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看出了江青菡心中的疑惑，墨離修長的手指端起了旁邊案几上的白玉茶杯，輕輕的喝了口茶，才慢慢的開口：“江小姐很聰明，這世上最好的情報人不是經過精心訓練，可以不斷變幻身份，安插到不同地方的臥底，最好的情報蒐集者其實就在我們身邊，就是我們身邊的普通人。”
江青菡眉頭微微皺起，臉色也有些難看了起來。建立這個情報網，自己也算是煞費苦心，這是自己手上的王牌，如今就這麼被別人輕輕鬆鬆的說出來，她實在有些詫異。
墨離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看了看江青菡的臉色，接着開口：“利用江家的財力支持，廣泛的施恩於人，時間久了，各行各業，一個一個受益者組織起來，便幾乎成了一張無所不包的大網。上到朝廷官員，下至販夫走卒，江小姐，你真的很讓在下敬佩，你是怎麼做到的？”
聽着墨離一字一句的說着，江青菡的臉色卻慢慢恢復了正常。
上一世，她曾見到青樓妓女私下裡對許多朝廷秘事如數家珍，也見到過奴婢小廝掌握許多官員把柄。
這世上最不牢靠的就是人的嘴巴。一些人努力將秘密深深地埋在心底，可是時間久了，他們也會累，他們就會希望能小小的宣泄一下。而這時，在那些看起來最不會威脅到他們的人，最沒有可能宣揚秘密的人面前，那根緊繃的弦就會不知不覺的放鬆下來。
而那根弦一放鬆，有些秘密自然也就會在不知不覺間表露出來。
也正是因爲明白這一點，這一世重生後，江青菡才秘密的花了大量的精力去組建一個情報網，去搜尋各種秘密。而長時間的苦心謀劃，聆訊閣現在的確可以稱得上幾乎無孔不入了。
只是自己的保密措施一向做的很好，能查到聆訊閣並不難，畢竟這是個存在的組織，很難逃過有心人的探查。可是能查到這個組織和自己有關，這個墨離還真是不簡單。
看着江青菡恢復如常的神色，墨離到覺得有些好奇了，“江小姐難道不奇怪，爲何我會知道麼？”
江青菡看了看案几上擺放着的幾株白梅，朵朵花瓣開的正盛，伸手撥弄了一下，轉過頭看着墨離開口：“奇怪，不過想來也屬正常。聽墨閣主的意思，對我建立起來的情報機關很是欣賞。既然情報機關做到如此，我自然也應該明白，這世上沒有什麼不透風的牆，只要肯花功夫，想辦法，就幾乎沒有能一直藏住的秘密。聆訊閣探聽的秘密如此，那麼聆訊閣自然也是如此。”
同樣伸手，撥弄了一下剛纔江青菡撥弄過的梅花，似乎是沒有掌握好力度，一片花瓣被撥的掉落在了案几上。“江小姐睿智，只是在下很好奇，江小說是怎麼做到讓那麼多人聽命於你的？”
“不是聽命，是交易。”江青菡看着墨離那修長的手指，這男人生的真讓人嫉妒。“這世上每個人活着都有自己的難處和慾望，有些難處，他們解決不了，可是我卻能幫他們解決。有些
他們心心念念求而不得的東西，我卻能給他們。相應的，他們需要拿出我認爲等價的東西來交換。所以，不是聽命，而是交易。”
“那江小姐可願意和我做個交易？”墨離看着江青菡，眉目之間不僅沒有尋常女兒家的嬌羞膽怯，反而更多了些胸有丘壑的篤定之色。看着這樣的江青菡，他越發覺得自己找對了合作伙伴。
“那我要知道這份交易是什麼了。”第一次用生意合作爲由約自己見面，卻處處防備，現在又如此開門見山，而且竟然連聆訊閣都能查出，這個傾夢閣閣主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我希望聆訊閣能提供給我我想要的消息，相應的，除了上次談過的生意之外，傾夢閣願意奉上十萬兩黃金。”他等待了這麼久，爲了接下來的目的，他將不惜一切代價。
十萬兩黃金，真是個大數目。對方要的消息到底是什麼？竟能如此大手筆。
“不知江小姐意下如何？”
“若是換作墨閣主，你會答應嗎？”江青菡笑着反問。
“縱使江家是京城首富，可是十萬兩黃金也不是個小數目。”墨離伸手拾起掉落在案几上的一片梅花花瓣，臉上似乎有憐惜之色，可是轉眼間那花瓣又被他扔到了地上，眼神冰寒。
看着那地上的花瓣，江青菡勾起了嘴角，“若是我不同意那今日我還出的去嗎？”
“那是自然，縱使交易不成，江小姐也還是會安然無恙的。”墨離頓了頓，“不過，江小姐真的不在好好考慮考慮嗎？”
“墨閣主應該明白，交易就要公平，聆訊閣從來不做不公平的生意。”現在，她對傾夢閣幾乎一無所知，這種情況下，她自然不會和傾夢閣做交易。
“江小姐是覺得不公平？其實你應當明白，有些事不需要知道的那麼清楚。”這筆交易，聆訊閣並不吃虧。
“呵，墨閣主當真不明白？大利益必有大圖謀，因爲十萬兩黃金將聆訊閣至於未知的風險之中，若是換作閣主，想必也不會通知吧。”當初建立聆訊閣自己廢了很多心血，而且聆訊閣涉及的人員之廣，一旦出事，後果難以想象。
“江小姐這是不同意？”墨離聲音中非但無怒，反而帶了幾分笑意。
“閣主早就知道了答案不是嗎。”看墨離這樣子，恐怕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也罷，江小姐請回吧，我們下次再見。”
“爲何閣主就這麼篤定還有下次？”
擡起頭，墨離斂了臉上原本淺淺淡淡的笑，更多了幾分認真的神色，“因爲我和江小姐是同種人。”所以自己會給她時間，給她時間去了解她想知道的一切。
同一種人？江青菡心中猛地瑟縮了一下。是啊，墨離眼神中的幽深，分明和剛剛重生的自己如出一轍。
彷彿從地獄重生而來的眼神，幽深黑暗。
現在的自己還是之前那個樣子嗎？
應該不是了吧
，隨着重生後時間的日日消磨，當初的記憶雖然依舊清晰，可是憶起時，不再那麼的痛到噬骨了。
雖然還未放棄心中的仇恨，不過現在自己心中已經不再都是仇恨了。重生一世，自己活的越發強大，身邊也多了許多溫暖。
想到這兒，江青菡沒有說話，對於那句我們是同一種人，只是微微一笑。然後便轉身跟着等在外面的人走了出去。
“公子，她還會回來嗎？”見江青菡已經走遠，一灰衣看着慢慢從後面的暗室走了出來，剛纔他一直藏身在那後面，觀察着江青菡，他覺得她似乎沒有多大和他們合作的自願。
墨離看着案几上那幾株白梅，眼神裡似乎有憐惜，又似乎還有憎恨。良久，才慢慢開口：“她會回來的，我們是一類人。”
“公子，江小姐此番回去必然會調查我們，要不要……”
“讓她查。”墨離打斷了老者的話。
“可是，我是擔心她們查的太深，知道的太多。”他們的身份，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若是真的被查了出來，那恐怕要掀起一番大風浪。
呵，知道的太多，那又如何，墨離有些累的閉上了眼睛。“就如她所說，這世上沒有能永遠藏住的秘密，而且，若她查不到一個滿意的答案，她是不會和我們合作的。”
“公子……”灰衣老者低低的喊了一聲，這麼多年，公子實在太不容易了。
墨離閉上了眼睛，沒有再開口，這世上，誰又是容易的呢！江青菡，我也很好奇，若是我不故意阻撓，你到底能查到什麼程度。
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纔好。
江青菡出了傾夢閣就看到了在門口焦急的等着自己的小荷，多少次了，這個丫頭一直在等自己。
“小姐，你終於出來了。”小荷看到自己小姐終於安然無恙的出來了，終於放心了，剛纔自己想要跟進去可是一直被攔着。小姐進去了這麼久都沒有消息，若是再晚些，她可能真的忍不住想要讓大怪小怪闖進去了呢。
“我沒事，放心。”江青菡捏了捏小荷那張小臉，分明比自己要小，可是每次卻都是她在爲自己操心。
剛纔在傾夢閣見到的墨籬到底是誰？他的經歷會是什麼？爲什麼他會給自己一種有些熟悉的感覺？
江青菡只覺得整個傾夢閣迷霧重重，他們蟄伏到現在，之前一直沒有任何異常。可是現在卻突然找自己合作，他們的目的真的只是探查消息？
不，雖然他們花大價錢去交換消息，但是這並不是一個划算的買賣。而且直覺告訴自己，他們的目標絕對不止是消息。那自己到底有什麼值得他們合作的呢？
錢嗎？雖然江家是京城首富，可是很明顯，他們的目標不是錢。
聆訊閣？應該不止。
江青菡只覺得自己好像正一步步被捲入一個大漩渦中，不得抽身。
看來，自己需要好好查查傾夢閣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