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花色一直帶着念石。”屋內，楚寒將碗中的藥倒掉，輕聲道。
“現在要拿嗎？”
“不。”楚寒稍微思索，道：“我們不是花色的對手，另外現在，還有許泛夜，莫淺一，和不可小覷的絕魂刀蘇瑾畫。”
“許泛夜……”
“他會回來的。”楚寒道：“在六派進攻花家那一夜，他一定會出現的，而且，是在花家的陣營裡。”
楚沐顏走到窗前，撩起窗紗，道：“有趣。”
“弦墨呢？”
“月光隔着的，好像在催我了。”
楚寒起身，道：“也就讓他，這麼縱容你一次了。”
楚沐顏望向窗外，微笑，眼神明媚。
“一切按原計劃進行。”
……
還有五日。
花色房內，莫淺一、蘇瑾畫、洛之名、花時君、花夢、羅素、老宋、**、齊藍衆人圍桌而坐。屋子裡，一片肅靜。
“遵照主人吩咐，已經讓留在珏山的其他間離將趙子卿解決了。”老宋道。
“子予諾什麼反應？”
“沒有反應。”
莫淺一拖着腮幫子，冷笑道：“他還沒反應，挺淡定。”
蘇瑾畫不滿地將莫淺一捅了捅。
“別碰我，我在跟你冷戰。”
“哼。”蘇瑾畫聞聲將臉別過一邊去。
花夢將兩人的打情罵俏盡收眼底，內心死寂一片。
不管是恍惚中的子予諾，還是眼前沒情沒義的莫淺一，好像，都隔在自己世界之外了。
“羅素，老宋，**，齊藍。”花色道：“明日，你們明日回到楚咫，告訴花家所有人，分爲五組，分別位於花家東，西，南，北，中，做好六派隨時進攻的準備。”
“是。”
羅素遲疑道：“可，念石呢……”
花色道：“念石沒用了。”
衆人驚住。
“它來不及在六派進攻前恢復，不止是因爲救了莫兄的傷，念石一旦離開了流動的血，它的力量就在一天天的急速消減，這是我之前不知道的。”
莫淺一看着花色身旁沉默的花夢，猛然起身，道：“你把念石放哪了？”
“莫兄無須多問。”
花夢坐在花色身旁，眼神寂靜漠然，她低着頭，面無表情。
莫淺一握緊赤夜，緊盯着花色，坐下。
“那就是說，羅素四人，不能對抗六派各主了？”花時君問道。
“嗯。”花色淡然道：“羅素你們現在可以回去準備了。”
“是。”
羅素等四人退下。
“莫兄。”花色向莫淺一道：“你只要做一件事就好。”
“說。”
“跟之前一樣，保護花夢，用命來保。”
花夢驚住，她詫異地看着花色，緊鎖眉頭。
花家大難當頭，怎麼讓莫淺一……
“我知道。”
“還有。”花色繼續道：“和之前一樣，不能對花夢做任何其他的事。”
“噢？”莫淺一看着花色，道：“可惜，我現在不能接受。”
“什麼意思？”
“我想做什麼，那是我自己的事。”
“我也不接受。”身旁沉默的花夢道：“我不接受他來保護我，我不需要。”
“你……”莫淺一看着花夢緊繃的小臉，心裡一沉。
沉默之後，花色似乎已從兩人的眼神之中明白了什麼，至少，他明白了莫淺一話裡的意思。
從一開始，就警告過他，不許碰他的妹妹，現在看來，他還是控制不住了。
良久，花色對花夢道：“小夢，你的存在不是你一個人的事，如果你死了，那花家就死了。”
衆人驚住。
花夢的臉色黯淡，莫淺一本以爲她還會說些什麼，但她只是輕輕道：“我知道了。”
莫淺一臉色鐵青，花色難道把念石……
“蘇瑾畫。”花色看向蘇瑾畫，道：“你攔下暗窟寞心，十七，藍石。”
“喂，她一個人怎麼攔下那三個人啊！”莫淺一聞聲道。
“絕魂刀可是威震江湖的殺手，莫非蘇瑾畫你做不到嗎？”
蘇瑾畫漠然道：“等我來殺你好了。”
說完，心裡不由因花色感到一陣寒意。讓自己攔下暗窟三魔，是告訴自己永遠都無法向他復仇的意思嗎……
“我不同意。”莫淺一道：“這可是玩命。”
“莫兄你的顧慮好像太多了。”花色冷聲道：“這是所有人的生死，不是蘇瑾畫一個人的。”
“你……”莫淺一無奈的鎖眉，無言，沉默。
“洛之名攔下珏山子予諾，花時君攔下石嫿谷蘇綺羅，其他人，交給我和許泛夜就好。”
“許泛夜不是走了嗎？”花時君問道。
“他會回來的。”莫淺一道：“在五日後的花家，想看的話自己去找找。”
“最後。”花色道：“莫兄，明早帶着花夢，離開吧，只要能活着，去哪都好。”
“什麼……”蘇瑾畫的心在一瞬間僵住。
“我困了。”花夢起身，面無表情離開了房間。
“大家散了吧。”花色看着花夢離去的背影，道。
“嗯。”
蘇瑾畫第一個起身，離開了房間。
緊接着，三兩人羣慢慢散去，屋子裡，恢復了一陣死寂，直到他低低的聲音響起。
“你怎麼還不走？”良久，花色對繼續坐在房內的莫淺一道。
“真的不用我幫你？”
“你管好花夢就行。”
莫淺一壓低着聲音，試探道：“你把念石放到花夢身體裡了？”
花色看着莫淺一，直接無視了他的問題，避而不答，進而淺淺一笑，沉浸在自己的話語裡，緩緩問道：“你還記得冉雙荷嗎？”
莫淺一坐在原地，心中一怔。
冉雙荷，他心中冷嘲一笑。冉雙荷，自己怎麼可能不記得。十年前，號稱江湖第一美人的花夫人，那個在一片黑暗中救了自己的花夫人，讓自己差一點迷失，差一點背叛了瑾畫的花夫人。
想着，那個久久沉默的心，又盈盈的顫動起來，只因隨之想到了一個人。
花夢。
“她是冉雙荷的女兒，是不是長的一模一樣？”
“……”
“小時候沒發現，長大之後，越來越像了。”
“花夢可以先放下，救了花家再說。”
“你放得下嗎？”花色回頭，看向莫淺一。
“你是不是，一早就算到我會有今天了？”莫淺一蒼蒼一笑，“只可惜，我還是陷進去了。”
莫淺一說完，在沉默中起身，向門外走去。
身後，再度響起花色冰冷的聲音。
花色輕輕道：“她是花夢，不是蘇瑾畫。”
“更不是冉雙荷。”
……
深夜，花夢又一人來到屋頂上，夜風寂靜地吹着，不諳世事。
還有五日，就是六派進攻花家的日子了。不知爲何，她的心中沒有特別害怕，只有一種不可描摹的空虛。
那種血光之景，自己在十年前就已經看了一次，肅殺的夜空，響徹靈魂的嘶喊，在刀光劍影中迴盪在北國楚咫的雪原之上，血流成河。那一晚記憶，她一生都忘不了，即便過去十年，卻也依舊曆歷在目。
所以，纔不會害怕吧。
因爲那樣的情景，就像是不久前剛剛發生的事。可這一次，犧牲的，又會是誰呢……
“花小姐不在房內休息，來這兒做什麼？”
一個柔軟的聲音從花夢頭頂輕輕飄來。
楚沐顏的墨黑長髮映入花夢眼簾。
“世間最亂，是動情。”楚沐顏淺淺一笑，道：“花小姐是對莫大俠動情了嗎？”
“你說什麼呢？”花夢擡起頭，看着媚眼明媚的楚沐顏，深鎖了眉。
“那爲什麼還要不顧花家性命，用念石就他一人呢？”
“我……”花夢低下頭，內心泛起一絲苦澀，道：“我不想欠他情。”
“嗯？”楚沐顏走進花夢，卻不坐下，道：“那就是莫大俠愛上花小姐了？”
“你這個死八婆說什麼呢？”花夢忍無可忍，斷然喝道。
花夢話聲還未落地，楚沐顏忽然伸出手向花夢白皙的長頸上襲去，點了她的穴道。花夢頓時動彈不得。
什麼時候的事，竟然，如此快……
“你幹嘛，你不是不會武功嗎？”花夢一臉迷茫，被楚沐顏突如其來的舉措驚住。
楚沐顏用手指按住花夢的長頸，然後滑倒下巴。
“死八婆你別亂摸！”花夢被楚沐顏的動作弄得尷尬不快，道。
楚沐顏停下手指的動作，挑起花夢的下巴，在月光下打量着她淘氣卻不失精緻的臉，道：“小女子只是對點穴之術略懂一二，花小姐不必擔心，就算是我們初次談話我奉上的薄禮一份吧。”
“你……”
“再見。”楚沐顏帶着猜不透的笑意轉身，消失在月光之下。
“喂！”花夢匆忙大喊道：“你還沒給我解穴呢，給我回來！”
然而殘留在花夢眼中的，卻只是空曠的夜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