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第三十八章

“Tezuka……”

和立海大的人玩鬧了一天, 天色已經有些暗了下來,手冢聽見韓尚琪輕輕喚他,便微微側頭, 卻看不清身邊人面上的表情, “什麼?”

韓尚琪雙手交疊着枕在腦後, 望着遠處, 彷彿夢囈, “總覺得像做夢一樣……”

“做夢?”一貫冷靜理智的手冢也有些不明所以,詫異的望向他,“你又在想什麼?”

“Tezuka, 我是個混日子的人!”夕陽西下,光線映的他臉上神情模模糊糊, 只有一雙明亮如星的眼睛裡, 閃過極淡極淡的瀲灩水光, 稍縱即逝,似乎是在回憶着什麼, “可是爲了你,我不想混了……”

“……”手冢沉默着,不知該怎麼回答,直白的話語雖讓他有些窘迫,但更多的還是高興。

“Tezuka……”他小聲叫着, 明明是問句, 用的卻是十分肯定的語氣, “你……你和景吾哥哥是好朋友吧!”

“唔?”手冢詫異的看了過去, 沒想到韓尚琪如此的敏感。自從雙部之戰後, 自己與跡部的確有着一份惺惺相惜的默契,只不過自己性子冷淡, 跡部又太過自傲,外人看來,只當他們是實力相當的對手,韓尚琪到是第一個一眼就看出來的人,他於是淡淡點頭。

“很好的朋友?”

“是!”手冢的回答很肯定,沒有猶豫。

“這樣啊……”韓尚琪的聲音有點低落。

兩人沉默着順着公路往前走至車站處,停下來等公車。

“媽媽說,太幸福會遭天譴的!”韓尚琪垂了眼簾,突然開口說,他孩子氣的踢了踢地上的小石子,“所以,我要做些自己不願意乾的事,這樣就不會那麼幸福,我就可以永遠和你在一起了吧!”

手冢有些哭笑不得,先不說這種錯誤的結論是從哪裡得來,但是韓尚琪的心意卻是擺在面前的,猶豫了一下,他忍住好笑,淡淡開口,“你不願意做什麼?”

“多了……”韓尚琪擡起頭,精緻的臉上,笑容絢爛的耀眼,他掰着指頭數了數,忽然露齒一笑,笑容中隱隱有着抹怪異,“在你身邊的時候,我都是願意的!”他似乎苦惱似的將臉皺成一團,“我怎麼會這麼喜歡你,喜歡的我自己都不知所措了……所以,你一定要喜歡我,一定一定……”

他話到末尾,聲音就一點點低了下去,再說到一定一定之時,竟都沒了聲音,只是悄無聲息的握緊了手冢的手,目光猶疑,沉默了一下,絮絮道,“等我滿了18歲後……我……我什麼都聽你的……一直一直和你在一起……你要記住,不管我做了什麼,你都不許不要我……你要一直對我好……像現在一樣……”

手冢不知爲什麼,覺得心裡有些不安,少年低着頭,精緻的臉頰掩蓋在陰影下,看不清晰,忍不住伸出手,指尖一分一分撫過他的眉、眼、鼻、頰……低低喚着,“尚琪?”

韓尚琪擡起頭,彎着眼睛笑,“Tezuka,你喜不喜歡我?”

手冢一怔,本來依照往常內斂的性子,這時候是如何也說不出的,可是那一天,少年在夕陽下微笑,容顏越發的精緻秀麗,只是臉上有着一層霧一般的茫然和哀傷,十分悽楚的感覺,想轉移話題的話語在舌尖打了個轉,嚥了回去,緩緩應了他一句“喜歡!”一下子,心裡頓時輕鬆起來,有些話說出來其實很容易,很容易!再一擡頭,看見韓尚琪展顏一笑,大眼睛亮晶晶的,整個容顏瞬間變的有生氣起來,突然間想起,有些事情若是不說出來,怕是別人猜上一輩子也猜不出,到底還是要一份心安!他嘆息了一聲,低頭在少年頰上輕輕一吻,“尚琪,我不會和不喜歡的人交往……你放心!”

“咔噠!”

別墅裡的燈光亮了起來,韓尚琪站在門口,用手遮着晃眼的燈光向裡望了過去,暈黃的燈光下,修長的人影立在落地窗前,跡部景吾背對着他,俯瞰着遠處的夜景,手邊的小桌子上放着一瓶紅酒和幾個杯子,他慢慢轉過身來,眼角的淚痣隱隱綽綽,他擡手端起一杯紅酒,揚了揚,淡淡問道,“要不要喝一杯?”

韓尚琪一愣,小步的退縮了一下,跡部從小管他管的很嚴,雖說自己菸酒不忌,不過大半是躲在背後做的,這一回,居然主動要自己喝酒,他想了想,有點搞不清狀況,眼珠轉了轉,乖巧的搖搖頭,“景吾哥哥,我不喝!”

跡部挑眉,輕啜了一口酒,俊美的容顏上難得的有些苦惱,他深深的凝視着少年,輕輕道,“韓尚琪,有時候,本大爺真想一把掐死你!”

他轉身上樓,不再理會身後瞬間慘白了面色的少年。

跡部景吾是怎樣的一個人呢?在韓尚琪的心中已經模糊了……

他只記得,小時候的自己,眼裡是隻有這一個人的,再看不見別人。

他從未見過跡部這樣的人。出身豪門世家的孩子,不是依仗家世張揚跋扈,就是叛逆的不願被家族所侷限,只有他,華麗自戀的理所當然,他是那麼的自信,自信跡部家因爲有了跡部景吾才更加輝煌!他的光彩幾乎照亮了自己僅有的天地,明明乏善可陳的童年,也因爲他的存在,一時光彩奪目起來。

在認識跡部之前,哥哥忙着接受家族的培訓,自己只是茫然的活着,躲在陰暗的角落裡,沒有人對他一個私生子有什麼要求,沒有人關心他每天想什麼,每天做什麼……被欺負了就自己打回去,日復一日……可是,他認識了跡部,突然間被提到了陽光下,見到了藍天,呼吸到了空氣,這種感覺,使他第一次知道自己和別人是一樣的,自己也是個人!突然間,他的眼界打開了,原來世界不是隻有韓家那一小塊地方,世界很大很大!

他無法抑制對跡部的崇拜,那些日子裡,他跟着跡部,仰望着前方的背影,追趕着他,聽話的像只小貓……

“景吾哥哥……我會很乖,拜託……讓我跟着你……一直……”

可是,

怎麼可以欺騙他?

怎麼可以拋下他?

他在雪地裡等了一夜,寒的徹骨,那種寒氣凍住了他的血液,也凍住了他的情感!

韓尚琪最是睚眥必報,記仇的個性,使他永遠不會忘記自己曾經受到的對待!

那麼,

落地窗外,萬家燈火,韓尚琪僵立許久,方纔慢慢動了動,彎了眉,低低的笑了,孩子般的純淨如山泉,卻帶着股森森寒氣,他輕輕用肯定的語氣自語着,“景吾哥哥,我其實知道,你是喜歡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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