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你沒有對不起我,梅兒,是我錯了,是我錯了。”江遠痛苦的開口,他沒有想到,梅兒竟然會自殺。早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他怎麼也不會答應大夫人和她合作。其實,他不過是一時生氣,他生氣爲何梅兒的眼裡沒有自己,只有江漢青。他以爲他恨梅兒,可是現在他才發現,他愛她,就像她愛江漢青一樣,他愛她。
“莫遠,謝謝你!”謝謝你這麼多年的陪伴,謝謝你的愛,也謝謝你的恨。二夫人最後衝江遠笑了笑,如同他們年少時一般的笑,只是眼角眉梢,已經都是歲月的痕跡。他們都已經回不去了。
二夫人慢慢閉上了眼睛,江青菡看着沒有了呼吸的二夫人,心裡突然涌起一股強烈的悲涼。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或許這句話應該反過來,是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
其實真正說起來,二夫人也不過只是一個求愛情而不得的苦命女子。或許現在於她而言,死不失爲一種解脫。
江青菡突然覺得生命實在是嘲諷。二夫人愛慕着爹爹,江遠又愛慕着二夫人。幾個人兜兜轉轉,始終不得如願。最終,有人因爲愛,而變得面目全非,勾心鬥角,失去了原來的善意。有人因爲愛,心生怨恨,拋棄了原本的誓言與決定,親手將所愛之人推下深淵。
情之一字,到底是甜如蜜糖,還是毒如砒霜?
大夫人看着眼前突然發生的一切,整個人呆呆的站在原地好久才反應過來。她這是死了?大夫人心裡雖然害怕,可是卻又涌起一股喜悅。
終於死了,活該!想起她之前讓下人欺辱自己,大夫人只覺得整個人心裡的一口惡氣都散開了。
雖然老爺要休了自己,可是還好自己還可以去投靠女兒。去了丞相府,她一樣可以吃香喝辣。自己女兒在丞相府中一得勢,到時候有江青菡母女好看的。
江漢青看着二夫人的屍身,整個人跌跌撞撞的站了起來。江青菡見狀趕緊伸手扶住了他。
擺了擺手,江漢青一個人慢慢走向門口,“菡兒,接下來的事,就都交給你處理吧。”自己真的是老了,都老糊塗了,這個家再也管不住了。
“是。”江青菡點了點頭,又示意旁邊已經嚇傻了的下人趕緊去扶住江漢青。看着他在下人的攙扶下慢慢走了出去。
看着還緊抱着二夫人不放的江遠,江青菡心裡嘆了口氣,“你走吧!”
江遠有些不可思議的擡頭看着江青菡,對方這是要放了自己嗎?
“你沒有聽錯,你走吧。這件事江家就不再追究了。可是你從今以後,再也不許出現在上京。”江青菡看着江遠,說到底也不過是一個爲情所困的可憐人。
“我想要帶梅兒一起走。我會尋一個好地方,將她好好安葬。”江遠伸手摸了摸二夫人的臉,用袖子將她額頭的血擦去。動作輕柔,彷彿在對待一件稀世珍寶。
看着江遠那個樣子,江青
菡最終點了點頭,“好。爹那邊我會去說的。”
江遠放開了二夫人的屍身,對着江青菡重重的磕了一個頭,“多謝小姐。”
然後便抱起二夫人,慢慢走了出去,“梅兒,我帶你走。”
江青菡看着還站在一旁的大夫人,不知道對方現在心裡作何感想。“大娘,你先回院中吧。若是爹爹寫了休書,我便派人送過去給你。”
大夫人聽到休書二字,剛纔因爲二夫人死了的一點喜色消失,臉色又變得很難看。“哼!你怎麼就知道老爺一定會寫休書,現在這種情況我就不信了,老爺還能狠得下來心把我給休了。”因爲二夫人的是大夫人,心裡生出了一點希望,也許老爺會害怕她和二夫人做一樣的事情,就不休了她也有可能。
輕輕地笑了一聲,江青菡看着二夫人,似乎在嘲笑對方的異想天開。“大娘,你會嗎?”
“什麼意思?”大夫人看着江青菡的笑,心裡恨得牙癢癢。現在二房那個賤人死了,如果老爺再休了自己。那整個江府就是她們三房的天下了,真是便宜江青菡和柳氏那個賤人了。
“意思是大娘,你是個惜命的人。而且現在,江紅玉嫁到了丞相府,江雲天也在那兒,難道大娘你會放棄和他們團聚的機會而選擇自盡嗎?你覺得爹爹會不清楚這一點嗎?”江青菡看着大夫人,心裡跟明鏡似的。若是現在江雲濤沒有死,二夫人恐怕也不會走上這一條路吧。正因爲她沒有了任何的牽掛和依靠,對於她來說,活着或許比死還要痛苦。
“你……”大夫人想要開口反駁,可是又停住了。沒錯,江青菡說的對,自己現在怎麼可能會死。哪怕江漢清休了自己,自己也可以到丞相府去投奔女兒。只要女兒得勢,那今日的仇她一定能報回來。
“小姐。”一直在江漢清身邊服侍的老奴走了進來。
“江伯,何事?”
“這是老爺讓我來交給大夫人的休書,老爺說,從今以後江家和大夫人在沒有任何關係。”說着江伯將剛纔江漢青在書房中寫下的休書拿了出來。
“沒有任何關係,老爺真的就當真如此心狠嗎?”大夫人衝上前去一把奪過休書,仔細看了看,發現真的是休書。雖然自己已經想好了後路,可是她在江家已經呆了二十多年了,都說一日夫妻百日恩,江漢青難道真的就半點情分都不念?就這麼迫不及待的把休書給送了過來。
“大夫人,老爺讓你好自爲之。”說着江伯對大夫人最後拱了拱手,然後便退了下去。
“大娘,現在休書也拿到了,你還是收拾收拾東西出府吧。”江青菡看着大夫人,對於她自己沒有半點憐憫。這完全是她自己自作自受。
“江青菡,你別得意,我是不會放過你們的。”大夫人惡狠狠的丟下這一句話,然後轉身離開。
“小姐……”因爲剛纔突然發生的種種變故,嚇得早就失了神的小荷看到大家都
走光了,才弱弱的喊了一聲江青菡。
看了看小荷,江青菡也知道她大概因爲剛纔的事情嚇着了。“我們回去再說。”說着又轉過身對大堂中其他的幾個僕人說道:“剛纔的事,我希望不要聽到有人在背後議論什麼,江家裡雖然不是什麼官宦之家,可是也容不得下人多嘴多舌,說三道四。”
“小姐,我們明白,我們不會出去瞎說的。”堂中的幾個僕人也因爲剛纔的事也嚇得不輕,現在趕緊去嘴八舌地向江青菡保證。
“明白就好。”江青菡丟下這一句話,便和小荷一起走了出去。
走出了一段距離,小荷才怯生生的說道:“小姐剛纔真的是嚇死我了,你說二夫人她,她怎麼好好的就自殺了呢?”
“哀莫大於心死,二夫人的心已經死了,對於她來說死也就不怎麼可怕了。”江青菡想起剛纔二夫人的眼神,心中深深的嘆了口氣。
小荷點了點頭,現在她覺得,二夫人真的好可憐啊。“對了,小姐,你就這樣讓那個江遠把二夫人的屍體帶走了。老爺知道了會不會怪罪你?”
“放心,不會的。爹爹素來好面子,這件事恐怕他以後都不會再提了。”雖然江漢清是她爹爹,可是他還是不得不說一句,在他心裡最難過的也許不僅僅是二夫人的死,而是他丟掉的面子。否則他最後也不會將休書送得如此之快,說到底不過是悲痛了一會,最後還是憤怒佔了上風。所以忍不住就將大夫人的休書送了過來,懲罰這個“罪魁禍首”。
“小姐。”小荷壓低了聲音說道:“你說今日的事情,到底會不會傳出去啊?”
“一定會。”江青菡臉上有一絲凝重之色,可是語氣卻是滿滿的篤定與瞭然。“小荷,你記住,這世上根本沒有什麼絕對的秘密,只要有人的地方秘密就藏不住。”
“那小姐,你剛纔怎麼不嚴厲的警告他們一下,讓他們不要外傳呢。”小荷想起剛剛自家小姐只不過是嚴肅的說了兩句,這樣豈不是更守不住秘密?
江青菡輕輕地笑了一聲,停下了腳步,對着小荷說道:“今日這件事鬧得這麼大,整個江府恐怕沒幾個人不知道了。就算我手段再強硬,言辭再激烈,這件事也很難不被傳出去,因爲他們明白,知道的人太多了,縱使傳了出去,我們也無從查起。而人對秘密有一種天生的趨向性,他們管不住自己的嘴,特別是在很多人都知道,很難追查到自己的情況下,他們更加管不住。”自己的聆訊閣的存在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
小荷想了想,重重的點了點頭,“小姐,我明白了。”不過不是所有人都會這樣,如果是小姐的秘密的話,自己哪怕死了也會守住的。
“走吧!”江青菡看着小荷,恍惚間有些看到前世那個懵懂的自己。若不是經歷了前世的種種,這些道理自己也是看不透的。
有人的地方就會有秘密,可是往往,有人地方也就守不住秘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