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果然還是等不到你了嗎?
“哥哥希望我想起來嗎?”靜音不答反問,翦羽輕垂,像是自言自語似地,“我對自己小時侯的事情完全不記得,這十年來也從來沒有問過,你知道是爲什麼嗎?”雖然是問句,但似乎並不期望手冢的回答,所以她繼續說下去。
“很久以前我就知道自己不是爸媽的親生兒,你也不是我親哥哥。得知這個消息後,我並沒有感到太多難過,相反我很高興。爸媽都當我是自己的兒一樣疼愛,我已經很滿足了,以前的事已經不是那麼重要了。只有你,我喜歡哥哥,一直都很喜歡你。那天晚上看到的那張照片,忽然讓我好害怕,我終於想起來了,其實那個人就是我母親。是十年前那場車帶走了她,我說的對嗎?”
令人窒息的沉默,許久後,“對不起......”輕如嘆息,幾聞不見。靜音眼中有什麼在閃動,“爲什麼要道歉?如果換作是我,如果我沒有在車中醒過來,你會怪那個小男孩嗎?”
“我——”手冢明白她的意思,“我不知道......”他竟然不敢去看靜音。“你不會的,對嗎?”靜音替他回答了,“他只是個孩子,一個不懂事的孩子而已,爲什麼要怪他?如果因爲有人救了他,就必須要他來報恩,要他去負責,那當初又何必要救他?!”她越說越激動,“爲了所謂的報恩,換來的卻是一背十幾年的責任,那不是太殘忍了嗎?!”
“靜音——”手冢錯愕,她是在說自己嗎?她,沒有要怪自己的意思。
“爲什麼?爲什麼媽媽要救你?!”靜音忽然舉起拳頭,狠狠捶向自己的腿,像是發泄一般,“如果她沒有那樣做,你也就不會一直活在自責和內疚當中,我不要你活得這麼痛苦!說什麼補償我,我纔不要你爲了那些混蛋責任照顧我,我不要你把我當成什麼補償的對象!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
“靜音!”手冢抓住她的手,不讓她再傷害自己,“別這樣,你的腿還沒好。”鏡片後的眸子佈滿了心疼。誰知靜音根本不聽,拼命掙扎想脫離手冢的束縛,“放開我!我在你心裡根本什麼都不算,你也從來不會管我在想什麼。既然你要補償,好,這十年你已經做的夠多了,從此以後我們兩不相欠!這樣你滿意了吧?”兩行清淚無聲流下,停留在那張倔強卻又脆弱的臉上。手冢的心有如刀割一般。
猛然將靜音擁如懷中,手冢緊緊抱住她,“不是的靜音,不是那樣的!你在我心中始終都是最重要的,我也不是因爲什麼責任才照顧你,我真的希望自己可以照顧你一輩子,永遠也不要失去你。只是——”劍眉緊鎖,手冢痛苦地閉上眼睛,“我要怎麼說你才能明白?”
靜音本來還極力掙扎着,但始終敵不過手冢的力量,最後終於妥協在他寬敞的懷抱中,開始放聲痛哭,“我好恨自己,除了那場車,什麼也想不起來。我到底是誰,我父親又是誰,誰能告訴我?每天晚上一閉眼,就感覺自己是沒人要的孤兒,如果我真的還有親人,爲什麼他們不來找我?爲什麼......”
手冢無言,只是一昧地緊摟着她,你有親人,你不是孤兒!他在心裡喊着,卻沒有說出口,當初他和跡部約定,不到萬不得已就不會說出真相,他們都希望靜音可以自己想起來。跡部,我們這樣做真的合適嗎?
病房外,不二倚門而立,下垂的留海遮住了所有的表情。手冢,我果然......還是等不到你了嗎?心口驀的一疼,身子趔趄不穩。桃城眼疾手快地扶住他,“沒事吧?不二學長。”不二強迫自己扯出笑容,卻是那樣的虛弱,“我,有點累,我先回去了。”輕輕推開桃城,不二搖晃着身子走遠。“不二學長他真的不要緊嗎?”桃城擔心的問。其他人沒有聽見病房裡的對話,都不明所以的搖搖頭。只有龍馬看似不經心的喝着橘子汁,帽檐下的一雙貓眼卻閃着異樣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