吶。”
“哈哈哈。”
名叫巴罕的胖男人豪邁一笑：“那是，咱族勢力不大，但要說在這猛獁聚落裡釀酒？咱可是扛把子！這要是吃飯沒酒喝，還能算吃飯嗎？我還寧可餓死呢！哈哈哈哈！”
坐在另一邊的，一個乾瘦的，留着絡腮鬍的男人，面容卻和着巴罕還有羅巴克不同，雙眸中帶着化不開的愁雲。
“羅巴克局長。”男人有些膽怯的擡起酒杯，敬酒道：“我也敬你一杯。”
羅巴克一愣。
瘦男人一說話，這聲音有毒似的，他和巴罕的臉色頓時略微陰沉下來。
“嗯。”羅巴克敷衍般的，看都不看那個男人一眼，只是一隻手擡了擡酒杯，輕輕咪了一口。
瘦男人見狀，笑的略顯尷尬，但還是擡頭飲盡杯中酒，面露苦色。
倒不是他的酒水難喝，只是瘦男人心中有苦有牽掛。
心中有苦，這酒，自然也就苦了。
瘦男人的表情，坐在首席的羅巴克當然看在眼裡。
“哼。”
輕蔑的冷哼一聲，羅巴克臉上的八字鬍都抖了好幾下：“阿默耶族長，咱今天和巴罕族長興致高昂，你偏偏擺個苦瓜臉，算是給咱倆臉色看嗎？”
羅巴克此話一出，巴罕肥胖的面容也浮現出三分埋汰，被脂肪壓成兩條線的眼睛，也是譏諷般的望向這個名叫阿默耶的瘦男人。
巴罕附和道：“就是，阿默耶族長，你要不開心，這大門隨時爲你敞開，還請自便，就是別攪了我和羅巴克大人的興致可好？”
一頓冷嘲熱諷，阿默耶只能抿嘴。
嘴巴里保留酒香也變得愈發苦澀。
“羅巴克局長。”
阿默耶想了好久，最後還是心一橫，拱手道：“您作爲猛獁聚落的糧管總局局長，又是總族長大人的兒子，阿默耶自知我族在聚落裡貢獻不大，但……”
“那倒是，你族只會織那聚落里人人會織的駱駝布袍，用處是不大。”
完全沒有給阿默耶說完的意思，羅巴克便插嘴道。
旁邊的巴罕聽聞，看待阿默耶的目光，嘲諷之意也愈發明顯。
阿默耶被這一頓喧嘲，臉色更加難看。
他更彎下三分腰板：“我族裡，已經餓死一百多人了，還請羅巴克族長心繫我可憐的族人，撥下些許糧食吧。再這樣下去，不光是也族人，整個猛獁聚落的人民都要餓死啦。”
“我說阿默耶。”
巴罕聽聞，插嘴道：“你小子也是傻，人民才值幾個錢？我們猛獁聚落，可是天啓大陸唯一的精鋼產地，總族長一戶更是全天啓大陸唯一具備高效提煉精鋼的人。”
巴罕說着，擡起酒杯，口吻愈發戲謔：“猛獁聚落被全天啓大陸所有勢力保護着，你放心，他們不會對我們見死不救的，我聽說仙德拉魯騎士團，和東方大陸紫玄門已經來了，讓你的人民再熬兩天，糧食讓他們解決就好了。”
“再熬兩天會死很多人的！我的族人都已經開始吃屍體了！”
阿默耶聽到這裡，再也坐不住了，蹬的一下站了起來：“既然其他勢力已經介入了，那爲什麼不撥兩天的糧食？羅巴克局長，巴罕族長，咱們不可能這麼點糧食都撥不出來吧？”
“哼！”
砰的一聲！
羅巴克一拍桌子，突然爆起：“阿默耶族長，你光動下巴還真不覺得累啊？全聚落十萬張嘴，兩天的存糧你知道值多少錢嗎？就算不管錢，派糧出去，咱兩千貴族吃什麼？難道你要我和巴罕族長，跟難民一樣捱餓不成？”
“挨兩天餓而已啊，羅巴克族長！人民都十幾天沒飽飯吃了！大家會餓死的！”
“哎哎哎。”巴罕這時候，又唱起了紅臉：“阿默耶族長，我說你就是太二，人民餓死就餓死了，等度過困難，讓活下來的人多生點，再去外面降服一些遊牧小族，人口不就恢復了？”
“你們……”
阿默耶面容一陣青，一陣紫。
他看着兩個大人物。
再看看自己桌前擺放的精美食物。
最後再想想自己族內慘絕人寰的樣子。
他一度懷疑。
是不是我做錯了？
是不是我作爲一個族長關心子民是錯的？
是不是作爲一個族長，就是應該像他們一樣，優先明哲保身？
羅巴克看着阿默耶一直傻站在那裡，是越看越不順眼。
“阿默耶，我和巴罕族長好言相勸，你非要攪了我們興致，我也無話可說，你要撥糧是嗎？行啊！”
羅巴克不屑的一拍桌子，食指一橫，就下了逐客令。
“老子不吃隔夜菜，你要撥糧，就把你桌上的菜餚打包了，這就是給你撥的糧，然後給老子滾出去，別在這礙老子眼！”
每一個字，每一句話，都讓阿默耶感覺到了絕對零度般的寒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