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足侑士做夢也想不到, 他爲期三個月的交換生的生活,將是以怎樣一個方式結尾。
那天,他接到電話, 嶽人說要來青學, 他便慢慢走到門口來等, 等了半天, 人還沒到, 正想打個電話再去問問情況……
就看見一輛被撞的車尾都是傷的車,成S型在街上曲曲折折的行駛,只聽一聲巨響, 就看見那車直直的撞上了牆……然後……向日嶽人穿着彷彿從泥裡打滾過的冰帝校服,手還踉踉蹌蹌的扯着紅色的網球袋, 從那輛破破爛爛, 翻倒在地上的車下面鑽出來, 滿頭塵土,小臉煞白, 遠處還有美妙的警笛聲爲之配樂……
忍足侑士發誓,那一刻,自己的心跳絕對停止跳動好幾秒,他身子僵硬,當向日竄過來, 一連串的叫喚時, 耳朵裡半天的都沒聽見他說了什麼, 半響, 手指纔開始神經質的顫抖起來, 一把將紅頭髮的小孩摟在懷裡,牢牢的!
韓尚琪灰頭土臉的也從地上爬起來, 滿臉的驚魂甫定,隨手從口袋裡抽出根眼,吊兒郎當的叼在嘴裡,拎着打火機在那點火,斜了眼睛看兩人,十分不滿意的罵了一句,“靠,見色忘友的東西,真當我不存在啊!”
向日嶽人大窘,用力一掙,將關西狼甩到一邊,直接跳到尚琪跟前,帶着點埋怨和一絲轉移話題的目的,重重一拍他肩膀,惡狠狠的叫道,“可惡,你太過分了吧你?叫你別開那麼快,不聽,看看,翻車了吧!”
“翻車怎麼了,小爺的技術好着呢!就是翻車,也讓你翻的爽,你這不是沒事嘛!沒缺胳膊少腿啊!”韓尚琪吊了眼梢,見兩人都沒事,便十分理直氣壯的叫囂着,“再說了,也不知道是誰,叫喚着公車太擠,求着我帶過來的呢!”
“你……”向日氣結,“要不是你說自己技術好,我還以爲你和侑士一樣的厲害的……你翻車這叫技術好?少耍白癡了,你這種行爲叫欺詐!欺詐……”
他張牙舞爪,韓尚琪卻睜着大眼睛,一派無辜,看戲一樣的表情,向日氣急,奈何就是拿這沒皮沒臉的少年沒轍,氣的臉頰鼓鼓,包子一樣,不服氣的一連串話語出口……
“我說……”忍足終於反應過來,推推眼鏡,一派鎮定的插嘴,“你們是不是應該解釋一下,目前的情況……”
“閉嘴!”兩少年異口同聲的回答,“沒看我們正忙着呢嗎?”
忍足抽搐下嘴角,看着遠處開過來的交警,頭疼的厲害,“嶽人……”
“侑士,你一會兒再說,我一定要跟這傢伙講清楚!”向日頭也不回,扔了一句話,繼續和韓尚琪爭辯……
忍足默!
“剛剛是誰開的車?誰開的車!”交警的聲音突然響起,忍足無力的撫額,見幾個穿着警服的人怒氣衝衝奔了過來,腦子急速轉動,思量着怎麼幫倆人脫罪。
向日嶽人的聲音一下子被切斷,心虛的悄悄瞟向韓尚琪,尚琪眨巴眨巴大眼睛,和他默契的對視一眼,兩人於是同時用力一點頭,身子同時轉動,手指同時舉起,指向同一個人,再次異口同聲的喊道:“他!”
忍足囧!轉動的大腦徹底僵住!
韓尚琪陷害自己,可以理解,那小東西本來就和自己不對頭,可是……嶽人居然也陷害自己……實在……實在……太傷心了!
對此,向日後來解釋的理由是,反正不管什麼事情,侑士總能解決的;何況,侑士總是開着跡部的車到處跑,還是無照駕駛,大抵很有經驗吧!
天知道,忍足侑士一向自詡天才,開車四平八穩,遵守交通規則,簡直是好市民的典範!什麼時候撞車撞到,要交警在屁股後頭追的地步啊?心裡暗罵韓尚琪這個禍頭子,拿普通的車當賽車開,在這種堵車堵的寸步難行的街頭,不撞車纔怪!
超速、闖紅燈、撞車外加無照駕駛,忍足咬着牙,打了半天電話,纔打發走交警,忍着一口氣,他極力鎮定的推推眼鏡,皮笑肉不笑的開口,“聽說韓君轉學到冰帝,今天怎麼有空來青學轉呢?”
韓尚琪仰着一張精緻的臉,大眼眨了眨,貌似十分天真的推卸責任,“我不知道,向日讓我來的!”
“哦?”忍足狐疑的看了他一眼,轉頭噙起一抹笑意,“嶽人?”
“我是來挑戰的……侑士,會幫我的吧!”向日握拳,十分熱血,只是說到後半句,難免小狗一樣的眼神瞅向自家搭檔,小心翼翼的討好着笑道,“侑士,我們去青學的網球部踢場子吧!”
忍足再囧!
韓尚琪嘴裡叼着煙,在一邊笑到抽,大眼睛狡猾的轉了轉,隨手從衣兜裡摸出一塊小手絹,擤擤鼻涕,舉到半空中,十分熱情的揮了揮,擺出拉拉隊的樣子,假聲叫道,“吶~加油啊,忍足君!”
忍足沉默,鏡片下銳利的視線死死射向某隻小無賴,咬牙切齒,“韓君,真是好興致!”
“過獎,過獎!”可見,韓尚琪回答的得意洋洋,可見,在某些方面,他臉皮一貫是厚到無可救藥的地步。
手冢最近心裡總是煩亂,只是一貫冷靜的性子,方纔按捺下來,但是,熟悉的朋友總是看出一二,連向來愛惡作劇的不二,似乎都因爲察覺到他的不快,收斂許多。
從韓尚琪離開,已經有兩週,音訊全無,想了好多種再次見到他的方式,或者自己找去冰帝,或者他又一次順着窗戶爬進來……可是……
他總是以一種突兀卻又無從抗拒的方式介入他人的生命,任意來去,不負責任!
當他處理完學生會的事情,望望窗外的天空,晴朗的看不見一朵雲彩,只是單調的藍……他如往常一樣走向網球場……
那個少年就那麼隨性的半蹲在網球場一邊的長椅上,痞裡痞氣的叼着煙,眯着眼,一手託着下巴,一手拎着自己的毛巾在擦着頭髮和臉,不知從哪弄的一身土,白色毛巾轉眼變成黃黑色……他聽到腳步聲,頭也不回的抱怨,“手冢國光,你怎麼這麼慢?”話語之自然,彷彿他從未離開。
韓尚琪見到手冢說的第二句話是,“喂,有吃的沒?我餓了!”
不是客氣的詢問,也不是小聲的討好,他純粹用的是命令的口氣,就好像他餓了,所以,別人就應該滿足他的願望,趕緊拿出食物供他享用一般,理直氣壯的讓人恨得牙癢癢。
手冢深吸口氣,突然覺得,如果哪一天他失手將這傢伙活活掐死了,那也決不是他的錯!這個人,就是有那種,把佛都氣出火氣的本事!
於是,他冷冷的瞪過去一眼,沒搭理,轉頭將視線移開,望向球場,這才發現,球場內居然打起了一場比賽。
忍足侑士和向日嶽人對上了青學的黃金搭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