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屋子人聽了直拿眼睛去覷宛清,有疑惑的,有探究的,宛清聽得臉微微沉,那邊竹雲冷着眼瞅着紅袖,紅袖看的一驚,她怕是闖禍了,忙接着道,“少奶奶連天花都能治的好,肯定能救四姑奶奶。”
宛清能治天花的事可是衆所周知的,那不過就是個藥方的事,瞧見她施針救人的可不多,宛清笑道,“宛清手裡頭確實有不少的方子,或許能救四妹妹母子一命。”
宛清這麼說,其餘人心裡雖有疑惑卻也沒說什麼,王妃瞧那丫鬟那麼急,又是人命關天的事,哪能真不讓宛清呢,囑咐丫鬟照顧好宛清便讓宛清去了,梳雲打了傘幫宛清遮住太陽,宛清往王府門口走,那邊王爺從外書房出來,神色也有些的急,一邊跟着一個墨色錦衣的中年男子說這話,一邊邁步往外走,見宛清福身行禮,淡淡的點了點頭就出了門,宛清走到王府大門時,就見王爺和那中年男子騎着馬走了,只餘下兩個疾馳的背影。
上了馬車,一路奔往丞相府,紅綃和丞相府的丫鬟都守在大門口,貌似專門等她的,宛清想着這回宛玉怕是傷的有些重,不然大夫人不會連紅袖紅綃都出動了,紅綃見了宛清,忙福身領着宛清進去,宛玉的屋子宛清來過一回,上回是因爲知道她懷孕來祝賀來的,這回卻是因爲她難產來的。
宛玉屋子裡,大夫人坐在那裡,丞相夫人,上回見到的姨娘都在,宛清還沒進屋,就聽到一個小小的啜泣聲,嬌嬌媚媚的,“琳兒真不是故意的,琳兒只是來求霖哥哥幫着說說情,不知道她怎麼就衝了出來,琳兒身子一讓,她就跌倒了,不關琳兒的事。”
那個姨娘也幫着說情,大夫人現在氣的都要昇天了,就是這麼個狐媚子害的宛玉九個多月的身子氣的不管不顧,大夫人也不管丞相夫人在場,手裡的茶盞就扔在了地上,“不關你的事,宛玉是怎麼躺在了牀上,要是宛玉有個三長兩短,你吃不了兜着走!”
大夫人惡狠狠的說完,那邊紅綃領着宛清進來,福身道,“三姑奶奶來了。”
大夫人忙站起來,宛清這才瞧見那個哭泣的女子,哭得梨花帶雨的,臉上還有個青紅的巴掌,眼睛卻滿是惡毒的瞅着她,宛清蹙眉,頭一次見面,怎麼拿這個恨不得抽她筋扒她皮的眼神瞅着她,她對她可是半分印象都沒,實在不知道何時招惹上她了。
大夫人連宛清給丞相夫人請安的機會都沒給,直接就示意丫鬟領着宛清往宛玉住的地方而去,現在最重要的是宛玉,丞相府這麼待她的寶貝女兒,不用太給臉了,宛清邁步就聽見一陣歇斯底里的吼叫聲,那叫一個悽慘,宛清聽得都頭皮發麻,渾身打冷顫。
宛清回頭朝竹雲梳雲點了點頭,兩個隨着宛清一起進了屋,屋子裡一陣血腥味,宛清接過竹雲遞過來的口罩罩着嘴,屋子裡有兩個產婆,還有兩個太醫,滿頭大汗的,見宛清進去,忙把位置讓了開來,不是因爲宛清醫術卓絕,而是他們沒轍了,宛清見他們要走,叫梳雲將他們攔了下來,還是留兩個人證的好,留着驗毒也好,大夫人什麼人,萬一宛玉真怎麼了,大夫人一準會把過錯全推到她頭上,人不可無防人之心啊。
宛清不讓走,兩太醫哪裡敢走,就站在那裡等着宛清的吩咐,宛清坐在那裡給宛玉把脈,宛玉以爲宛清把太醫轟走了,成了心的害她,氣的不讓宛清給她把脈,宛清冷眼瞅着她,哼了鼻子道,“你以爲我很閒的冒着炎炎烈日來給你把脈,你要不願意我這就走。”
說着,宛清就站了起來,那邊紅袖都恨不得敲暈宛玉了,忙請宛清坐下去,又跟宛玉說了好一通話,宛玉聽是大夫人找宛清來的,這才讓宛清繼續把脈,宛清氣的牙癢癢,懷了身子還不安安分分的,活該受這個罪,宛清一邊把脈,拿眼睛示意竹雲把安胎藥給太醫驗看一下,太醫疑惑的瞅着宛清,明明就會醫術,怎麼還要他們驗看呢,就聽竹雲嘴角微冷的道,“我們少奶奶好心好意幫着治病,萬一出點什麼差池,這過錯還得我們少奶奶擔,我們少奶奶這也是被逼無奈,你們可得驗仔細了。”
太醫聽得睜大了眼睛,再看紅袖紅綃窘紅着張臉眼神飄忽的樣子,多少都猜的出來點,忙幫着驗藥,查看沒什麼問題才讓丫鬟服下去,宛清又讓丫鬟幫宛玉脫了衣服,得施針才行,不然孩子半個時辰內生不下來,不當孩子危矣,就連宛玉的命都懸,兩個太醫不大好意思,但還是瞧着宛清施針,那手純熟的手法瞧的他們睜大了眼睛,想着這手醫術是半年時間學會的,幾人都想去撞牆。
餵了藥施了針,宛清能做的都做了,接下來就是太醫和穩婆的事了,宛清帶着竹雲梳雲纔出屋子,大夫人一臉惡毒的看着宛清,二話不說衝上來一個巴掌就朝宛清扇過來,掌風都掃到宛清了,巴掌卻沒落下來,宛清擡頭就見一個挺拔的身姿立在跟前,是阮文浩,阮文浩回頭瞅着宛清,眉頭緊蹙啊,“好似每回遇到你,你都有點事。”昨天被抓,今天就被打,還有刺殺的就遇上好幾回了,真是多災多難。
宛清嘴巴微扯,不知道怎麼回答纔好,那邊大夫人指了宛清的鼻子罵道,“她就是個災星,要不是她,宛玉也不會躺在這裡受這個罪!”
宛清聽了真是氣不打一處來,胸口起伏不已,她今天真是撞邪了,屋裡被她女兒嫌惡,出門被她指着鼻子罵,她活該欠了她們母女的,阮文浩也是蹙着眉頭,眼神掃向一旁的丫鬟,丫鬟把話簡略的說了,宛清才知道大夫人怎麼把矛頭指着她,方纔那個自稱琳兒,她是誰,陳琳,阮文霖原本的未婚妻,因着宛玉的事逼不得已退了親的未婚妻啊,昨兒陳大公子也就是陳琳的哥哥惹着了宛清,被半月坊抄了家不算,父兄更是被錦親王下令入了大獄,萬一她父兄要被砍頭,她就要被賣做奴婢,她不願意,便跑來求阮文霖,讓他念着昔日的情分幫幫她父兄,找丞相大人求求情。
這些話丫鬟說的很大聲,後面的話就很小聲了,還帶擠眉弄眼的,但是宛清卻是弄明白了,就是阮文霖不願意,這貪墨的事都鬧到皇上耳中了,充軍千里都是輕的,他哪裡會自找麻煩,這不陳琳沒法子了,使出渾身解數的勾引他,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恰好被宛玉瞧見了,宛玉什麼性子,自己的東西就算不喜歡也不能讓別人給搶了去,氣急了衝上來就要打她,卻不知道怎麼滴就往地上栽了去,結果就鬧成現在這樣了。
宛清聽着眼神都凝結成冰了,就因爲這個大夫人把所有的過錯都推她頭上了,好,很好,該怪的人你不去責怪,專門尋我的麻煩,是她逼着陳琳來勾引阮文霖的,是她逼着宛玉衝上去打人的,宛清冷冽的瞅着大夫人,瞥頭吩咐梳雲道,“待會兒去一趟顧府,把剛剛發生的事跟老太太據實以告,我們走。”
宛清說完,淡淡的瞥了一眼大夫人邁步就往前頭走,阮文浩送宛清出去,丞相夫人瞅着宛清,眼裡是星星點點的贊意,果然是大家閨秀,被這麼罵了,還記得自己的身份,不可頂撞嫡母,但這並不代表她忍氣吞聲,她不能做什麼出格的事,但是不妨礙她告狀,找祖母來懲治嫡母,正大光明的告狀。
大夫人愕然,眼裡閃過一抹慌亂,轉身看着宛清往前頭走,那邊門吱嘎一聲被打開,穩婆滿手鮮血的出來,急道,“不好了,少奶奶血崩!”
大夫人一聽慌了,忙叫太醫治宛玉,太醫沒法子,直叫大夫人找宛清,大夫人急急忙的讓紅袖去攔着宛清,宛清冷眼瞅着擋着她路的紅袖,沉了聲音道,“今兒,我已經容忍你一回,別再招惹我。”
紅袖抿着脣瓣不語,她知道自己今天闖禍了,少奶奶顯然是不願意讓人知道她會醫術的事,雖然最後她是想法子把話圓了過來,可管什麼用呢,說去的話潑出去的水,收不回來了,宛清瞥了她一眼,眼睛落在那片水波粼粼的湖面上,阮文浩嘴角輕弧,提起她的衣領,一扔,紅袖就在半空中了,目的地,那片長滿了蓮花的湖。
大夫人瞅着就愣住了,可想着穩婆手上的血,大夫人還是舔着臉皮過來,宛清再大膽也不敢讓人扔她,“你就再幫你四妹妹一回吧。”
宛清聳了鼻子,自嘲的哼道,“我可不敢再碰四妹妹精貴的身子了,惹不起我躲的起,我是災星,只要我離的遠遠的,四妹妹就安全了。”說着,饒過大夫人就往外走,半點回旋的餘地也沒有,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挑釁,她還湊上去,除非腦子秀逗了差不多。
才走了沒幾步,丞相大人就趕了來,聽了那位姨娘的話,又是一陣求宛清,宛清看着丞相大人,丞相大人眼睛看着阮文浩,希望他幫着求求情,阮文浩兩眼望天,傻子才幫着求情呢,被人那麼指着鼻子罵了,要不是他趕來的及時,怕是要硬生生的挨一巴掌,這樣了還回去,求人一點求人的態度都沒。
宛清是鐵了心不會回去的,但是丞相大人的面子還是賣一分的好,宛清瞥了眼竹雲,竹雲鼓着嘴把包袱遞上來,“這是些半月坊配的現成的藥,或許有用,我們少奶奶醫術還沒學到家,怕是幫不了四姑奶奶。”
丞相大人一聽是半月坊的,忙示意丫鬟拿着,又是朝宛清作揖,想着一件事,丞相大人瞅着宛清道,“老夫雖然幫不了你,但還是能盡一些綿薄之力,不知二少奶奶是想嫁給北瀚皇子還是半月公子?”
宛清聽得嘴角微抽,突然覺得丞相大人腦子裡缺根弦,她是錦親王府的二少奶奶,這麼正大光明的問她比較傾向嫁給誰,這跟說她紅杏出牆有什麼區別,她怎麼回答,回答半月公子,人家怎麼想她,不過宛清也知道,丞相大人這是想她離了錦親王府後可以嫁的稍稍如自己的心意一點,可是這事是能如她意的嗎,宛清抽着嘴角抽着丞相大人,阮文浩壓根就沒料到自己的爹會這麼問,一個白眼翻着,就聽宛清回道,“宛清一個也不想嫁,實在不行宛清就出家當和……。”
梳雲聽得那個心驚啊,宛清下面說的是什麼,出家當和尚啊,不等宛清說完,忙接口道,“出家當尼姑。”聲音很大,把宛清的和尚給蓋了過去。
宛清臉倏然大窘,這都第幾回錯了,怎麼一點記性都不長,說順溜了改不過來了,阮文浩瞅着宛清的口型可不是當和尚,她出家當和尚,阮文浩捂着肚子,憋得肩膀一抖一抖的,丞相大人狠狠的剜了阮文浩一眼,阮文浩繼續望天,眼睛往下掃,見宛清面如桃腮,肩膀更是抖的厲害。
宛清灰溜溜的走了,梳雲在後頭跟丞相大人小聲補充了一句,“實在不行,我們少奶奶就嫁半月公子吧,總好過遠嫁他鄉無依無靠。”
說完,撒了腳丫子追宛清去了,反正半月公子還是少爺,嫁來嫁去都是一家的。
阮文浩繼續送宛清出門,宛清很感謝他幫着擋下大夫人那一巴掌,向他道謝,阮文浩聳了下鼻子,眼神帶了一絲絲的抱怨,“你這謝的我好沒意思,有點自作多情的味道,丞相府不是龍潭虎穴,不用帶那麼多的暗衛來吧?”要不是顧府大夫人揮手打她,他都沒發現丞相府潛進來好幾名暗衛。
宛清聽得微怔,隨即笑着,“沒辦法,敵人太多,隨時都要做好防備狀態,不然真出點什麼事,可沒地兒後悔去,其實也不是很多,就五六個而已。”這是某人的原話,她借用一下。
阮文浩聽得那個額顫啊,五個六武功卓絕的暗衛專門護衛她,她的敵人得有多少啊,還而已呢,這還是被請來丞相府呢,去別的地方是不是跟着十幾二十個暗衛了,阮文浩很好奇這暗衛是奉了誰的命保護她的,小宸?半月公子?還是別的誰?
看着馬車越走越遠,阮文浩的眉頭更是緊蹙的厲害,她壓根就是個謎,她不是隻會幾個方子嗎,怎麼生孩子出了事也找她?
宛清坐在馬車上,揉着額頭,還在想丞相大人問她的話,看來朝廷是鐵了心讓她選擇一個嫁了,讓她爲了大御千萬的百姓犧牲自己,那是不是最後等着她的只是一道聖旨?宛清想着忍不住發笑,她上輩子加這輩子做夢都沒想過有一天會爲了國家犧牲自己,如今卻要被犧牲,好滑稽的感覺。
竹雲坐在一旁瞅着宛清,覺得她笑的很奇怪,好奇的問道,“少奶奶,怎麼了?”
宛清看着竹雲,笑道,“沒什麼,就是有些厭煩現在的日子了,等相公回來了,我們去半月山莊住兩天。”
竹雲聽的更是疑惑不解了,既是厭煩現在的日子,少奶奶怎麼笑呢,不該愁眉苦臉纔是麼,不過想着去半月山莊,一個沒誰可以約束髮難她們的地方,確實是件開心的事,可是少爺什麼時候纔回來呢,說是一個月,可才過了沒幾天呢,要是王府裡的日子能過的跟在半月山莊亦或是湖邊小院一樣快就好了。
宛清回到王府,直接就去了王妃的院子,饒過屏風進屋,那邊玉蓉正端着茶水給二太太,瞧見宛清進來,臉一白,眼神飄忽的沒瞧準桌子,一杯熱騰騰的茶水直接就掉在了地上,炎炎烈日的,二太太的穿的裙裳很薄,被熱茶水濺到了,氣的二太太破口大罵,罵了一句才發現這是王妃的屋子,眼前這是王妃的貼身丫鬟,便忍着了,玉蓉卻是跪在地上連連磕頭認錯。
屋子裡除了二太太,還有其餘幾位太太,更有一位沒瞧見過的夫人,王妃見着玉蓉的失禮,眉頭緊蹙,從昨兒起,她已經犯了七八回錯了,魂不守舍的。
二太太抖着裙襬上的茶汁,瞥眼見宛清從容的邁步進來,再見着被玉蓉打碎的茶盞,問玉蓉道,“怎麼見着宛清就變得這麼毛毛躁躁的,她又不能吃了你。”
提起宛清,玉蓉臉更是慘白了,宛清笑着,“怕是宛清長了一張嚇人的臉吧,二嬸子都讓你起來了,怎麼這麼喜歡跪着呢?”
玉蓉一聽,忙從地上爬起來,二太太見着她額頭上細密的汗珠,心裡滿是疑惑,玉蓉這些日子變得奇怪了些,今兒就更是奇怪了,老是把眼睛四下張望,好像再找什麼,見着她總是欲言又止的,有什麼話想告訴她,可又不大敢的樣子,更是讓她心生疑竇。
宛清走近,往地上瞥了一眼,眼睛就凝了起來,竹雲隨着宛清的目光望去,就見茶托和茶盞底之間有片小紙屑露了出來,竹雲三步並兩步走過去,彎腰就要撿起來,玉蓉卻是搶先一步把紙片捏在了手裡,這會子不當是二太太瞧見了,就連王妃都瞧見了,玉蓉青白着張臉端着碎茶片就出去了,竹雲望着宛清,宛清搖搖頭,沒有追的必要,她這是怕她找人監視她,變着法子的把消息傳給二太太呢,只可惜做賊心虛,被她嚇着了。
王妃蹙了下眉頭沒把這事擱在心上,給宛清引見道,“這位是禮部侍郎家的錢夫人,今兒是特地來給五嬸家妘兒下日子的。”
宛清客氣有禮的給她見了禮,當家主母特地來給莫流妘下日子這面子可不小,定是非常中意莫流妘了,宛清笑着,王妃拿了個大紅帖子給宛清瞧着,上面挑了三個日子,這個月的二十二號,下個月的十五,和下個月的二十八號,宛清不大懂這些,瞄了一眼就還給了王妃,坐在那裡聽着,商議了好半天,這才定下來,下個月的十五。
二太太聽了直笑道,“挑來挑去還是我選的日子好,要說還是當初給宸兒娶宛清的時候最省心,顧府送了日子來,宸兒瞄了一眼就決定了,可是幫王嫂省了不少的心。”
王妃想着那時嘴角還掛着笑,就沒見過這麼猴急的,宛清睜大了眼睛瞅着,事情雖然是關她的,可是聽不懂誒,就聽三太太笑道,“還是謹慎些的好,女兒家出嫁可是一輩子的大事呢,馬虎不得,既然日子定下來,快些派個人去告訴妘兒,離出嫁的日子可沒多少日子了,這嫁衣得趕緊了制纔是。”
五太太聽着連連點頭,使了貼身丫鬟就回去稟告了,錢夫人小坐了一會兒就回去了,五太太親自送她出門,王妃就沒動了,反倒是問宛清道,“生的是男孩還是女孩?”
宛清怔愣了一秒,隨即反應過來王妃問的是宛玉的情況,宛清搖搖頭,“宛清回來的時候,四妹妹還沒生呢,也不知道這會子生沒生。”
二太太瞅了一眼宛清,拿茶盞蓋輕撥了下茶杯,“不是特地派了丫鬟請你去幫着診治嗎,怎麼孩子還沒生你就回來了,方纔聽丫鬟說你還差點被顧府大夫人給打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宛清聽得眼神冷冷的,就知道出門前紅袖的話讓她們起了疑,怕是派人去丞相府打聽她到底會不會醫術呢吧,想必聽到的消息能打消她們心裡的疑惑了,她手裡頭有的只是藥方,救人可不是她的本事,宛清見着王妃望過來的眼神,便把大夫人爲什麼要打她的事說了,反正二太太已經知道了,王妃遲早都是要知道的。
王妃聽得臉微沉,宛清現如今已經是錦親王府的兒媳了,豈容別人說打就打,再者這事哪裡是宛清的錯了,宛清無緣無故的被抓,她當家主母不聞不問,反倒責怪起宛清起來,二太太聽着嘴角微弧,果然是真的呢,她還真是到哪裡都不受待見,讓她更感興趣的還是丞相大人對宛清說的那一段話,丫鬟情願她嫁給半月公子,怕是她自己也是這麼想的吧,不然丫鬟怎麼敢這麼明目張膽的說了,二太太想着那日林媽媽跟她說的事,眉頭越發的蹙了起來。
二太太問王妃道,“聽我們老爺說,昨兒朝堂上議論宛清和親還是嫁給半月公子的事王爺不同意,皇上把王爺找去單獨說話了呢,也不知道王爺同沒同意,王嫂知道嗎?”
王妃一聽,臉就沉了下來,二太太瞧着頓了一下,撇了眼宛清,見宛清睜大了眼睛瞅着她,二太太有些無語,關乎自己的終身大事怎麼不見她露出一絲的急慌,那樣子都讓她以爲自己說的是別人了,她到底懂不懂啊,王爺雖然有心護她,可也得承受得住文武百官啊,錦親王府是皇室一脈,別說犧牲一個她了,就是要王爺的命,王爺也不能皺下眉頭,就看皇上把她嫁給誰了,她當真以爲免死金牌護得住她,一個免死金牌能算的了什麼,皇上能給就能收回去,再者一塊免死金牌能保一命還是兩命,她能抗幾回聖旨?
她就不明白了,北瀚皇子和半月公子就是要宛清呢,這都多少天了,誰也不鬆口,天天見的,真心沒覺得宛清好在哪裡,傻的時候比宸兒還傻,再者半月公子要娶宛清,也不知道宸兒知不知道,二太太想着,就聽那邊三太太問道,“王嫂,有人把這事告訴宸兒嗎,萬一宛清真要出嫁,也就不多天的事了,萬一宸兒回來鬧騰可怎麼辦?”
王妃此刻臉都烏雲密佈了,三太太閉了嘴不再說話了,那邊幾位太太瞪着她,真是多嘴,管她宛清嫁給誰呢,宸兒這頂綠帽子是皇上下令給戴的,誰敢說什麼,回頭再給他娶一房就是了,皇上還能虧待了他,再說了,宸兒回來鬧騰不是有王爺王妃嗎,日子閒的無聊,瞧瞧好戲不正好嗎。
宛清見王妃氣的手都顫抖了,可她就是不知道說什麼好,要是貞潔烈女這會子撞牆纔是上上之舉,可是她做不來啊,心裡壓根就沒那個擔憂,她做不來這個舉動,可在這種情況下,她得做點什麼寬寬王妃的心纔是,宛清伸手狠狠的掐了下大腿,疼的她一陣呲牙,眼眶都紅了,竹雲瞧了直心疼啊,用不着這樣吧,忙從荷包裡掏出來快帕子給宛清,宛清鼻子一嗅,就拿眼睛瞅着竹雲,竹雲眼睛眨巴了兩下,宛清忙接着了。
擦了下眼睛,宛清的眼淚就掉了下來,小意的抽泣着,竹雲忙勸道,“少奶奶,您別傷心……。”
竹雲話還沒說完,那邊春紅又進來了,“少奶奶,老夫人請您去一趟呢。”
宛清聽得心裡那個火氣上涌啊,心肺沒差點給氣爆了,陰魂不散呢這是,就不能給她喘口氣的機會,好不容易纔擠出來兩滴眼淚,還沒平復王妃心裡的氣呢,就又找她來了,王妃聽得眉頭緊隴着,老夫人找宛清能因爲什麼事,還不是昨兒那信的事,宛清跟她老實說了,信是糊弄她們的,這會子讓宛清上哪弄封信來給她的,是不是真的是元媽媽的親筆,伏老夫人一眼就能瞧出來。
王妃擔憂的瞅着宛清,宛清眨巴了下眼睛,拿自己的帕子擦了擦眼睛,這才站起來,朝王妃福身道,“宛清死也不會離開王府離開相公和母妃的,宛清先去見老夫人了。”
王妃嘴角扯出來一抹笑,點點頭,宛清纔出屏風,王妃便問道,“王爺人呢,在哪裡?”
玉蓉聽得身子一怔,忙回道,“之前王爺身邊的小廝來說,王爺出京了,要半個月才能回來。”
王妃聽得眉頭緊蹙,怎麼又出去了,那邊二太太聽了臉色也是不大好,原不是說好的今兒王爺會拿鐵匣子回來嗎,她在這裡就是候着呢,昨兒激動的一晚上沒睡着,她嫁進錦親王府也有二十年了,只在冰嫺敬茶那一回瞧過鐵匣子,還沒仔細看個究竟呢,一晚上都在琢磨着怎麼打開,裡面到底裝的什麼寶貝,等的心裡煩着呢,在這關頭王爺卻出去了,往常不會超過七天的,怎麼這一回要半個月呢,王爺每個月都會消失七五天,老王爺在時也一樣,他們到底是幹嘛去了?
得知鐵匣子今天不會回王府,二太太也沒那心思在這裡了,昨晚沒睡好,得回去補個覺,朝王妃福了福身子就下去了,走了兩步纔想起來,還有那女戒還沒抄好呢,還有兩三百篇,還不能隨意找丫鬟代替,想着這事,二太太就氣的不行。
宛清隨着春紅往老夫人那裡走,半道上,宛清笑問道,“春紅姐姐伺候在老夫人身邊,聽說老夫人夜裡常做噩夢睡不安眠,可是真有其事?”
春紅聽了睜大了眼睛瞅着宛清,宛清知道自己問的突兀了一點,竹雲便接口道,“春紅姐姐也知道我們少奶奶自打進門起就不受老夫人待見,我們少奶奶也做過不好努力想討老夫人歡心,可一直摸不準老夫人的喜好,這不上回聽世子妃說老夫人夜裡做噩夢嗎,我們少奶奶跟半月坊很熟啊,或許能治好老夫人的失眠噩夢之症呢,也好讓老夫人高看我們少奶奶一眼是不是?”
春紅聽着直拿眼睛去看宛清,見着宛清眼裡露出來的期盼,春紅倒是相信這是真事,整日的被老夫人指着鼻子罵也是一件難受的事,可是她不知道啊,春紅搖搖頭,“奴婢只知道老夫人以前夜裡常做噩夢,現在有安神香好了不少,但是爲何老夫人做噩夢奴婢不知道,夜裡老夫人只讓方媽媽伺候。”
宛清聽得一陣惋惜,嘆道,“看來還得問方媽媽才成。”
這麼一小插曲宛清沒能問出來什麼有用的信息,想着是不是該派個人潛進老夫人屋子裡纔是,把那安神香給她換掉,宛清一邊想着一邊繼續跟着春紅往前了走,那邊伏老夫人身邊的紫桃上前福身道,“少奶奶,伏老夫人請您過去呢。”
宛清爲難的瞅着春紅,站在那裡,沒辦法,兩個老夫人都搶着找她去呢,炙手可熱啊,她該去哪裡呢,宛清往大樹底下挪了挪,她是一個都不想去見,你們自己商議吧,越激烈越好,兩個丫鬟懵在那裡,二少奶奶這是,竹雲笑道,“兩位老夫人都請我們少奶奶去,我們少奶奶不知道先去見誰比較好,等着你們決定呢。”
春紅望着紫桃,“是老夫人先請的少奶奶,少奶奶要先去見老夫人。”
紫桃目光冷冷的瞅着她,少奶奶明顯的是不大想去老夫人那兒才站在這裡不動了,紫桃回道,“這裡離伏老夫人院子近,等見了伏老夫人再去見老夫人就是,伏老夫人的事耽誤不得,還請春紅姐姐見諒。”
春紅哪同意呢,老夫人可是差了她兩回了,她要是請不去二少奶奶,回去有得她受的了,兩個丫鬟就在那裡爭執起來互不相讓,宛清無語望天,兩個老夫人水火不容,手底下的丫鬟被調教的一個樣子呢,宛清瞅着,暗自猜測最後會不會動手,紫桃可是會武功的,春紅應該討不了好,這空檔,那邊一個老媽媽走過來,紫桃忙福身向她請安,宛清這才知道這媽媽姓吳,眉宇間有一股凌厲之色,只聽吳老媽媽蹙眉道,“怎麼請個人要這麼久,老夫人都等不及了。”
紫桃把原因跟她一說,吳媽媽便朝宛清福身請安,“請少奶奶去伏老夫人那兒吧,有什麼事伏老夫人一力承擔。”
伏老夫人承擔?宛清抿脣淡笑不語,又是空頭支票一張,她要是真當真除非她傻了,這話她知道是說給春紅聽的,春紅瞅着宛清,宛清一聳肩,人家人多,她去伏老夫人那兒了,宛清帶着竹雲跟着吳媽媽身後往伏老夫人院子走,春紅一跺腳匆匆忙趕了回去。
宛清進了屋才朝伏老夫人福完身子,伏老夫人直接就開門見山道,“元媽媽半輩子都在伺候我,臨走了也沒給我留下隻言片語,我讓吳媽媽去她墳前燒上幾柱香全當全了這份主僕之情。”
宛清聽得直冷哼,全主僕之情是假,成了心的看元媽媽是不是真死了纔是真的吧,若是伏老夫人真信了玉蓉的話,那封信是假的是她弄出來糊弄人的,那完全可以懷疑元媽媽人還活着,宛清點頭應下,“確實該派個人去上柱香,明兒宛清讓丫鬟帶吳媽媽去半月坊。”
伏老夫人見宛清說的雲淡風輕,眼神清明沒有一絲的慌亂,眉頭幾不可察的蹙了一下,嘴巴輕襦了兩下,還是張了口,“元媽媽留下來的信呢?”
宛清頭微低着,嘴角扯出來一抹冷寒的弧度,擡眸時,嘴角掛着淡淡的笑,外面是一陣急促的邁步聲,還有罵聲,“狗奴才,連我的路都敢攔,給我掌嘴!”
宛清擡頭,就見春紅扶着老夫人走進來,外邊傳來一陣啪啪的響聲,聲音大的宛清都覺得臉頰火辣辣的疼,宛清回頭瞅着伏老夫人,就見她眸底一閃而逝的冷意,宛清往後挪了一步,老夫人這哪裡是打丫鬟,這是在打伏老夫人的臉,就見老夫人上去和伏老夫人並排坐着,不等宛清行禮,便道,“信呢,拿出來吧。”
宛清無辜的瞅着這個老夫人望着那個老夫人,她好想說,既然都這麼喜歡元媽媽給王爺的信,那她回頭抄一份給你們就是了,沒必要這麼爭吧,都望着她她很爲難誒,半晌不見宛清說話,伏老夫人又道,“王爺出府了,要好一陣子纔回來,那信就給我吧,有什麼事我代王爺處置就是。”
老夫人聽了直哼鼻子,毫不留情的數落起伏老夫人起來,那意思就是她纔是王爺的娘,什麼事還得她來纔是,她一個姨娘王爺對她已經夠大度的了,她要知恩圖報就該去佛堂爲王爺唸經祈福,而不是在這裡插手王府裡的閒事,聽得宛清雞皮疙瘩起了一身,那個惡寒啊,再看老夫人一臉理所當然的樣子,宛清扯着嘴角無語的看着地上的繡花毯子。
兩人旁若無人的吵了幾十句,絕大多時候還是老夫人說,伏老夫人四兩撥千斤輕描淡寫的回了過去,宛清每每聽到關鍵時候就被她給打斷了,不但老夫人不想明說,伏老夫人也一樣有顧慮,宛清更是好奇,瞧老夫人這氣勢,元媽媽一死,她就沒把伏老夫人擱在眼裡了,以前就算是氣極了也只是瞪着她,這要是信到她手裡,老夫人沒準一腳踢飛伏老夫人呢,被威脅了這麼多年,想必老夫人對伏老夫人恨之入骨了吧,遲早要收拾她的,所以也就不對她藏着掖着了,更是給她瞧瞧,伏老夫人在她眼裡什麼都不算,信得給她纔是。
就見老夫人把目光看向宛清,沉了臉道,“信在哪裡?”
宛清擡眸,眸底水汪汪的,搖搖頭,“不再宛清這裡,丫鬟去半月坊取去了,還沒回來呢,這個時辰也該回來了纔是。”
伏老夫人一個眼神使着,紫桃就出去了,春紅也出去了,當着一屋子人的面就越過紫桃往外了走,宛清找了地方坐着,爲梳雲默哀三秒鐘,不過依着她的本事,兩個小丫鬟糊弄過去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還能套套近乎呢,宛清想着就心平氣和的端着茶喝起來。
一刻鐘的樣子,等的老夫人差點暴走,梳雲被迎了進來,那個得瑟勁啊,還是頭一回有人守在門口等她呢,得好好的顯擺顯擺,宛清見了抽了下嘴角,問道,“讓你去半月坊拿的信呢,拿出來吧。”
梳雲一聽,臉就耷拉了下來,聲音弱的剛剛好能傳到老夫人她們耳朵裡,遠一點的都聽不見,“拿不來了,半月坊以爲那是您寫給少爺的信,一早就讓人送去了偔水,這會子還不知道在哪裡呢。”
梳雲說着頭沒差點低到地板上去,肩膀直抖,對面是宛清睜圓的眼睛,演技啊,這纔是演技啊,她的弱爆了,宛清扯着嘴角望着老夫人和伏老夫人,信短時間內是回不來了,不能怪她哦,要怪就怪半月坊辦事效率太高了。
老夫人和伏老夫人兩個聽了眼神都冷了下來,信送到宸兒手裡頭,他會不瞧嗎,萬一裡面真寫點什麼可怎麼辦,老夫人想着就坐不住了,近乎吼道,“還不快去把信追回來了!”
梳雲被吼的嚇了一跳,直往宛清身邊挪,宛清示意她站在竹雲一塊兒去,這才站起來道,“半月坊送信的都是千里馬,這都跑了半天了,追也追不回來了,元媽媽寫給父王的信,相公幫着瞧也是一樣的,要真有什麼急事,相公會寫信回來的,沒什麼事,宛清就先回去了。”
宛清說完,福了福身子就退下了,她手裡頭沒信,留她也沒用,老夫人氣的把茶盞都給扔了,宛清心情大好的出了屋子,就是要鬧的你寢食難安,也不知道元媽媽到底如何了,捱過了一天危險應該小了不少。
梳雲出了屋子就換了副笑臉,竹雲一個白眼送過去,也不知道收斂一點,還沒出伏老夫人的院子呢,這裡四下都是眼線,梳雲鼓着嘴瞅着宛清,回道,“少奶奶,奴婢把事跟老太太說了,老太太大發雷霆呢,估計大夫人這輩子怕是出不來佛堂了,還有哦,四姑奶奶生了個女孩,太醫說她失血過多,這輩子都不會再有孩子了。”要不是少奶奶給的那些藥,她還不知道怎麼樣呢。
宛清聽了怔了下腳步,隨即邁步繼續走,宛玉這輩子怕只能是這樣了,只要她安安分分的,顧府不倒,就能保住她的正妻之位,但是她這樣了,丞相府肯定會給阮文霖納妾的,就是尋常人家都少不了三妻四妾,何況是丞相府呢,依着宛玉的刁蠻,可是有的鬧騰了,阮文霖原就不大喜歡她,以後妻妾之爭的日子怕是少不了了,將來的結局如何,多少都可以預料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