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成紹的到來,讓北戎皇宮裡滿載着歡喜和生氣,皇上與這個外孫一見如故,皇上雖然年邁,但個性豪爽不羈,很是喜歡葉成紹那灑脫恣意的性子,祖孫二人很是談得來,進宮的幾天裡,兩人時常相談至深夜,要麼就是下棋,皇上的棋藝差得很,是個典型的臭棋蔞子,經常耍賴,葉成紹卻是個較真的,如是兩人便經常宮裡爭得面紅耳赤,但最後葉成紹還是會讓着皇上的。
因此上,一盤棋下來,總是皇上踱着方步,甩着膀子,得意洋洋,而葉成紹卻是皺着眉頭一臉的無奈,但眼神裡卻閃着愉快的孺慕之情。
而皇后,本是對素顏不太待見,一門心思地就想讓銀燕嫁給葉成紹作側妃,但素顏進宮後,頭一天就送了皇后一套潤膚露,這是她特意爲老人配的,又用現代的化妝技術旁皇后化了個淡妝,當時就讓皇后看起來年輕了十歲,皇后看着鏡中的自己,眼睛都笑彎了,女人不管到了多大年紀,還是有一顆愛美的心,皇后年輕時本就很美豔,只是二十年來,因爲太過思念依柔公主,纔會憔悴蒼老了,如今女兒回來了,外孫也是一表人才,一家團圓美滿,其樂融融,她心裡的鬱結放開後,精神爽朗了,人一但心情愉悅了,神情就由內而外的溢出一股精氣神來,看着就年輕多了。
素顏又給皇后提供了幾個養生養顏的方子,讓皇后配合着吃,皇后的身體一天一天的健朗起來,對這個外孫媳婦也就漸漸在改觀,越發的喜歡起素顏來,加之素顏的談吐不俗,知道很多奇聞趣事,每天陪着她說些笑話兒,宮裡的日子過得就越發的快活,皇后那想要將銀燕嫁給葉成紹的想法就淡了好多。
尤其是兩個月皇,素顏爲葉成紹生下了一個大胖兒子,足了八斤多,長得粉琢玉碉,脣紅齒白,一雙黑亮亮的大眼像死了葉成紹,俊眉挺鼻,又很像素顏,依稀也有依柔的一點影子,皇上和皇后看着更是喜歡得不得了,孩子一滿月,兩個老的就開始鬧着要給依柔辦婚事,好了結了這樁心事,皇上就可以退下來,將皇位交給依柔公主,國家大事交給葉成紹幾個去操心,自己好在後宮含飴弄孫,享受天倫之樂。
但這一切都讓左賢王坐立不安,他感覺到自己的夢想就要破滅了,木家因木英騰和木海的行爲而被皇帝施了狠手,那一次,木海在皇城根前向葉成紹射箭,皇帝雖然沒有怪罪到左賢王身上來,但卻暗中佈置人馬,一夜之間將木家滅了滿門,而且,根本沒有說出任何名目,更不是下旨罰罪,完全是施的暗手,派北戎的暗殺組織一夜將木家人全都殺害,連院子裡養的狗都沒有放過。
左賢王再一次敢到了來自皇上的威壓,這幾年,皇帝漸漸老去,治政的手段柔和多了,左賢王本以皇上老邁,雄獅已老,威風不再,卻沒想到,皇上發起怒來,仍是驚心動魄,威勢仍猛,他終於感到了害怕起來,以他對皇上的瞭解,皇上肯定是知道木家身後之人就是自已,現在沒有動手,只是時機未到罷了,形勢對左賢王來說很不利。
戰傲得知依柔要嫁給拓拔宏的消息,氣得差點發狂,這一天,他衝到了左賢王的書房裡:“父王,動手吧,再不動手,我們戰家就要完蛋了,兒子要親手殺了拓拔宏那個王八蛋,把依柔搶過來。”
左賢王正坐在房裡苦思對策,見兒子如一頭髮怒的豹子一樣,不由搖了搖頭罵道:“成大事者,怎可如此沉不住氣,用氣用事,只會功敗垂成,你冷靜點。”
“可是父王,依柔一旦家給拓拔宏,皇上很可能會將皇位傳給她,兒子就一點希望也沒有了,拓拔宏恨戰家,一旦這廝成了皇夫,戰家就只有滅亡了,先下手爲強,如今大戎的一半兵力還掌握在我們的手上,拓拔宏的人馬早就被父王你調至邊塞,一時要集結也難,趁着他們還沒有防備時動手,是最好的,不然,就會怡誤戰機啊。”戰傲強壓住心中的嫉怒的火,對左賢王道。
左賢王聽了深深地看着自己的兒子,半晌才沉聲道:“傲兒,你看銀燕怎麼樣?父王打算去銀家提親,讓你娶她爲正妻。”
這都是哪跟哪兒啊?戰傲聽了心火更旺,衝口道:“兒子不喜歡銀燕,父王,現在是非常時期,我們應該趕緊部署兵力,起兵造反纔對,怎麼一下子又說起兒子的婚事來了。”
“我聽說皇后有意將銀燕嫁給皇太孫,銀郡王手上可是掌了父王半壁軍力,你說,若銀燕真成了太子側妃,銀郡王還會忠於父王我嗎?”左賢王恨鐵不成鋼地看了戰傲一眼說道。
“可是父王……”戰傲實在是不想娶銀燕。
“沒有可事,你這幾天少出府,就在府裡好生想着怎麼當你的新郎吧。”與銀家聯姻,這才能穩固自己的隊伍,左賢王不許戰傲在這個時候鬧出什麼岔子來。
皇宮中,皇上正抱着剛滿月的小曾孫逗弄着呢,葉成紹給小傢伙取了個名字就冷依周,這個名字讓皇上覺得很滿意,不管如何,曾孫的名字裡有依家的姓氏,就表明他也是依家的皇代,最讓他開心的就是,葉成紹還答應他,將來素顏再生了兒子,那孩子就跟着姓依,皇上和皇后都聽得合不攏嘴來,此時小傢伙兒在他懷裡正瞪着眼睛吐泡泡,皇上笑着伸了手指去戳他吹的泡泡,結果手指剛到小傢伙的嘴脣邊,小傢伙兒就立即張了嘴,一把含住皇上的手指吮吸了起來,手上傳來一陣溫溼感,還有點酸酸的,皇上看了直笑,對一旁的皇后道:“你看這孩子,可真讒,不知道的,還以爲他父母養不起他,常餓着他呢。”
皇后聽了卻是嗔他一眼道:“老頭子,快把你那髒手拿來,他懂什麼,還以爲你給糖他吃呢。”
話音未落,果然小傢伙吮了幾口,感覺一沒味道又什麼東西也吸不出來,吐了皇上的手指,眼圈兒一紅,嘴巴就開始癟了起來,眼看着就要哭,皇后一把將曾孫搶了過去,手裡拿着波浪鼓兒引開他的注意力。
這時,就聽到外面有一陣吵鬧聲,一旁的素顏就聽出好像是銀燕的聲音,便看向皇上,皇上似乎也聽出來了,朗聲道:“誰在外面喧譁。”
宮女來報,說是銀燕郡主哭鬧在要見皇后,皇上眼裡就露出一絲笑意,“讓她進來吧。”
銀燕沒想到皇上也在皇后宮裡,一看到皇上,眼中一喜,撲身跪在皇上面前:“請皇上爲臣女做主,臣女不想嫁給戰傲,求皇上做主。”
皇后聽得莫名,問道:“銀燕,快快起來,有什麼話慢些說,誰說要你嫁給戰傲了?”
其實皇后聽了戰傲要娶銀燕的消息,心中也有些不豫,戰傲嘴上說是對依柔情深似海,可這邊依柔一要他嫁,他那邊立馬就娶妻了,這感情也變得太快了些吧,一時就覺得平素皇上評價戰傲的那些話也沒有錯。
“皇后娘娘,左賢王親自去臣家提親,逼父親答應他,兩家聯姻,臣女可不想嫁給戰傲。”銀燕一看皇后態度很好,忙又轉過來求皇后。
“你可是堂堂郡主,你的婚事得由皇上和哀家作主,誰敢讓你胡亂嫁人?”皇后聽了心裡更不高興了,左賢王也太過份了些,怎麼能夠強逼人家姑娘嫁的。她看了眼皇上後又道:“哀家這就着人去左賢王府,將你許給我的皇太孫爲側妃,大戎朝裡,任誰也不能再打你的主意。”
銀燕一聽傻了,葉成紹與素顏之間的感情她是很清楚的,誰要嫁給皇太孫做側妃啊,一時大急,對着皇后就磕起頭來,地上傳來了陣咚咚響聲。
一旁的皇上深知皇后此舉也是爲了拉攏銀郡王,爲了依柔登基掃平障礙,他雖然覺得有些愧對素顏,但男子三妻四妾本是常事,加之葉成紹將來是要繼承大周和大戎兩國之位的,皇宮肯定也是要充盈的,所以,現在與銀家聯姻也不錯,對讓葉成紹在大戎建立自己的根基。所以,皇后的提議他並沒有反對。
一旁的素顏聽得頭皮一麻,怎麼這種事到了北戎還是逃不過呢,這會子葉成紹並沒有在宮裡,自己若立即反對,肯定會惹惱皇后,她只好強忍着心裡的不快,繼續聽着,其實銀燕的心思她也知道,銀燕喜歡的是冷傲晨,以她的性子決對不會答應皇后。
果然就聽銀燕哭道:“皇后娘娘,皇太孫與太孫妃感情甚篤,他們之間根本就插不進人去,臣女只想要嫁一個自己喜歡的人,不想破壞別人的感情,皇后您與皇上帝皇情深,幾十年如一日,成爲了北戎夫妻和美的典範和凱模,臣女自小便想要如皇后娘娘您一樣,找一個一心一意,只愛臣女一個的好男子,不想給人做妾,也不想與人共夫,皇后娘娘,您將心比心,忍心讓臣女痛苦,皇太孫夫妻難過嗎?”
皇后被銀燕這半捧半責問的話說得有些心愧又自豪,她與皇上的感情確實很深厚,自嫁給皇上以來,皇上對她專心一致,硬是沒有再納過一個妃嬪,成爲了北戎歷史上首屈一指的專情皇帝,這是她這一生最引以爲傲的事情了,成紹這一點倒是像極了皇帝,果然是皇帝的血脈,繼承了皇帝的癡情專一,自己讓他與素顏之間再加人進去,似乎是有點不厚道啊,可是,不聯姻的話,銀家怎麼會從左賢王的陣營裡轉出來呢?
皇上也正是爲這件事情煩惱着,銀燕若肯嫁給葉成紹那是最好的,銀郡王不用做工作也會不再忠於左賢王了,但是,現在的問題是,銀燕不肯,很可能成紹也不會肯,他也做不出強娶強嫁之事,那不是他做事的風格,但是,現在左賢王蠢蠢欲動,大戎的大半兵力又掌在他手上,雖說不至於真會成功,但左賢王真的造反,還是會有很大的損傷,大戎的兒郎只能死在對外的戰場上,不能死在內訌裡。
“這事……你可以再思量思量。不然,你要嫁給誰呢?”皇上沉思着問道。
銀燕也不是傻子,她明白皇上要她嫁給葉成紹的本意在哪,“回皇上,臣女想嫁給大周來的東王世子冷傲晨,求皇上成全。”
皇上聽得先是一愣,隨即笑了起來,滿臉的烏雲全散了,這幾個月裡他也知道了,東王世子與葉成紹的感情很好,銀燕嫁給冷傲晨倒是個兩全其美的法子,冷傲晨就代表着葉成紹這邊的勢力,他與銀家聯姻也就是銀家也皇太孫聯姻,而且,這樣也合了這幾個孩子的心意,沒有破壞葉成紹夫妻間的感情,銀燕又是自動自願,也算得上是皆大歡喜。
而且,這一聯姻,還讓大周的東王與北戎的銀郡王成了親家,無疑將兩國的重臣拉在了一起,將來成紹合併兩國時,能減少很多阻礙。
“嗯,此議甚好,朕很同意,這樣吧,朕這就下旨……”皇上如此一想,很欣然就同意了。
素顏在一旁卻聽得很無奈,冷傲晨的心思她很清楚,皇上這樣冒冒然下指,他肯定不會答應,那個人,看着雲淡風輕,性子恬淡好說話,其實倔得很,一般人很難指使他,安排他的人生。
銀燕聽得大喜,又磕了個頭後,才道:“謝皇上,謝皇上,不過,請皇上暫緩下旨,那個……他還不知道這事呢,這種事情,還得讓他回去問過大周的東王吧,臣女可不想強迫他……”
皇上聽了也覺得有理,便點了頭。
銀燕自皇宮一出來,就騎馬直奔冷傲晨的住處,冷傲晨一個人正在葉成紹爲他安排的府弟的小院子裡,石桌上擺了幾個小菜,他手端一杯酒,獨斟獨飲。
來北戎有幾個月了,他幾乎隔幾天就會去宮裡見一見葉成紹和素顏,比之在大周來,他們相見的機會多了去了,可是,他卻感覺到素顏離他越來越遠,看到她抱着兒子,嫺雅的坐在太孫府裡的,臉上泛着母愛的聖潔,生了孩子的她比以前更加豐潤美麗了,他的心既爲她高興,又有些悵然,高興的是,她過得很幸福,這是他想要看到的,悵然的是,這個幸福不是他給予的,而是另一個男人給予的,既便如此,他還是放不下她,幾次下狠心要離開,從此再也不見她,忘了她,但是,除了她,還有誰能讓他冷傲晨怦然心動?
既然這個世上沒有第二個她,那就這樣守着她好了,看着她幸福的過下去,也是一種幸福不是?
銀燕風風火炎地闖進冷傲晨的院子裡,冷傲晨從大周帶來的家僕也知道這個銀燕姑娘對自家主子有意思,她這樣闖來闖去的也不是一回兩回了,也就懶得難她,反正她只會對自家主子好,不會害他就成。
冷傲晨看見一身火紅胡服的銀燕闖進來,眉頭幾不可見的皺了皺,垂了眼皮,繼續給自己斟酒。
銀燕衝到他面前,定定地看着他,冷傲晨濃直而俊挺的雙眉下,一雙明目裡泛着一絲不耐,神情爾雅而飄遠,似乎對她的到來不宵一顧,但她仍在他的眼底看到了落漠,她心底一酸,莫明地就一陣疼痛,一把奪過冷傲晨正要斟酒的酒壺,壺口對着自己的嘴,仰頭大口大口地灌了起來。
“像你這樣喝酒也太娘了些,看,我這樣才豪爽呢。”銀燕俏臉因酒氣而暈紅,兩旁的腮邊撒了不少酒,小臉微溼,但憑添了幾分嫵媚與爽朗,更加豔光照人了。
冷傲晨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默然地起身,轉身就走。
銀燕眼角泛起一股溼意,她定了定神,對着冷傲晨無情的背影說道:“我聽說,她勸過你不少次,要你回大周。”
冷傲晨像沒有聽見一樣,繼續往前走,只是如竹似鬆的背挺得更直了。
“我知道,你不想走,你想留在這裡,你想守着她,看着她,可是你知不知道,這種守候對她來說也是一種負擔,是一種負累!”銀燕不怕死的又喊道,這種話,若放在平時,她是決計不敢說的,今天她原就帶着心事,又加之喝了大半壺酒,所以也豁出去了,大聲喊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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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傲晨果然突然就轉身,身形如鬼魅一般閃到銀燕面前,一隻修長的大手就掐住了銀燕的脖子,眼神陰戾如搜魂的使者:“你再多管閒事,信不信我殺了你!”
這個男人,在藍素顏面前他可以溫柔似水,可以忍氣吞生,可以體貼入微,還可以羞澀如初哥,爲何總對自己這樣的冰冷無情?銀燕的心感到一陣蒼涼和酸澀,但她是個不服輸的性子,帶淚的臉上倔強的綻開一朵美麗的笑嫣,仍是不怕死地說道:
“被我說中了心事對吧,所以,你惱羞成怒了對吧。”
冷傲晨的手又緊了幾分,這個女人還真是陰魂不散,她沒見過男人麼?怎麼總是沒皮沒臉的纏着自己!
“其實……我……是來告訴你一個可以一直留在她身邊的法子的。”銀燕被冷傲晨掐得有點喘不過氣來,說話斷斷續續的,“這個法子可以讓你名正言順地留下,還能不讓她有任何心理負擔,而且,你以後想什麼時候進去見她都有充分的理由,你不想聽聽嗎?”
似是她的話真的誘惑了他,真的讓他心動了,冷傲晨漸漸鬆開了手,眼神仍冰冷如刀,只是人又坐到了石桌前,下人又送了一壺酒來,他又是一派雲淡風清,飄飄如謫仙的模樣,開始自斟自飯,似乎剛纔那如惡魔一般的男子根本就不是他,而是另外一個人。
他肯定就好,銀燕撫着自己的脖子,自動自發的坐在了冷傲晨的對面,對一旁的僕人道:“沒看到有客人嗎?再加個酒筷來。”
杯筷來了,銀燕也不拿自己當外人,提起壺,與冷傲晨對飲起來,雖然是她端起杯子與冷傲晨碰,而冷傲晨自喝自的,根本就不理她,但她仍是喝得很高興,兩杯酒下肚,銀燕感覺冷傲晨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限時,她終於鼓起勇氣道:
“我向皇上提親了,皇上會下旨,把我許給你爲正妻。”
冷傲晨聽了只是微怔了怔,隨即嘴角勾起一抹譏誚,將杯中酒一飲而盡,然後,聲音平淡無波地說道:“我是大周人。”
“你們的太子殿下會同意的。”銀燕很自信,嘴角帶着一絲調侃:“留你這樣一個單身男人在身邊整天覬覦太子妃,太子怕是巴不得你快點娶妻生子呢?”
冷傲晨聽了眼神一沉,銀燕這話倒是神情,葉成紹雖沒明說過,但對他還是有些防備的,這點,他很清楚,但從來就沒放在心上過,人家若是半點也不在意自己這個情敵,只能說明人家根本就沒將自己當成對手,那纔算是失敗透頂吧,他沒有對銀燕發脾氣,反是苦澀的笑了笑,又給自己斟了一滿杯酒。
“那又如何,我不想娶的人,誰也別想強迫我。”
銀燕知道他是個說一不二的主,這話他說到定然做得到,不然,也不會丟下大周的權勢和地位千里迢迢到北戎來了。
“左賢王想要造反,你與我聯姻,才能迫使我父王站到皇太孫這一邊來,這也就間接的在保護太孫妃不是嗎?爲了她,你也不願意嗎?”銀燕苦笑了一下,挑了眉又勸道。
“這是北戎的政事,與我無關,我不是上官明昊。”冷傲晨聽了半點也不爲所動,優雅的夾了一筷子菜放進嘴裡,他的每一個動作像是精心設計出來的一樣,雅緻之極,多一分則過,少一分則又顯得粗俗,就是這樣的一位男了,偏偏死心眼得很,銀燕對冷傲晨是又愛又恨,真想拿個大鐵錘錘開的這個木腦殼就好,看他肯不肯改變心意,多看自己幾眼。
上官明昊爲了救藍素顏而不得不娶了葉文英的事,銀燕也是知道的,她來勸冷傲晨原是有一半的把握的,也就是看在冷傲晨爲了藍素顏什麼都肯做的基礎上。但冷傲晨一句話就拆穿了她,她有點不知如何繼續了。
冷傲晨卻倒了一杯酒,主動向她一舉道:“來來來,爲我們的同病相憐乾杯,相見恨晚,相見恨晚啊,哈哈哈。”笑容裡,帶着幾分滄桑和痛苦,笑得比苦還令人心酸。
銀燕的眼淚終於滴落了下來,冷傲晨嘴裡的相見恨晚的對像自然不是自己,他是在說,他遇到藍素顏太晚了,而自己遇到他也太晚了麼?所謂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飲,除卻巫山不是雲,就是這個意思麼?真的是相見恨晚麼?不對,他是晚了,自己還不晚,只要他一天沒有娶妻,自己就有希望。
“你又何苦呢?明知不可爲而爲知,是不是太傻了啊,我有什麼不好?我有什麼地方比不上藍素顏?冷傲晨,若是我告訴你,如果你不娶我,我就要嫁給皇太孫爲側妃,你還會拒絕嗎?”
冷傲晨聽得收了笑,微醺的臉上帶着一絲醉態,優雅地站了起來,身子稍錯了一步,但很快就穩住了身形,眼神卻變得悠遠綿長起來:“葉成紹若敢娶妾,敢傷了她的心,我第一個殺了他!”
銀燕聽得背脊一涼,冷汗直冒,這種事,他也是說得出來,就會做得出來的,正要說話,冷傲晨的眼神凌厲的掃了過來,沉聲道:“你大可以嫁給他試試?任誰敢傷害她,我決不輕饒。”說着,踉蹌起身,頭也不回的向屋裡走去,邊走邊道:“你回去吧,你說服不了我,我冷傲晨這一生任性慣了,最討厭人家威協我。”
“只是給個名份也不行嗎?這樣,你可以免卻很多麻煩,還可以名正言順的留在這裡守候她,同時也幫了她,你就不再考慮考慮嗎?”銀燕做着最後的掙扎。
冷傲晨緩緩回過頭來,再一次憐憫地看着銀燕道:“你何苦如此委屈自己,何必呢?”說着,再一次向前走去。
“我願意,我心甘情願,就算你不喜歡我,只跟我做假夫妻,至少,我也可以天天看見你,這樣我也滿足了。”銀燕小聲啜泣地說道。
“可是我不願意,我冷傲晨素來愛潔,我既是喜歡她了,就要乾乾淨淨的喜歡,不帶半點污濁的喜歡,你明白嗎?”冷傲晨頭也沒回,終於轉過一個拐角,背影消失在拐角出,那一片白色的衣袍,像一片飄落的葉子,被風捲起後,消失不見了。
“傻子,笨蛋,沒見過這樣死心眼兒的。”銀燕邊哭邊罵道。
就能做假與別人做假夫妻,他也認爲是他對藍素顏的感情的一種褻瀆,這個男人,真的沒救了,銀燕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絕望,付出的一切全都落在了水裡,隨水而逝,半點痕跡也沒有,她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堅持下去的勇氣。
銀燕最終沒能說服冷傲晨,但她卻勸服了自己的父親,策反他站到了依柔公主和葉成紹的隊伍裡,其實,銀郡王也不是傻子,如今北戎國富民強,百姓生活安定,皇帝在百姓中的威望很高,現在這個時候造反無異是自尋死路,站在依柔這一邊,就是站在皇上的隊伍裡。
在依柔成親的前三天,銀郡王率先動手,包圍了左賢王府邸,而與此同時,拓拔宏暗中調集的軍隊終於趕到了上京,將左賢王所部團團圍住,卸了他們的武器。
左賢王被活足,但戰傲卻是聞風而逃,銀郡王帶人搜遍了整個北戎,也沒找到他的人影。
其實,他是被皇后救了,並將他送到了東臨,皇后念在他在自己最苦的日子裡陪伴的情份上,救了他一命,並放過了他。
沒有了兵權的戰傲也沒有了再翻身資本,皇后送了他很多金銀財寶,令他後輩子無憂生活。
依柔公主再嫁的消息第一時間傳到了大周皇宮,皇上聽後,當時便是一口鮮血吐了出來,人就昏迷了。
太后心急如焚,忍不住在宮裡大罵是賤人,但罵歸罵,她也知道一切都沒有了可以挽回的餘地,如今太后也看得通透了,兒孫自有兒孫福,很多事情不是她能管得了的。
當年,就是因爲她插手了皇帝與依柔之間的事情,才最終傷害了依柔,讓她一去便不復返,皇帝的昏迷再一次證明,其實他是很愛依柔的,只是有的傷害已經造成了,一切都不可能重新再來。
皇帝醒來後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去北戎,他不相信依柔真能夠忘得了他們的過去,忘得了他們的從前,他們有成紹,有孫子了……
太后得知皇帝拖着病體,丟開國事,任性的前往北戎一事後,大怒,對着皇帝就是一巴掌,“沒用的東西,哀家要打醒你,你想讓天下人笑你是棄夫嗎?你不要臉面,大周還要臉面呢。”
皇帝被太后打懵了,怔怔地看着太后,太后心疼的搖了搖頭道:“你以爲她真的是擔心北戎皇帝病重纔回去的嗎?她是被你傷透了心纔回去的,這二十幾年,她拋家棄國的跟了你,你給了她什麼?後宮的女人層出不窮,她雖有個皇后的身份,但她在大周半點根基也沒有,孤苦零丁,後宮的妃子都拿她當耙子,冷刀暗箭沒少往她身上招呼,別人都有孃家依靠,而她能靠的只有你,可你呢?你保護她了嗎?紹兒生下後,雖然也有陳家在中間作梗,有哀家的作難,可是如果你堅持,又怎麼會讓她有兒不能認,母子變成姑侄,幾十年眼睜睜的看着別人欺負自己的兒子,罵自己的兒子是陰溝裡的老鼠,你知不知道那是一種什麼樣的痛?
站在在周皇太后的立場上,哀家不喜歡她,但站在一個女人的立場上,易地而處,我也會傷心透頂,離你而去的。皇兒,算了吧,她也不年輕了,就讓她再過幾年安定幸福的日子吧,那個男人我看見過,對她癡情得很,一定會好好待她的,你……就大度一點,拿出大周皇帝的氣魄和胸襟來,派人送賀禮過去,你們就算是……好說好散了吧,也算是在她心裡還留下一點子念想,不然,你能留在她心裡的就只有痛苦的回憶了。”
皇上聽得虎目含淚,依柔走後,他才知道自己有多愛她,有多麼捨不得她,有多麼後悔,心像是被人用鐵絲穿透,捅了個窟窿,一股寒氣絲絲鑽入,又冷又痛,像是要被冰凍了一般,那痛卻又清晰的直傳大腦,又傳到了五臟六腑,四肢百駭,他大叫一聲,再一次暈了過去。
再次醒來,皇帝似乎老了十歲,整個人都沒有了精神,好在沒多久,又有人送來了葉成紹的信和孫子的畫像,冷依周小朋友的樣子總算讓他的心覺得暖和了些,皇帝呆呆地看着自己孫子的畫像發呆,讓人送了信去北戎:皇帝病危,速歸。
老婆沒有了,兒子不能沒有,有孫子,就表明自己和依柔不會就在斷下去,他們之間有血脈相連,相承,依柔,今生我對不起你,如果有來生,我不會再犯這種低極錯誤。
葉成紹收到大周皇帝的信時,依柔已經嫁給了拓拔宏,老皇帝也把帝位傳給了依柔,依柔立葉成紹爲北戎太子,她對國事沒有興趣,在大周皇宮裡關了二十幾年的她,現在想要的就是自由,沒有羈絆的與拓拔宏一起走遍天下大川,她漸漸將國事交到了葉成紹手裡,葉成紹天生就是個治國之材,在素顏的幫助下,他將北戎治理得很好。
葉成紹給大周皇帝的回信也很簡單:“你第二個孫子出生後,就是兒臣的歸期。”
兩年之後,素顏還真的就給葉成紹再生了一對龍鳳胎,一男一女,北戎帝后笑得合不攏嘴,成天就在皇宮裡帶曾孫子。
素顏沒有參與到葉成紹的國事中去,她仍做着自己的胭脂生意,她的玉顏齋在北戎開的紅紅火火,冷傲晨成了她最好的生意夥伴,對於這個男人,素顏先前不知道要用什麼態度對待,後來她也明白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人生態度和人生理念,她以爲的苦,在別人也許是另一種幸福,自己無權去幹涉別人的生活方式,也就坦然了,用朋友的心對待冷傲晨。
文英與上官明昊總算有了進展,銀燕因爲自己沒能與冷傲晨成就好事,就一門心事的幫文英,竟然在這兩口子不知情的情況下,下了迷藥,讓他們成了真正的夫妻。
醒來的後的上官明昊,就像是做錯事的孩子,很無辜,又很自愧地看着文英,文英腦子清醒後,雖然羞不自勝,但很快就清醒過來,她冷靜地對上官明昊道:“不是你的錯,也不是我的錯,如果你還想要維持以前的生活方式,我不會怪你的,就當這事沒有發生過就好了。”
上官明昊的心被震住了,文英的體貼與大方讓他很是羞愧,他們本就是夫妻,冷落了她這麼久,她從無怨懟過,是他對不起她,紗帳裡,俏麗的臉龐還帶着紅暈,被子滑下,一片雪白的豐腴讓他心中激盪,昨夜的記憶斷斷續續的在腦海裡回放,她的嬌美,她的熱情,她的溫柔,都像細雨一樣的浸進了他的心菲,他不得不承認,昨夜的自己是很快樂的……
“娘子,天色還早,你不想再躺一會子嗎?”上官明昊感覺自己的喉嚨有些發乾,溫柔地撫上文的胸,一把將她摟進自己的懷裡,讓她與自己貼得更緊,讓彼此都能聽到對方的心跳起,接下來,自然又是滿室春色盪漾,春天到了,北戎百草復甦,萬物開始呈現出勃勃生機。
幾年又後,冷傲晨站在大周的皇宮裡,正手拿一根竹鞭,對着一個五歲的小男孩漫不經心地說道:“方纔的招式用得不對,再來十遍。”
五歲的冷依周癟着嘴,大眼水霧濛濛的看着冷傲晨,嗲聲道:“義父,我餓了,要不,等周兒吃過飯了再練好不好。”
冷傲晨聽了眼皮都沒擡:“那就再來二十遍。”
“義父……”冷傲周的聲音拖得很長:“我孃親說,她做了魚香肉絲哦,你不想跟周兒一起去用嗎?”
明知這小子是拿這個逃離懲罰,但冷傲晨的臉上還是忍不住露出期待之色,他沉吟着,要不要想點別的法子罰一罰這小子。
“義父,我孃親說,她給你做了一件西裝哦,她說義父穿西裝是最帥的,再也沒有誰能比得過義父了。”冷依周小朋友漂亮的大眼底底下,閃過一絲狡黠,淚水還在長長的眼睫毛上輕顫,嘴角卻不小心的露出一絲奸計就要得逞的得意。
“義父啊,哥哥說謊,孃親只說你穿西裝會很帥,但不是最帥的,最帥的是爹爹呀。”另一個才三歲多的小不胖子,不知從哪裡滾了出來,小紅嘴兒一嘟一嘟的,很無情的揭露了他哥哥的陰謀和謊言。
“不是啦,其實蓉兒就覺得義父最帥,義父,你不要娶妻好不好,等蓉兒長大了嫁給你!”三歲的,跟小胖子是同胞所生的冷依蓉歪歪歪斜斜向冷傲晨撲來,一下子撲進他的懷裡,在他臉上,叭嘰一邊一下的親着,小手卻是趁他不住意,抓住小竹鞭子,偷偷地扔了。
冷依周小朋友暗暗地在身後對蓉兒比了個勝利的手勢,正想溜,冷傲晨微笑着也在蓉兒的臉上親了一下,笑道:“好,等你大了,我給你找個最帥的相公。”頭也不回的又道:“冷依周,你敢偷懶,明天會是四十遍哦。”
冷依周小朋友的腳頓時跨不出去了,僵在半空,小臉委屈的看着冷傲晨,小胖子見了就嘆了口氣,牽了他的手道:“認命吧,大哥,誰讓你是他兒子呢?乖,二十個很快的,你先練着,我們去娘那裡吃魚香肉絲。”
大周后宮裡,大周皇帝和北戎老皇帝正在下棋,就聽得大周皇帝道:“沒見過你這樣的,太賴皮了。”
“小子,我就賴了又怎麼樣?你再七裡八里的羅嗦,我把孫子,曾孫子又全帶回北戎去,讓你一個孤老頭子呆在皇宮裡,寂寞死你。”北戎老皇帝摸着鬍子,一臉不屑地對大周皇帝說道。
這幾乎就是個殺後殺手鐗,只要他這一說,大周皇帝立馬就老實地閉了嘴,又乖乖的陪他下棋。
一年前,兩年前,葉成紹帶着素顏回了大周,兩國正在合併的過程着,依柔與拓拔宏雲遊天下去了,誰也不知道他們到了哪裡。
大周皇帝一看到幾個孫子,就喜得什麼都忘了,只求兒子孫子不要再走就好,他也累了,只想退下來,將一切都交給葉成紹。
但他們還沒住上一年,北戎老帝后就受不了的,兩老口就追到了大周,要帶曾孫回去,大周皇帝哪肯啊,兩人就槓上了,後來,還是北戎皇帝說了一句:“你小子就是我的女婿,沒見過你這樣不尊敬長輩的。”
大周皇帝當時就被這句話給弄得又哭又笑,倒還真的恭恭敬敬的給他行了大禮,自此,北戎皇帝就在大周住下了。
葉成紹和素顏的日子過得很平靜也很忙碌,葉成紹一直沒有再納過妃子,而冷傲晨也一直守在他們身邊,還是葉成紹提議的,將幾個孩子的教育交給冷傲晨來管,並讓兒子女兒認冷傲晨爲義父。
冷傲晨從此將對素顏的心全轉移到幾個孩子身上了,全心全意的教育着幾個孩子。
而銀燕,在銀郡王的逼迫下,幾年前嫁給了阿木圖,生活得也很美滿。
回到大周時,素麗已經嫁給了鬱三公子,也爲鬱三生下了一對兒女,她也時常會跟着素顏一家去北戎玩兒,文英則是在第三年生下了一個女兒,文靜也嫁給了一個六品官員,生活還過得去。
只有素情,在夫家過得並不好,丈夫對她的感情越發淡了,到後來,幾乎就不在跨進她的門,她心氣兒又高,最後自請下堂,剃髮去當了尼姑。
成良一直傻傻的,並沒有多少好轉,文英一直照顧着他,雖然也心酸,但這樣的成良倒是省心多了,再也不會害人。
紫綢嫁給了一個七品小官,當起了大少奶奶,日子過得也很不錯,只有青竹,她始終留在素顏身邊,服侍和保護着素顏,終身未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