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賽場時,冰帝后援團即將離去,冰帝衆位正選也在各自將球拍放回網球包裡,晴陽在衆多人羣中尋找着那個如人形聚光燈的少年。
就算是這時的人潮涌動,還是在茫茫人海中,她總是能迅速找到他在的位置,畢竟,沒有人會無視華麗耀眼的他。
紫灰色的短髮上還有着比賽過後的汗水,顯現着這裡曾經展開過怎樣一場互不相讓的爭奪戰。他雙臂搭在觀衆席的臺階上,微微仰起頭,前額碎髮遮擋住了眼瞼,看不清他此時呈現出的表情。
可是晴陽深刻感受到了他外放的壓抑情緒。
走到已經收起失落的冰帝衆人面前,也不忘將她買回來的運動飲料交給他們。
“要記得喝光光喲。”揹包裡頓時輕鬆了不少,她安撫一笑,然後不多做停留地朝着坐在觀衆席上方的跡部走去。
“呵……”看着被女孩子塞到手裡的塑料瓶,忍足嘴角彎起,運動飲料麼?
“誒誒?她……”向日吃驚的指着晴陽的背影,困惑於她爲什麼要送他們飲料。
忍足瞭然,他擡起頭望了眼碧藍的天空,推了下眼鏡:“啊,我們先回去吧。”
他的話讓身邊隊友們都大爲不解,集體齊刷刷的對他行注目禮。
“可是,跡部他不和我們一起走嗎?”
忍足的脣邊勾起一抹深意,他拍了拍自家單純搭檔的肩膀,給了向日一個足以令他炸毛的‘你真無知’的眼神。
“嶽人,你太一根筋了。”
“喂!侑士你這傢伙什麼意思!?”在預料中的,向日像是被點燃的小鞭炮,氣憤的跳了起來。
忍足一如既往的神情淡定,他看向跡部那邊,出口的語氣有嘆息也有欣慰:“有人代替我們能更好安慰他,我們又何必多此一舉。”
冰帝校隊多半人心中恍然,只有某個聯想力欠缺,情商負數的紅毛少年不明所以。
“啊?你說的是誰啊?”
無奈的搖搖頭,嶽人啊嶽人,請問你手裡拿的飲料是誰送的啊,這麼明顯的事實……
“嶽人,你這樣會讓我感到很頭痛。”他們明明在賽場上配合的很好,爲什麼在場下就有點雞同鴨講?
有一個情感世界一片空白的搭檔,忍足表示自己壓力山大。
忍足痛心疾首的和向日擦肩,提前離開了這片承載着很多青少年夢想的球場。
向日拎着自己的網球包,愣愣的看着忍足走遠,腦袋上掛滿了問號。
從他旁邊路過的正選們,也不約而同表達了他們的無語。
“我以前只知道你很笨,卻沒想到你笨到這種程度。”有時候宍戶小亮是很毒舌的,他毫不猶豫的將鄙視的眼神扔給了向日。
向日被打擊的一蹶不振,身爲冰帝良心的長太郎想要安慰下學長,卻好像有點適得其反。
“向日學長只要知道怎麼在買蛋糕時插隊就可以了,其他不用懂太多。”
“長太郎你——!!”
“長太郎,你和他說那麼多幹嘛!”宍戶不滿的在遠處喊他,和笨蛋講話遲早有一天會被連累到拉低智商。
“是的,宍戶學長。”
“下克上。”該說的都讓隊友們說完了,日吉也簡單的表示了下。
雖然向日很不想要日吉的表示,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這羣只會在他受傷時再補刀的混蛋!
球場上的人羣逐漸散去,早已沒有了比賽中的熱鬧與喧譁。樺地身後揹着又睡得不省人事的慈郎,他最後看了眼比賽後就沒說過一句話的跡部,在隊友走後,選擇跟上他們的腳步。
結束了,他們走向全國的路程止步於關東大賽。這次他們用盡了全力,沒有不甘,餘下的只不過是遺憾。
他的下方是剛剛比賽過的網球場,幾個大賽工作人員在修復着地面上被網球砸出的痕跡。
過不了多久,還會有其他網球手在這裡奔跑追逐,可那大概也與他們無關了。
輕快的腳步聲靠近,他不用看也知道來人是誰,在過去的日子裡,他的耳朵習慣了這個腳步聲,每個人走路的聲音都有所不同,因此在雜亂的人羣裡,他也能清晰辨別。
“啊嗯?你沒回去?”輕擡雙眼,迎着明媚的光線看向站在他下方臺階上的女生,他以爲她已經離開了。
她有說過去買水啊,是跡部大爺你根本沒在意過她說的話吧?怨氣的嘟嘟嘴,揚了揚下巴:“跡部sama你不是也沒回去。”
“本大爺有本大爺不回去的原因。”
晴陽微眨了下眼,單純表達自己好奇的問:“是怎樣的原因?”
“……哼!”
看着跡部扭過頭,晴陽笑眯了眼,好像這纔是她印象中的跡部,傲嬌又彆扭。
她也不再搭話,把揹包往旁邊一放,自己坐在了觀衆席的臺階上,距離跡部只有一個階梯之隔。
二人沉默了下來,半響……
“你沒有什麼話要對本大爺說嗎?”
聞言,晴陽向後仰起頭,眼中寫着大大的茫然二字:“要說什麼?”
別過頭的跡部大爺用眼角斜睨着她,擺出一張很臭的臉:“你難道不是過來安慰本大爺的,啊嗯?”
“……”晴陽眉角一抽,你想要的就是她安慰的話?
大爺,你在她心目中一直都是高大上的存在,這句話很毀滅形象的好麼。
“ma~那你就先和我抱怨抱怨吧,小的洗耳恭聽~”
再度沉默,就在晴陽想着還是不要他孩子氣的抱怨了,決定給他順順毛,跡部重新開口了……
“本大爺贏了。”
晴陽微愣,揚起掛在脣邊的淺笑:“這不是很好嗎。”
“但是,冰帝卻輸了。”
笑意斂起,直到比賽結果真正擺放在她眼前,她發現自己並沒有一個成功旁觀者看待這場賽事的淡漠,有些人有些事,已經在她無知無覺中滲透她的生活與世界。
青學的勝利,冰帝的失敗,都預示着她所知的結局正向着終點前行。
她不曉得要怎麼‘安慰’他,揹包中的運動飲料在幾分鐘前就分給了冰帝其他正選,很不巧的,屬於跡部的那瓶在遇到千葉玲奈時就‘送’了出去。
此時的她,手中沒有能安撫人心的籌碼。
但她真的沒辦法了麼?答案當然是有的。
似是想到了什麼,晴陽從階梯上站起身,雙手叉腰第一次向他要求:“送我回家。”
“啊嗯?”
“錢都買成飲料了,沒錢坐公交~”
跡部嗤笑,也隨之起身,擡起腳步邁向上方的臺階:“走吧,不華麗的傢伙。”
計謀得逞的晴陽裂開嘴,露出那一排整齊潔白的貝齒,笑的很是得瑟。
跡部大爺她不會讓你白送的啦~
東京市區的某家購物超市——
華麗無比的跡部大爺推着購物車,滿臉隱忍的一字一句的將他的疑問從牙裡擠出來:“你能告訴本大爺,你到底要做什麼嗎?”
在生鮮區域裡挑選着她看上的水果,晴陽不甚在意跡部的態度,掩藏住神秘的回答:“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轉過頭不再看晴陽像個家庭主婦一樣東挑西揀的行爲,他打量着超市裡來買食材和日用品的行人。
很少有他們這樣的學生,多數是已婚婦女……
突然有了某種詭異思想的跡部大爺嘴角一抽。
他們原本行車快至丹羽家,但是在中途,端木晴陽這傢伙吵着要下車,還把他一起拽了下來,徑直跑進附近這家購物超市並且要他充當提款機。
大爺他的日常都是管家在打理,飲食也有專人負責,偶爾嶽人慈郎他們會逛超市買零食,他自己卻未踏足這麼不華麗的地方,今天還是首次走進這裡。
接下來他不知道晴陽都買了些什麼東西,在他回過神後,他推着的購物車裡裝滿了各種新鮮水果。
跡部挑眉,爲什麼要買這麼多水果?
之後回到丹羽家,已經在客廳裡單獨坐了很長時間的跡部大爺終於明白那些水果的用處了。
他手持一串被白色包裹住的奇怪食物,雙眼微眯,有些不確定的問:“這是……糖球?”
站在他旁邊端着托盤的晴陽汗顏,耐着心解釋:“是冰糖葫蘆。”
“……”
“……”
客廳裡一陣詭異的寂靜。
他不是沒見到過糖葫蘆的長相,可是端木你做的真是糖葫蘆嗎,啊嗯?這麼不華麗的東西……
冰糖葫蘆外包裹的是焦糖,你這個明顯就是糖衣。
“咳,賣相是有點糟糕,但我可以保證味道不錯~”她第一次親手製作糖葫蘆誒,爲此她還特地請教過曾經做過糖葫蘆卻沒怎麼成功的香澤柳,步驟絕對沒有錯,就是不明白爲什麼她做出來的效果如此差勁。
豈止是‘有點’糟糕!莫名其妙的食物最好不要勇於品嚐,大爺他可不想委屈了自己的胃。
“記得以前每當傷心失落的時候,外公都會默不作聲走出家門,去給我買冰糖葫蘆,它有着很神奇的力量,吃完以後什麼煩惱都沒有了。”從此,她喜歡上了糖葫蘆的酸甜味道,就像是心靈的一種慰藉,也是苦悶的寄託:“外公說,人生可以輸掉很多場賽事,唯一不能輸的是去做某件事的出發點和決心,無論結果如何,努力過了,你就是人生的贏家。”
嗤……謬論……
雖然他也要承認,這樣的謬論確實不無道理。
看着晴陽那雙期待的黑眸,他選擇嘗試下這種另類的冰糖葫蘆。
捏下一顆小糖球,咬了一口,水果的味道頓時在嘴裡散開。
啊嗯?還算華麗。
但是,太甜了——!!
他想,這種東西也只有端木晴陽你會喜歡了。
心情有些豁然的跡部大爺撫上眼角的淚痣,笑容張揚。神奇的零食麼?這讓他想到了令他苦惱許久的對策。
——手冢,本大爺纔不是爲了不華麗的彌補,只是不想今後在那片賽場上缺少了像你一樣的對手,啊嗯?
晴陽皺緊了眉頭,吃着包裹了厚厚糖衣的‘糖葫蘆’,好像真的挺失敗的,會長蛀牙的吧?
無意中瞥到跡部的神情,晴陽微眨了下眼:“跡部sama,你要是很喜歡,就都給你了。”
她會繼續試做的,下次一定比這次做的更好,請相信她!
跡部瞬間無力扶額,他不過是消除了纏繞心中的煩惱,你哪隻眼睛看到他很喜歡了,不要自作主張,你個不華麗的笨蛋。
但他也沒反對,臨行前帶走了全部的糖葫蘆,因爲,他要把這些當做是慰勞品送給那羣比他先行離去的隊友。
這麼有創意性的零食,當然要和隊友一起分享。
可想而知,吃完這堆明顯是糖球的食物,牙齒會得到怎樣的摧殘。
冰帝衆位少年,你們一路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