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很美,淡掃蛾眉,明眸皓齒,更顯得一身鵝黃長裙素雅而飄逸。她看着已經愣住的阿恆,淚水瞬間充盈了眼眶,她幾乎是整個身體撲向了阿恆,她的手臂緊緊地環繞在阿恆的腰側,用盡全身的力氣摟住了阿恆,生怕他會再次消失似的。
阿恆一雙手懸在半空,有些茫然無措,少女的身體散發着甜甜的香味,軟軟酥酥的緊貼着他,讓他想起了失落小鎮那些痛苦而綺麗的回憶。最終,阿恆還是將手放在了少女的雙肩,輕輕地向後推去,少女卻摟得更緊了。
“抱緊我,阿恆,我好想你!”少女低聲喃喃,深情一片。
然而,阿恆的眼眸中卻閃過一絲冷漠,加大了手中的力氣,絕然地將少女推開。他凝視着眼前湛藍眼眸的少女:“對不起,雖然我不知道你是誰,也不知道你爲什麼會來這裡,但你一定不是她,不是我正在等的人。”阿恆嘆了一口氣,“如果是陛下讓你來的,麻煩你轉告陛下,我很脆弱,不是那種能經得起太多失望的人。”
少女櫻脣微張,臉頰閃過一絲羞澀,忽然她有些生氣道:“但是……難道我不夠漂亮嗎?”
阿恆後退一步,冷冷道:“請姑娘自重。”平淡的話語透着冰冷的含義,彷彿一道不可逾越的冰牆,拒人於千里之外。
“可是你怎麼可能知道——?”少女臉色也冷淡起來,只有微微奇怪道,“蝶……明明說你不認識她啊!”
阿恆皺起眉頭,顯然剛纔對方故意隱瞞了什麼。
少女自知失言,輕笑道:“算了,說了你這個呆瓜也不懂!”她轉身跑出了殿外,彷彿一隻翩飛的彩蝶一般,轉瞬不見。
驪宮之中,依然殘留着那少女陌生的甜香。阿恆痛苦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盯着殿外,忽然道:“既然你已經來了,又何必捉弄於我……我是應該叫你蝶念姑娘,還是叫你小瑾呢?”
話音剛落,一個宮裝的豔麗少女出現在殿門外,阿恆的整個身體都僵直了,是她,真的是她,恬靜秀美,溫婉如玉。也許唯一的變化是她的頭髮變短了,但這樣的她秀美中又多了一絲英氣。
呼蘭瑾就這樣一步一步,一步一步地來到了阿恆的面前。她怎麼也沒有想到,阿恆竟然已經知道她就是蝶念。不過她本就沒有打算騙他,那個調皮的丫頭只是想要試試阿恆,不過阿恆的態度還是讓她心中竊喜的——
“阿恆——,你……生氣了?”呼蘭瑾長長的睫毛閃動着,像童年時一樣,自然而然地拉起了阿恆的手。
阿恆身體微微一僵,很快便放鬆了下來,只是嘴巴變得不那麼利索了:“我……我沒……沒有……生氣。”
“你騙我,你明明生氣了——,你呀,都學會騙人了……”呼蘭瑾狡黠的一笑。
“我沒有——”阿恆看着呼蘭瑾一閃而過的狡黠,忽然覺得自己就是個傻瓜,明明自己纔是受害的一方,怎麼一到了小瑾的面前,那個錯的人就變成了自己!
“阿恆,你怪我嗎——?”呼蘭瑾輕輕地撫弄着阿恆的手指。
指尖的酥酥麻麻的感覺直透進阿恆的心裡,他剛剛鼓起的一點抗爭勇氣立即消散無蹤,只能低着頭弱弱道:“小瑾,我……我怎麼會怪你!”
“那是不是我不管做什麼,你都不會怪我?”呼蘭瑾吐氣如蘭,靜靜地盯着阿恆的眼睛。
阿恆點點頭。
“真的嗎?”呼蘭瑾眼神一下子亮了起來,整個人都變得神采奕奕。
除了義父!阿恆心裡默默唸道,只是他實在不忍說出來,唯恐傷了小瑾的心。阿恆只好再次重重地點點頭。
呼蘭瑾忽然低下頭,像一隻受驚的小鳥般靠在阿恆的懷中,小聲地抽泣起來。
阿恆擡起手,只是微微地猶豫了一下,便輕輕地摟住了懷中的女孩。呼蘭瑾卻哭泣得更加厲害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低泣聲漸漸平息,大殿之中寧靜如初。緊緊擁抱的少年男女都不願發出一丁半點聲音,他們唯恐打破這片刻的安寧。
呼蘭瑾只願此刻便是永恆,因爲對於歷經了無數磨難的她而言,這一刻的心安竟是從未曾有過的感覺,那些緊緊捆綁的枷鎖全都消失了,她清楚面前少年的心思,她恨不能陪着他立即浪跡天涯。
但是,呼蘭瑾知道這終究只是一場夢,一場輕輕一戳就會化爲泡影的美夢。她身中無解的劇毒,她是任何一個男子無解的毒藥,她不能因此害了阿恆;更重要的是,她還要殺了郭子忠,這是她的使命,也只有這樣,才能逼出行蹤不定的月無影,而那些人會出手,她才能獲得報仇的唯一機會。然而,她更清楚月無影和郭子忠在阿恆心中的位置,她殺了他們中的任何一人,阿恆都不會再原諒她,他一定會將她恨之入骨。但這本就是無解的死結。
呼蘭瑾的眼淚再次流了下來,感受到阿恆有力的臂膀,她心中卻更加痛苦:阿恆根本不知道,雖然她和他近在咫尺,但是他們的心卻遠隔天涯。也許,她唯一能做得就是,讓阿恆從那些陰謀的漩渦中站起來,強大起來,阿恆不是任何人的傀儡,沒有人能夠欺負他,輕視他,侮辱他,利用他!如果大陸真的有未來的王者,那個人只能是阿恆!
呼蘭瑾輕輕掙脫了阿恆的懷抱,看着他溼了一大片的青衣,破涕爲笑,嗔怪道:“阿恆,我哭成這樣,你爲什麼不阻止我,哼,你一定在笑話我,對不對?”
阿恆看着身前女孩兒嬌嗔的模樣,心中又憐又愛,卻故意道:“是啊,我是在笑話你,笑話你現在像個花臉貓!”
“啊?!真的嗎?”呼蘭瑾嚇得連忙捂住了自己的臉,她可不願意自己在阿恆面前露出醜的一面。
阿恆哈哈大笑,他終於也捉弄了她一回。
“你騙我?阿恆,你真的變壞了!”呼蘭瑾掙開了阿恆的手掌,氣鼓鼓地轉過身。很快又轉了回來,佯怒道:“我想起來了,你一定經常這樣騙女孩子,那個叫什麼阿醜的,還有,什麼小霜——,哼!阿恆,我想起來了,你不僅把我關在青樓裡,還在她們面前兇我,把我的手腕都快捏碎了。”
阿恆心中一痛,他也記起了狼城那次古怪的遭遇,小瑾是神賜共和的密諜,被他誤打誤撞地抓了回來。如果不是圖·李斯特死前說出了蝶唸的真實身份,阿恆至今還矇在鼓裡。
阿恆憐惜地看着眼前的女孩,暗暗發誓:決不允許任何人再控制小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