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木城內,子爵府佔地極廣,外圍都是用長條巨石壘砌,處處透着剛硬生冷的氣息,一如這座要塞展起來的城池,像軍事堡壘多過於像一座貴族府邸。.m
據布格中將介紹,這座府邸在最近的三百年中,經歷過三次戰火——包括兩次暴亂和一次異族入侵。
當時,暴徒和入侵者們燒殺擄掠,無惡不作,將整座城市變得滿目蒼夷。然而這座堡壘一般的子爵府卻從未陷落,庇護了無數倖存的城內民衆,最終殘兵與援軍裡應外合,擊敗敵人,守護了帝國西北之地。
藉着火光,衆人依稀可見粗糲石頭表面殘留着無數刀斧痕跡。一處石頭裂縫,甚至還鑲嵌着一柄半人高的巨斧。斧面已經鏽蝕,彷彿正默默訴說着昔日戰事的慘烈,而它的主人必然是一位所向披靡的無敵戰將,卻也飲恨此處。
布格解釋道:“這柄巨斧是當年狂戰亡靈的遺物,留下它,是要塔木城所有人時時警醒,永遠不要忘記戰爭的殘酷。因爲,我們的敵人遠比想象的更加強大!”
阿恆卻讚歎:“雖然我無法卻更能體會這份崢嶸。這同樣也是塔木人銘刻於歷史的榮耀啊!”
郭武也感慨:“家父曾說,北疆諸部,攻城略地,狼騎營自然鋒銳無雙,但若論衛國守疆,卻以西北經略府爲最,這一切都是子爵大人嚴謹治軍的功勞啊!”
布格聽郭武提及總督大人,神色微微變化,連忙欠身道:“布格愧不敢當,總督大人謬讚了。”
對於衆人的議論和讚歎,千葉微笑沉默,只是伴着郭武款款而行,便如陪伴郎君赴宴的新婚妻子一般。布格瞧在眼中,竟閃過一絲憂色。
等衆人進府,過了天井,卻見前院中燈火晦暗不明。
千葉心中奇怪,低聲對郭武道:“武哥,北疆雖尚簡樸,但堂堂子爵也不用如此節儉吧,連燈都捨不得點,這不是待客之道啊!會不會有什麼問題——?”
郭武剛要答話,忽然一個踉蹌,差點摔倒,擡頭才現是阿恆這個混蛋突然停下,一隻腳伸在他的身前!
郭武大怒,卻聽阿恆悠悠道:“還說做一輩子的兄弟,只顧着郎情妾意,連瞎了眼的兄弟都不管了——扶着我,我不習慣陌生人在身邊!”
千葉低聲怒道:“李無恆,你莫要無理取鬧!武哥和我已對你忍讓再三……”
郭武卻擡手阻止,竟真的拉住了阿恆的手臂——千葉一臉幽怨!
郭武恆低聲道:“你耍什麼把戲?”
阿恆沒有回答,卻在他的手心寫了兩個字——退!
郭武驚疑不定地在前頭的布格中將,這才現對方完全沒有先前的熱情,竟是自顧自地走進了前廳。郭武難以置信:布格中將乃北疆重將,爲人正直磊落,難道竟也生了異心?
就在這時,府邸四周人影綽綽,寒芒閃爍,更有巨弩上弦的聲音,他們已被鎖定了。郭武心一沉,這座堡壘式的建築中,竟不知隱藏了多少力量!
郭武深吸一口氣道:“退不走了!我們被包圍了!”
阿恆嘆息一聲,剛纔他收到了納蘭小雪的消息,冰原軍團大營出現問題。雖然詳情還不得而知,但是能夠威脅到軍團大營的,除了北疆軍西北最高將領布格外,阿恆想不出還有什麼人!
千葉也露出緊張之色,塔木城是布格的地盤。若對方孤注一擲,他們想要脫身幾乎不可能。雖然不清楚布格想要做什麼,但是這種生死操縱於他人之手的感覺實在難受。
千葉擡起手,將一枚戒指貼在脣邊,輕輕吹了一口氣,立刻一道人耳無法聽見的無形聲波擴散開去,空中一道黑影劃過,隱沒不見。
布格進去後,前廳之中立即傳出陣陣傷痛欲絕的女子哭泣聲,伴着昏黃的燈光,竟是詭異無比。
阿恆:“既然已無退路,咱們進去吧!布格中將沒有立即動手,還是給了咱們說話的機會!”
千葉卻阻攔道:“武哥,只怕一旦進去,再出來可就難了。”
郭武:“無妨,咱們問心無愧,布格不是不通情理之人!我也很想知道,究竟生了什麼事情!”
千葉奇道:“還能是什麼?定是李無恆與那布格串通一氣,想要設局對付我——我,你的這位好兄弟一直對我心懷殺意!”
阿恆冷笑不語。
郭武摟緊千葉道:“相信我!若阿恆要殺你,除非先殺我!我郭武就算死,也絕不會讓你有事的!”
千葉武硬朗的輪廓滿是憐愛和堅定,已然心神俱醉。
阿恆嘀咕一聲:“這混蛋篤定我不會動手,拿來哄女人開心,卑鄙無恥啊!”
郭武咕噥一句:“你小子少說一句會死嗎?快走!”
三人進了前廳,郭武的腳步猛然一頓。
內的景象,郭武只覺得寒氣直冒,廳堂正中間擺着一具敞開的棺槨,數名婦人素服麻衣,垂泣不止。
布格中將站在昏黃長明燈下,背對三人,似乎沒有現三人已經進來,只是靜靜地凝視着棺槨中人。
在布格身邊,還陪着數名男子,聽到腳步聲,全都擡起頭,面色不善!緊靠着布格身邊的兩名男子更是滿臉怒色,年長的那位三十多歲年紀,年輕些的不過二十出頭,模樣都酷肖布格。
郭武認識二人,分別是布格中將的長子和第三子,曾經隨布格到過狼城。父親在考教了二人騎射武藝兵書戰陣後,不無羨慕地誇讚布格後繼有人,當然照例免不了把郭武拎出來數落了一頓。
郭武心中奇怪,布格中將有三個兒子,眼前卻只有兩人,獨獨不見次子布銘。那布銘性格溫和,不喜戰陣之事,獨愛牧馬一道。然而,布格對這個兒子卻最爲疼愛。曾爲此特地面見父親,讓其掌管西北八大牧場中最大的塔河牧場,加少將銜。
想到此處,郭武悚然一驚,他終於知道生了什麼!那棺槨中躺着的不是別人,應該就是布銘。敵意瀰漫的陣仗,布銘應是死於非命!而他們就是被懷疑的對象。
這時,布格中將緩緩轉過身來,女人們的哭聲漸止!
布格微微佝僂的身軀漸漸挺直,鬢角的白越地刺眼。他的眼神平靜得可怕,掃視着三人,緩緩道:“我的銘兒死了——!”寥寥數字,沒有歇斯底里的憤怒,沒有咄咄逼人的責問,只是在敘述着白人送黑人的事實,然而瀰漫在空氣中的卻是沉痛到極點的哀傷。
郭武心情沉重,嘴脣蠕動了一下,卻什麼也沒有說出來!眼前的老人需要的絕不是安慰,而是一個交代。然而他根本不清楚究竟生了什麼!
郭武心中有些慌亂,他相信布格絕對不是在懷疑自己。因爲對於他這位北疆繼承人而言,布格絕不可能採用這樣的手段。那只有一個可能,兇手與他關係匪淺——郭武神色複雜地葉,千葉卻茫然地搖搖頭。
郭武心中一緊,難道是阿恆?他聲音微微顫抖:“阿恆,是你做的嗎……?”
阿恆搖搖頭:“不是我!”
郭武暗暗鬆了一口氣,他相信身邊的人都沒有說謊。郭武面色沉痛道:“布格大人,會不會是誤會?不如開誠佈公地談一談——”
千葉卻打斷道:“武哥,跟這種人有什麼好說的!布格,我可以明確告訴你,這件事情跟我毫無關係,跟武哥也毫無關係!你應該明白,我和武哥若是受了半點損傷,那便是子爵府和西北之地難以承受的災難!”
面對千葉咄咄逼人之語,布格不爲所動,只是靜靜地人,深邃的眼神似乎直透他們靈魂深處,令人不寒而慄。
而年長的男子已厲聲道:“我布家守護西北邊境數百年,雖忠於帝國,卻不是誰的家臣!殺人者償命,不要說你只是郡主,就算你貴爲公主也不例外!”
“放肆!不許無禮!”布格一聲冷喝。
年長男子目露仇恨,卻也不再多言。
千葉一聲冷笑,已是怒極,護衛已經趕到,只等她的命令了。她正要按動戒指,卻被郭武一把拉住。
千葉一怔,只見郭武搖了搖頭,她才知道自己的小動作早已被郭武瞧在眼中。她咬咬牙,最終還是鬆開了戒指。
布格有些疲憊道:“郡主放心,我布格雖然痛失愛子,卻也不會做出親者痛仇者快的事情。只是此事關係重大,若不能釐清事實,便是我的失職。若一切都是我的錯,末將任由郡主處置!”
千葉冷冷道:“既然如此,中將大人有話便說,不要故弄玄虛,令人生厭!”
布格也不動怒,對着那滿臉怒色的年長男子道:“布鎧,去把那兩個女子帶上來吧!”
“是,父親!”布鎧立即離去。
很快,一高一矮兩名女子便被帶了出來。
千葉矮個兒的女孩,訝異道:“小玉兒?!”
阿恆臉色鉅變:“這個南海遺族的小女孩不是被毒殺了嗎?”突然,一股危險到極點的感覺充斥着他的身體,連體內的怪鳥都已蜷縮了起來,那一排鋸齒更是咯咯直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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