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岑青禾脾氣一直都挺大,只是架不住商紹城脾氣更大,所以她在他面前,一直都是示弱裝慫的。如今兩人之間的關係悄然轉變,岑青禾已經漸漸不怕商紹城了,所以對他動手動腳不說,時不時還敢甩一甩臉子。
她憋着嘴不說話,生悶氣側頭看着別處。喜歡一個人,就是連對方發脾氣耍賴,都會被認定爲撒嬌邀寵,如今商紹城看岑青禾,就是王八看綠豆,對了眼兒了,怎麼看怎麼稀罕。
放下一貫高傲的態度,商紹城主動開口,半開玩笑半認真的道:“美國不是有復仇者聯盟嘛,趕明兒我拿錢幫你辦個國內版的‘敢死隊’,裡面都是你這種見義勇爲到近乎捨身取義的英雄人士,你是隊長,你帶領你的隊員成天到處仗義相助去。我再給你配十個八個黑人保鏢,誰要是不服,你別上手,讓保鏢上,打壞了還有公費醫療,你就專心的行俠仗義,剩下的我幫你善後,這主意怎麼樣?”
他肯低下頭哄她,岑青禾又怎會裝腔作勢,她側頭嗔怒的瞥了他一眼,出聲回道:“我就是想知道,是不是人越有本事,越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商紹城本想告訴她,窮則接濟天下,富則獨善其身。但是轉念一想,他大老遠跑來找她,是想哄她開心的,又何必跟她犟這個理,順着她一點兒,她高興不就好了?
脣瓣開啓,他開口說道:“我不是不讓你幫忙,到什麼時候,有愛心都是好事兒,但你得分場合講條件,像是今天這幫碰瓷兒的,你自己都說了,除了那個孕婦之外,周邊還有不少她的同夥,還都是男的,你上去就戳穿人家,且不說你是一個人,你還是個外地人,強龍不壓地頭蛇的道理你懂不懂?你要是在外地出點兒什麼事兒,我們怎麼辦?”
他耐着性子跟她講道理,口吻完全沒有以往的揶揄和不悅。岑青禾是順毛驢,他這麼說,她也不會不識擡舉。
粉脣一張一合,她出聲回道:“其實我也想了,我在旁邊看了半天,見實在沒人出來講一句公道話,我又確實是親眼看見那孕婦碰瓷兒,所以才跳出來說的。大白天,機場外面又那麼多人,那幫碰瓷兒的不敢把我怎麼樣。”
商紹城道:“以後再遇見這種事兒,身邊必須得有人跟着,你幫人的前提是要保護好自己。”
她輕輕癟了下嘴,“知道了。”
見她氣勢明顯的軟下去,商紹城橫了她一眼,半真半假的說:“告訴你的都是好話,還跟我甩臉子。”
岑青禾馬上恢復到一貫的機靈模樣,出聲回道:“我哪兒是跟你甩臉子,我是想起下午的事兒,憋氣。”
商紹城說:“有機會我去會會這幫人,原地給他們說吐血了,誰讓他們氣我家大丫鬟的?”
他明護暗損,岑青禾心底罵了他一句,嘴上卻順着他道:“可不是,不請我家少爺出馬,他們就不知道這世上還有被損死這種死法。”
指桑罵槐,你來我往。兩人都不是好脾氣的主,幸好還能互相慣着,吵吵吵,吵急了再哄,哄好了再吵,也就是嘴皮子利索,但凡換一個不是很會懟人的,非得在飯菜上來之前,就被氣得吐血身亡。
說話的功夫,店員已經端着菜盤過來上菜,商紹城點了好多,滿滿當當放了一整張桌子,岑青禾對店員說:“麻煩幫我們拿兩碗米飯。”
商紹城道:“他這兒的小面也很好吃,是你的口味,你可以嚐嚐。”
岑青禾對店員道:“那就幫我們拿一碗米飯跟一份小面。”
“好的,請問兩位的酒現在需要打開嗎?”
三十年的茅臺,要兩萬多一瓶,店員雙手握着淺金色的酒瓶,面帶微笑的問道。
商紹城說:“開吧。”
瓶口吊牌一摘,兩萬多沒了,店員給兩人一邊到了一杯白酒,說了聲‘請慢用’之後便掉頭離開。
商紹城左手拿着筷子,岑青禾右手拿着筷子,兩人同時奔着辣子雞去的,恰好又是同一塊兒。
商紹城可能比她快個零點幾秒,筷子尖先碰到的,見她也‘英雄所見略同’,他大方的夾起辣子雞,放到她面前的碗裡。
岑青禾道:“謝謝。”
商紹城不出聲,只自己又夾了一塊來吃。
岑青禾只吃了一口,便點頭說道:“好吃,是我喜歡的味道。”
商紹城說:“酸菜雞血,給你點的,我看着就噁心。”
岑青禾瞥了他一眼,低聲回道:“好吃着呢,沒品。”
商紹城不吃一些肝臟類和奇奇怪怪的東西,而且他還不吃酸的,偏偏岑青禾喜歡,她當着他的面,吃了一整片的雞血,直看得商紹城眉頭直蹙,目光嫌棄的說:“茹毛飲血。”
岑青禾說:“吃什麼補什麼,我缺血。”
商紹城道:“你別吃多了,明早開始打鳴。”
她差點兒一口嗆出來,不由得翻白眼兒去瞪他。
商紹城又下巴微擡,瞥了眼痠菜魚,說:“都吃完,給你點的。”
岑青禾倒也聽話,他指哪兒她打哪兒,剛吃完酸菜燴雞血,馬上又吃了酸菜魚,兩人均是吃了幾口東西之後,商紹城擡起手邊酒杯,什麼都沒說,只是朝她這邊示意。岑青禾也擡起酒杯,跟他輕碰了一下。
她問:“喝多少?”
商紹城道:“看你心意。”
岑青禾說:“感情深還一口悶呢,你能一口悶了?”
商紹城二話沒說,只用實際行動向她證明,他對她,真的是感情深的。
眼看着他舉起酒杯,眨眼的功夫已經下了半杯酒,岑青禾頓時急了,她站起身,伸手過去攔他,“欸,你幹什麼啊?”
真的只是三秒鐘不到,商紹城放下全空的玻璃酒杯,面色淡定的望着一臉焦急的岑青禾。
她說:“我跟你開個玩笑,你喝這麼猛幹嘛?”
商紹城面不改色心不跳,“我乾杯,你隨意。”
他說的雲淡風輕,其實是把岑青禾給架起來了,感情深一口悶的話是她說的,商紹城悶了,她若是不悶,或者少悶,那都是啪啪打自己的臉。
怪自己嘴欠,也怪商紹城損人不利己,岑青禾拿起酒杯,帶着怨恨的眼神,一仰頭,全喝了。
好酒入口,是真的甘冽清香的,順着喉管流入胃中,完全不會覺得刺激,只是緩緩上升的溫熱。但畢竟是五十三度的白酒,一口悶了一兩半,岑青禾腦子有點兒空,心中只盤旋着一句話: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她沒看到商紹城眼底劃過的晶亮,她是寧可全乾了,也要跟他宣示‘感情深’的,只是這種微妙的小固執,岑青禾自己都沒看透,但是商紹城看透了。
他喜歡她,可以爲她做到十成十,當然也希望她對他的感情,一樣是十成十。
也許喝個酒並不能以一概全,但最起碼可以從小的方面體現出,她也是喜歡他的。
商紹城倍兒開心,拿起筷子幫她夾了一塊兒糖醋里脊,“吃點兒甜的,不那麼容易醉。”
岑青禾右手拿着筷子,左手假裝撐着額頭,閉着眼睛道:“哎呀哎呀,喝多了,完了,我買不了單了。”
商紹城輕笑出聲:“這頓算我的。”
話音落下,她馬上原地滿血復活,笑着說:“吃,別客氣,還想吃什麼菜,叫服務員過來加菜。”
商紹城一句話評價她,“捨命不捨財。”
岑青禾也回了一句話:“有便宜不佔王八蛋。”
說來也奇怪,岑青禾是很怕佔別人便宜,欠別人人情的人,就拿她跟薛凱揚的相處來說,恨不能薛凱揚請她一頓,她當天晚上就回請他一頓,即便她明知道薛凱揚也不差錢。但是跟商紹城在一起,她就有些肆無忌憚了,雖然每每都說她請他,可實際上還是他請她的多。
佔便宜佔慣了,果然會上癮。
岑青禾偏愛鹹辣,商紹城帶她來的地方,都是她喜歡吃的口味,她筷子一直沒停,期間商紹城納悶的問她,“你之前不是吃過飯了嘛。”
岑青禾如實回道:“之前屬於工作聚餐,又是同事又是上級的,沒好意思多吃,得注意點兒形象。”
商紹城問:“跟我在一起就不用形象了?”
岑青禾不答反問:“我在你面前還有形象嗎?”
他坦然回答:“那倒是,吃吧,可勁兒吃,胖到不能見人,我就擱家養着你。”
他說話的時候,岑青禾正在低頭吃東西,聞言,登時頭皮一麻,眼皮一掀,她擡眼看向他,內心波濤洶涌,表面卻風平浪靜,只帶着幾分掩飾緊張的小嫌棄,說:“我是豬嗎?還要你擱家裡面養着。”
商紹城笑着回道:“你不是我大丫鬟嘛,我不養你誰養你?”
“切,用不着,本丫鬟我能自力更生。”別開視線,岑青禾連着往嘴裡面塞了好幾口東西,藉此來轉移注意力,緩解尷尬。
商紹城拿着空杯伸向她,岑青禾放下筷子幫他倒酒,給他倒了一杯,又給自己倒了一杯。
商紹城故意槓她,“你還行不行?”
岑青禾說:“不要問我行不行,人有多大膽,地有多大產,我這酒量跟心氣兒一樣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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