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歲那年他與老頭一同遊歷到天山,山下一虎欲傷人,老頭揮手摺斷一根樹枝,擡手擲去。
虎斃,人得救。
“老頭,這一劍叫什麼?”少年問。
老頭兒頭也不回的繼續向前走,隨意道;“就叫下天山吧。”
少年癟了癟嘴,不服道:“爲什麼不叫殺虎?”
老頭兒伸手在少年頭上敲了一板慄,“忒俗。”
……
……
劍從山上來,一劍下天山。
無招無式只求一快。
於是短劍出鞘便至,聶龍山雙手一眼抽身後退,與此同時鷹爪三指扣向葉秋手腕,快如閃電。
葉秋無動於衷,劍勢繼續向前。
一條筆直的線橫於空中,於是空間像被一分爲二,寸寸崩裂。
空氣裂,衣衫裂,皮膚裂!
一抹殷紅迅速沾染了劍尖,不過就在這時劍停了,一隻鷹爪沒能扣住他的手腕,卻壓住了他的臂彎。
手臂不得前,劍勢自然受阻。只是葉秋對此像是早有預料,掌中短劍迅速倒旋,鋒利的劍刃從胸口劃過,然後殺向那隻臂彎處的鷹爪。
“叮!”
忽然一聲震鳴,聶龍山屈指在短劍劍脊上,短劍驟停、震顫,聶龍山藉機收回手臂,抽身再退。
蹬蹬兩步拉開距離,聶龍山低頭看了一眼胸口,一道兩寸長短的傷口正向外滲着鮮血,距離心臟不足一寸。
假如剛纔這一劍不曾被停住……聶龍山一陣後怕,咬牙怒道:“好狠毒的小子,老夫先廢了你這雙手。”
聶龍山暴怒,口中雖說要廢葉秋雙手,一出招卻猛抓葉秋頭顱。
雙手凌空飛下,如同俯擊地上野兔的蒼蠅,爪力如鋼自有一股勁風跟隨。
葉秋揮手而上,短劍如一抹匹練斬碎虛空迎擊。
然而這時聶龍山突然爆喝:“小子,你還嫩了點。”
話音落,空中雙手驟然下潛,速度之快令人髮指,然後他雙手直接抓向葉秋手腕。
葉秋神色不變,握着短見的手突然鬆開,上挑的短劍沒有了支撐立刻止住勢頭向下墜落,受傷的左手順勢而出,精準無比的握住匕首,鋒利的劍刃如有靈性一般划向聶龍山手指。
但是剎那之間聶龍山哈哈一聲狂笑,雙手招式竟然再變,左右一分避開匕首卻是直接抓住了葉秋受傷的左臂。
原來這老頭兒兩次都是虛晃一槍,真正的目的是這條受傷的手臂。
葉秋目光一沉抽身便要退開,可聶龍山兩次變招早已勢在必得自然不會給他機會,鷹爪迅速扣住手臂,猛的向回一扯,呲啦一聲葉秋左臂衣袖碎裂,露出了下方傷口處早已殷紅的繃帶。
“着!”
聶龍山再喝,鷹爪突然揚起,變爪爲刺,食指中指如劍一樣點向葉秋傷口。
“噗!”
似乎能夠聽見血肉被刺破的聲音,傷口處的繃帶立刻露出兩個血洞,這老頭兒一擊竟是準確無誤的刺進了傷口之中。
原本已經崩開的傷口頓時擴散的更大,更深,血流更快。
一陣劇痛傳遍左手,接着是全身,葉秋眉角微微一抽,瞬間擡腳轟向聶龍山下盤。
兩次得手,聶龍山不圖貪進,已經飄然而退。
兩者距離再次拉開,冷冷對峙。
先前幾次兩人互有勝負,葉秋在聶龍山胸前劃了一劍,如今聶龍山還他兩指。
然而看似平分秋色的局面,實則強弱已分。
葉秋額頭微有汗珠,不知道是疼的還是熱的。
聶龍山氣息綿長,沒有絲毫反映,彷彿剛纔的一切對他而言不過纔是熱手。
“小子,宗師境不是你能想象的,束手就擒吧。”聶龍山冷笑。
葉秋回一冷笑,“果然是好大一坨宗師,眼光毒辣一眼便看準了晚輩傷在何處。佩服,佩服。”
聶龍山沒有絲毫臉紅,相反嗤笑道:“幼稚。生死搏殺,老夫不打你傷口難道還主動往你短劍上撞?”
葉秋點頭:“道理如此,所以請老前輩再賜教。”
事到如今戰也得戰,不戰也得戰,葉秋不願說過多廢話,這老傢伙分明是想拖延時間,等到他血流失更多,體力虛弱時再出手。那時自己再想抵擋只會更加無能爲力。
於是短劍再出,帶起一片璀璨殺向前方,明知不敵卻一往無前。
聶龍山冷笑迎上。
霎時兩人衝到一起戰成一團。
叮叮噹噹一片響動,伴隨着“轟”“嘭”巨響,兩人身影徹底混合到了一起,速度之快彷彿成了一團光影。
尹冷月眉頭越蹙越緊,盯着光團憂心重重。
沈千君只是冷笑,衝着尹冷月道:“好侄女,你的最後一張王牌恐怕要廢了。”
尹冷月扭頭冷視,目如刀劍!
沈千君恍若未覺,依然在笑,笑的無比燦爛,然他雖在笑聲音卻極冷,配合他陰厲的眼神,就像一條兇殘的毒蛇。
“哼,沈家豈是你能說擋就擋的?當初你爸擋不住,今天你更擋不住。”
尹冷月開口,聲音平靜沒有一絲波瀾。她雖在擔憂,卻並不害怕。
“總是要試試的,不試試怎麼知道。”
沈千君輕蔑冷笑:“試與不試結果都一樣。你逃不出沈家的手掌心,你終究是要被帶回去的。”
尹冷月依然平靜回答:“或許我不能,但我爸當初卻做到了。”
提起當年的事,沈千君神色陰沉了不少。
當初他也曾向老爺子請求,請他派人把大哥抓回來。可惜老爺子沒有同意,只說權當沒有這個兒子,自此不准他進沈家大門。
可是大哥終究是大哥,沈千君如何不知老爺子內心還一直盼望着大哥回家?甚至如果大哥願意聽老爺子吩咐,沈家都會是他的。
爲了一個女人放棄沈家家主的位置,這值嗎?
不值!最起碼在沈千君眼中很不值。
愛美人不愛江山,聽着總是浪漫,但那只是傻子纔會去做的事情。過去數千年,爲了沒人放棄江山的帝王又有幾個?
“哼,那是老爺子愛護大哥,不忍他受傷。否則你以爲他憑什麼能在上江安穩過了那麼多年?”沈千君說。
“愛護?”尹冷月反問。
這句話只有簡簡單單兩個字,但沈千君卻忽然眯起雙眼沒有再回答。
恰在這時廳中傳出轟隆一聲悶響,激戰中的兩人身影驟分。
葉秋一路後退,雙腳在地板上不停踐踏,於是堅硬的地板寸寸龜裂。
尹冷月心中驚顫,這需要多大的力量才能一腳下去地面碎裂?他作爲被攻擊的對象又承受了多大的力量?
她看着葉秋一路退回到自己面前,身體搖晃着彷彿要隨時栽倒,她連忙伸手想要去扶他一把,他卻右腳狠狠一震,地板再次破碎一塊,身體強行穩了下來。
他的人穩了下來,左手卻在急速的顫抖,抖的前所未有的力量。
刺目的猩紅順着他的手臂一路向下流淌,帶出幾條彎彎曲曲的痕跡,然後從指尖低落到地板上。
啪!啪!
他右手依然緊握短劍,劍刃上同樣有着一抹猩紅。如同他後背已經殷紅了好大一片的衣衫。
對面。
聶龍山同樣在後退,不過他卻只是退後了兩步便停下,低着看着右手手腕的一條傷口。
傷口險些隔斷他的手筋,險些廢了他這一隻鷹爪。
除了右手還有腹部,腹部也有一條傷口,傷口雖淺卻極長,如一道紅色的細線纏繞,其中有血液一點點滲透出來。
聶龍山眯着雙眼,原本雄厚的氣勢終於有了一點紊亂。他盯着葉秋咬牙說:“小子,能逼我使出兵器,你足可自豪了。”
說着,不見他從哪裡取出,十根如同小型號角一樣的指套出現。
指套通體漆黑,不知是被什麼材料打造而成,但可以肯定其硬度一定恐怖。
指套中空,一端帶着鋒利的倒勾,寒光閃爍。
聶龍山將一個個指套認真套在十指上,於是他一雙手便成了真正的爪,不是鷹爪更勝鷹爪,因爲那是一雙鐵爪。
葉秋眼睜睜看着聶龍山武裝完畢,心中禁不住一陣發苦。
剛纔這老貨赤手空拳尚且如此生猛,這特娘有了武器,再也不用擔心、躲避自己的匕首,他還不更瘋?
只是瘋也要戰,於是葉秋緊了緊匕首,再次擺出了一個起手式——枯樹。
……
……
綿綿深山處,兩座茅屋。
屋前一片菜園,一棵枯樹。
一名少年站在枯樹前握着短劍不停揮、斬、刺、挑,在枯樹上留下了一道又一道痕跡,但枯樹卻紋絲不動,任憑風雨驟疾。
“老頭兒,這棵樹被我砍了這麼多年,怎麼還不倒?”少年好奇問。
菜園中正在給幾顆青菜施肥的老頭兒頭也不擡道:“因爲它不想倒。”
少年不滿的撇嘴,“這算什麼回答?它不想倒便不倒了?你能打倒它嗎?”
老頭兒終於擡起頭看了一眼枯樹,枯樹早已死去,沒有任何枝椏,殘敗的只餘樹身,彷彿再經幾年風雨侵蝕便會轟然倒塌。
於是老頭兒搖了搖頭。
少年吃驚道:“老頭兒?你也打不倒它?”
老頭兒沒好氣的罵道:“你小子腦袋被驢踢了吧?老子沒事跟它較什麼勁?”
少年被罵了一頓終於沒有再問,只是低聲道:“你經常打我的頭,可不就是被驢踢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