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Q 在一起】北川安寧, 我喜歡你。只有你。
霧島雪的出現確實在一定程度上打亂了安寧的心,本來以爲沒那麼在乎,其實自己的心裡還是難受的緊的。強壓住心裡波動的情緒, 安寧覺得今天自己的表現糟透了。雖說今天是全國大賽前的最後一天, 網球部的訓練多數是以保持狀態的基礎練習爲主, 但這不是她心不在焉的藉口。
本來已經能順利的面對那個人笑出來, 像朋友一樣相處, 也以爲終有一天能夠像奧斯汀一樣,磨平那份想要在一起的期待,然後等待着下一份愛情到來。可是, 現在的她,還做不到。
輕笑一聲, 身邊的手冢已經宣佈了今天的訓練到此結束, 讓大家提前回家休息迎戰明天的比賽。
怎麼了?還記得身邊的手冢有些不解的這樣問她, 竟然輕易就看出了她的情緒,她本來以爲他不會注意到的。
沒什麼, 訓練結束了忽然感覺有點空虛了呢。她記得自己是這麼回答的。空虛什麼的,總感覺是很可怕的詞呢。
再然後呢?手冢說要送她回家,她拒絕了,說要去樂器商店買變調夾。長嘆一口氣,自己這樣有時熱情周到, 有的時候刻意疏遠, 還真是有夠遜的。如果她是手冢, 一定會覺得莫名其妙感到厭煩吧。
安寧心不在焉的看了一會兒變調夾以及其他部件, 可是卻沒有想買的慾望。算了, 本來就只是一個藉口而已,又何必強求自己呢。
從樂器商店走出來沒多遠, 就到了新國立劇場外面。安寧只是擡頭掃了一眼,就挪不動步子了。心虛的朝四周看看,暗笑自己無厘頭的行爲,安寧還是下定決心走進了那家離她不遠的店。
吸引住她目光的便是櫥窗裡姿態優雅的模特,雙手打開,穿着緊身衣和潔白的芭蕾舞裙,頭上還帶着精緻的頭飾。
真美,那是安寧沒有辦法否認的美。
“歡迎光臨。”長相甜美的店員笑容洋溢,看的安寧一陣心虛。
“請問有什麼需要的?”
安寧哽住,露出一個有些微尷尬的笑容:“我隨便看看。”以往會來這裡的應該都是專業的芭蕾舞演員吧,他們大概能夠很簡潔明瞭的說出他們想要的東西,然後非常專業的試一試,最後心滿意足的買走。
還是第一次走進芭蕾舞用品店,安寧就好像走進了一個新的世界,店員並不甚在意的笑容給了她勇氣,讓她能夠放下心來認真看看眼前的這些美麗的物件。
有一件很美的白色紗裙穿在半身的模特身上,擺放在很明顯的位置,不過更讓安寧心動的是擺在紗裙一側的一雙紅舞鞋。
非常有氣質和藝術色彩的紅色緞面腳尖鞋,讓人過目不忘,不由得被她的美所傾倒。
更重要的是,和夏初染香曾經穿過的那雙一模一樣。
“我想要這雙紅色的舞鞋。”安寧脫口而出,看到店員姐姐嚇了一跳。
“請問,我可以買這雙舞鞋麼?”安寧的語氣中不自覺的帶着些渴求,她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擁有這雙對於她來說根本就沒有用途的舞鞋,可是,她不想錯過。
“額……當然,這種舞鞋沒什麼特別。你要多大的尺碼?”
說實話,這雙鞋有些貴,可是,安寧總覺得它代表了一個夢想,一個她求而不得的夢想。
付了款,摸了摸紅舞鞋,安寧又眼看着店員姐姐把它放入紙袋裡,不由得嘆了一口氣。
“安寧?”來人的語氣微微有些疑惑,但是表情上卻無懈可擊。安寧循着聲音回頭,心好像被狠狠的捏了一下,臉騰地燒紅起來。一種做壞事被戳破的忐忑不安和驚嚇洶涌着,直壓的人喘不過氣來。
“部……部長。”
“安寧。”對方的語氣由疑惑轉爲平淡,女孩卻遲遲壓制不住臉上的滾燙,忽然之間像驚醒了一般奪門而出。手冢語結,愣在了原地半晌,直到店員說話才反應過來。
“誒?”店員姐姐無奈的嘆了一句,“唉,那個女孩把買好的舞鞋落下了。同學,你認識她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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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手冢頷首,微皺眉頭結果店員姐姐遞過來的紙袋,只看了一眼,卻硬生生僵在了原地。
自己在幹什麼啊!安寧跑出來大口的喘着氣。竟然就這麼心虛的跑了出來,她可以解釋的,其實她只是……算了,安寧長出一口氣,她要怎麼解釋。一時心血來潮?隨便看看?就走進了芭蕾舞用品店?其實,她不必向他解釋吧。
她在害怕什麼?害怕他知道她還喜歡他麼?怕連朋友都做不成?安寧用已經冰涼的手貼近滾燙的臉頰,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反正事情已經這樣了,也不會變的更糟了。只可惜了那雙她瘋狂迷戀的紅舞鞋,被忘在了商店裡,她卻實在沒有勇氣回去找了。
掩面,卻連手指都顫抖着。
手冢知道,在比賽之前將自己置於這樣的情緒是很危險的,即使勉強保持着表面上的平靜,依舊無法說服自己平心靜氣。本來頭腦中應該會專注於明天的比賽,即使要保存狀態避免受傷而減少訓練,即使不必過多的再思考明天的戰術。
可是,現在他的心裡,充斥着那個人的人影。
他並不是爲了確認她是不是沒有欺騙他,所以到她提起的樂器商店來找她。他只是有點擔心她的情緒,雖然,他以爲她是在敷衍。可是,真的看到她的時候,那種感覺又不一樣了。
這雙紅舞鞋,到底是代表着什麼?
既然想不通,手冢放棄了無謂的掙扎,選擇了最乾脆的辦法,跑圈。這是他最直接也是最真誠的宣泄方式。
在他不負衆望的跑了將近三十分鐘後,一個意外的電話將他從跑圈中解救出來。在聽到對方聲音的一剎那,手冢生出了一種奇怪的感覺,不過他很慶幸,沒有因爲是陌生的號碼就拒接。
因爲,不甚地道的發音,打電話的人是奧斯汀。
手冢輕輕推開新國立劇場一號排練廳的門,地下排練廳的燈光比較一般,他便找了個座位坐下。可是,坐下沒多久,手冢還是站了起來。排練廳正處於休息階段,各位舞劇演員都在一旁做着基礎活動,並沒有在排演。但是視線卻都聚集在排練廳中央。
奧斯汀坐在高腳凳上,吉他搭在腿上,竟然比北川晨曦看上去還瀟灑上幾分。在他看到了手冢的時候,奧斯汀嘴角略微翹起,讓手冢不知所謂的微微蹙眉。奧斯汀調整了一下,一陣柔和的吉他旋律就那麼進入了手冢的耳朵。
他低低吟唱,手冢才注意到站在一邊的女孩。簡單的黑色緊身衣,露出女孩纖細優美的脖頸,貼身的黑色七分褲,凸顯女孩纖細的筆直的雙腿。琥珀色的長髮嚴整的盤成髮髻,女孩顯得優雅而不可侵犯。不是打網球時的活潑陽光,亦不是跳街舞時的燦爛嫵媚,此時的北川安寧,眼角眉梢都帶着淡淡的憂傷,純淨卻藝術的感覺,纖細的讓人覺得落寞。
奧斯汀擡手撥絃,聲音柔和從容,因爲唱的緩慢,手冢倒是能夠聽清歌詞。再看不到別人的存在,滿眼只有那個跳舞的身影。
“他不愛我,牽手的時候太冷清;擁抱的時候,不夠靠近。”
輕輕地偏過頭,由疾到緩轉過一圈,左手從右肩劃過舒展開來,眼神深深地放在指過的方向,慢慢收成拳。慢慢地轉圈,神色好像懷念而滿足。
“他不愛我,說話的時候不認真;沉默的時候,又太用心。”
步子輕柔,手臂舒展,擡腿在身前畫出美好的弧度,跳步雖然輕巧卻顯得綿長而沉重。動作好像有所保留,迷茫而惋惜。
“我知道他不愛我,他的眼神說出他的心。”
身體重心向上,好像要化蝶飛舞,卻又沉落下來。一個漂亮的原地跳步,姿態悠揚。腳尖輕點,單腳旋轉,雙臂溫柔擺動,好像在描畫什麼。
“我看透了他的心
還有別人逗留的背影
他的回憶清除得不夠乾淨”
雙手附在心口,輕柔的轉腰,神色瞬間變得哀婉。向前向後兩次的踢腿,勾出柔軟的弧度,好似紛飛的緞帶輕柔嫵媚。雙手在臉頰邊溫和描畫,加上轉肩的動作,細膩動人。
“我看到了他的心
演的全是他和她的電影
他不愛我儘管如此
他還是贏走了我的心”
原地旋轉加上八字圓,接上碾轉。輕巧的側手翻,雙腿微微交疊坐在地上,俯身展臂,由下腰再起身的動作流暢急迫,碎步向前。
安寧的步子一頓,幾乎愣在了原地。
手冢也不躲,直直的忘進了安寧的眼睛,兩個人對視了片刻,卻讓手冢覺得好像過了好久似的。安寧看到了他,奧斯汀的彈唱卻沒停,她咬牙又繼續起舞。
這下輪到手冢看愣了。原來收斂的動作明顯變得舒展開放,連續的跳步,快節奏的旋轉碎步,忽然肆意和宣泄。
手冢不懂舞蹈,卻依舊能被安寧的舞所震撼,他已經看不到旁邊休息的演員目瞪口呆的表情,他的眼裡心裡只剩下她一個。她的柔和描畫,她的翩遷飛舞,他能看懂她眼裡的痛苦,那是她一直沒有用語言表達的,給他的答案。
如果說之前是淡淡的描述,那安寧轉身之後大開大合之後便是奔騰的爆發。跌宕起伏,起承轉合,那是他們鄰近而坐的溫馨,那個突兀的吻引發的激烈悲傷,她在抒發着自己的痛苦迷茫卻戀戀不捨。
突兀的靜止,卻又忽然奔騰着飛舞,緊揪着的心片刻不容喘息,只能跟着她的身影隨着韻律跳動。既想要靠近,卻又害怕受傷,既想要遠離,卻止不住糾纏。他能看到她的掙扎,她的猶豫,她一次又一次疏遠的對他笑着,想把他推遠,卻又忍不住主動微笑、靠近。
他只能想到以前聽過的一句話。
我跳舞,因爲我悲傷。
她是在說,他不愛我,他還是贏走了我的心。她說,我看透了他的心,還有別人逗留的背影。所以,她纔會那麼想要這雙紅舞鞋,是夏初的紅舞鞋對吧!
好像一下子就豁然開朗,心裡卻痛得要命。她自始至終壓抑着,直到這一刻,才盡情的訴說着她的難過,可是,他一直都不知道,自然沒有辦法分擔她的痛苦。
真傻啊,她這麼喜歡他,怎麼會只是因爲衝動吻他呢?那個時候,他的遲疑,一定讓她認爲是拒絕吧。手冢苦笑,他們兩個還真是自以爲是,自作自受啊。
“你就是安的繆斯?”一個略顯蒼老卻中氣十足的聲音把手冢驚醒。
“您好,抱歉,我不明白您在說什麼。”手冢看着眼前的老者,非常有禮貌的略一鞠躬。
“我是奧斯汀的師父,安也在我這裡修煉。”鄧肯大師聽着眼前的男生禮貌的說着英文,露出了一個和藹的笑容。
“失禮了,大師。”
“……帶她走吧。她的技巧和基本功都不是最專業的,但是,這支舞,她跳得最好。”因爲,她讓他看到了皮娜鮑什的那句話——
我跳舞,因爲我悲傷。
“北川安寧。”他出聲打斷,看着安寧額頭已經因爲激烈的舞蹈而蒙上了一層薄汗,淡藍色的眼眸神色複雜,卻瞬間撰住他的心。
她停住,卻移動不了腳步。只能在原地怔怔的。
本來都沉浸在安寧舞蹈中的演員們,回過神來,絮絮低語,一時之間,排練廳竟然有點氣氛詭異。
奧斯汀停下了手指,勾出一個輕柔的笑容。
“安,他在等你呢。”安寧被奧斯汀的話驚醒,卻往後退了一步。
她知道她在跳舞的時候他一直在看,她以爲他看不懂,所以終於有機會能在他的面前發泄她的掙扎。可是,她看不懂他的目光了。爲什麼那麼明亮堅定,動搖了她本來已經決定要放棄的心。
他不再給她機會逃走,走上前,拉住她的手,迅速的離開了排練廳。他的手很溫暖,讓她想着,就此沉淪了也好,失去了自己也無所謂,只要能留住這份溫暖就好。低下頭,輕柔的微笑,這是她今天最自然最開心的笑容,卻帶着飛蛾撲火的覺悟。還真是,夠複雜的開心呢。
他感到她並沒有掙扎的痕跡,心裡明亮,嘴角微微上揚出普通人看不出的弧度。然後她輕微回握的挽留,卻幾乎讓他失去了平時的鎮靜。
“北川安寧。”
“部長,你能不能不要連名帶姓的叫我,總覺得壓力好大。”勉強的笑笑,她的笑容卻觸怒了他。
明明就已經喜歡到不行,掙扎到不行,爲什麼還是勉強自己調笑。她以爲她的發泄她的表達他看不懂麼?所以還妄想着離開他,然後壓抑自己做朋友?說實話,最近她有時的靠近熱情,有時的疏遠冷淡,實在是有夠拙劣的。
他寧願她罵他,當着他的面哭出來,讓他知道她真正的感受是怎樣的。
雖然心裡惱怒,可是手冢表面還是一片平靜,平靜的讓安寧心裡發虛。
沉默,沉默。
手冢微嘆了口氣,實在是不想讓眼前的人再露出那種壓抑的表情了。低頭,俯身。
“部長,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安寧的語氣輕微顫抖,向後退了一步,隔開兩個人之間的距離。她多怕是自己的自作多情,她多怕這只是自己所做的一個美夢。
手冢低頭俯身,就在吻要落到安寧脣上的一刻,她毅然推開了他。她沒有控制力氣,於是便和手冢都控制不住重心向後的趨勢。
手冢的心好像狠狠地疼了一下,真是一報還一報呢。當時他推開她時,她的疼,他還真的有機會體驗啊。可是,心中卻劃過一絲釋然的痛快和慶幸,她還是喜歡他的。
不再給安寧機會,手冢向前邁了一大步,低頭看着她。左手扣在安寧的腦後,一個強勢的吻突然降臨。
他輕輕的摩挲着她的脣,輕輕的說:“北川安寧,我喜歡你。只有你。”
安寧完全沒有反應過來,略微呆愣的表情,讓手冢嘴角微微揚起。安寧只感覺脣上輕柔的觸感和細微的癢,暖暖的氣息撲在鼻翼臉頰。
“部長。”手冢卻沒有讓她離開,他們的脣依舊貼在一起,讓安寧含羞的再說不出話來。忽然覺得幸福的不真實,整顆心都軟了下來。幸福,喜悅,難以置信,震顫的訝異,直擊的她如墜夢中的恍惚。
他終於抱夠了,捨得放開她。
她卻主動地拉住他的手。
“部長,你真的,喜歡我?”
“真的。”
“你確定?”
“確定。”手冢回握住她的手,“做我女朋友吧。”
安寧笑的燦爛無比,她不知道他什麼時候開始喜歡她,可是如今也不再重要。因爲她自始至終喜歡的就是眼前的他,而他認真而確定的表情,主動的表達,都讓她瞭解了他的心。
“等打贏了全國大賽我就答應。”安寧眼神亮晶晶的,看得手冢都心情開朗,那是他們兩個人共同的夢想。安寧略微想了想,有點不好意思的小聲說。
“算了算了,我總是覺得不放心呢。我還是現在就答應吧。部長,你可不能反悔啊。”
“好。”
看着手冢和安寧攜手走出排練廳,奧斯汀忍住,不再看那一對背影。勾出一個複雜的笑容,他淡淡的掃弦彈奏,輕輕的重新哼唱起來。
“我看到了他的心
演的全是他和她的電影
他不愛我儘管如此
他還是贏走了我的心”
安寧心不在焉的來到排練廳,她說她只想跳舞,所以來到這個地方。跳舞對於她來說,就好像是跑圈對於手冢來說,都是一種最直白真誠的宣泄方式。
而這一支舞,是奧斯汀三年前參加學校演出的時候編的。當時的安寧雖然樂感好學得快,可是跳得熟練卻沒有感情。
他苦笑,他把心都放到舞蹈裡,可是兩個人的舞蹈卻沒有那種默契。如今,安寧真的能夠跳出那種感情了呢,甚至比他當時更深刻,更用心。所以,今天,即使要送走他們兩個,也不會覺得難過。大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