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已經接到了通知龍崎教練不會有事, 中午的時候青學的人還是一個不落地到醫院報道,他們到龍崎教練的病房外時,藤原紫姬正好從病房裡走出來, 若有所思加上莫名的詭笑——因爲沒想到門外會有人, 不過只一瞬詭笑就自如地漸變成了文雅的微笑, 看到的人只會以爲自己的視覺剛纔出了問題。
只有龍馬熟知她本性, 斜了她一眼。這傢伙定是因爲有了好玩的事才笑得這麼神經兮兮。
“……抱歉在這個時候打擾你, 就這樣,拜。”掛了電話,紫又神經質地獨自笑了會兒, 慢慢地朝着網球場踱了過去。
本來龍崎組下午的預定是練習賽,都聚集在了網球場, 可沒有教練分組就成了問題, 紫的接手也算是合情合理, 而且巧的是這一組都是熟人。
“丸井桑原和大石菊丸一組打比賽,長太郎和龍馬去做接發球練習, 還有……”紫擡眼看着近在咫尺的千石的臉,男孩子都喜歡用這種威逼的姿勢來搭訕嗎?“有事?”
“M……”
千石才發出一個音,已被龍馬拽拽地打斷。“在說話之前,你最好回頭看看再決定內容。”
——後面可是有數雙眼睛虎視眈眈地瞪着呢。
右手撐在鐵絲網上左手叉腰,擺出了一個自認爲很酷的姿勢的千石, 嘩啦啦地流冷汗, 他考慮半天, 好不容易冒出來一句, “……我想和桃城君比賽。”
“可以啊。”紫答應得很爽快, “慢跑10圈熱身,然後開始比賽。”
龍崎組的成員向跑道走去, 神尾好奇地望着紫手裡長長的紙,他一開始就注意到那個了,“那是下午的練習計劃嗎?”
走在他旁邊的切原打了個寒顫,立海大的三個人幾乎是異口同聲地回答:“相信我,你不會想看到的。”
…………
4個小時後,一地橫屍。
“晚飯後是陣型的講解,別遲到了。”
還真是熟悉的疲憊感,不過一段時間不見,怎麼覺得紫姬的訓練菜單越發窮兇極惡起來了?丸井和桑原從地上爬起來,走到切原旁邊,不客氣地用腳踢,“別裝死了,快起來!”
——那是因爲紫過去還要考慮給他們留下回家的力氣。
“她真的和副部長沒有血緣關係嗎?簡直就是鬼畜兄妹嘛……”切原一邊□□一邊一慢動作起身,指着紫離去的方向,手指微顫。
“你可以去問問弦一郎,或者……部長?”丸井不帶好意地建議,三個人一起向食堂挪動,他回頭,向着其他屍體提醒,“你們想在這裡休息也可以,不過如果遲到的話,下場可是很慘的。”
“……知道了,等會兒就去。”桃城有氣無力地舉手表示聽到,然後就像斷氣一樣,手啪得自由落體掉回地上。
再粗神經杏也發覺到不對勁了,龍崎組的成員幾乎是全滅,青學的三個一年級看到她們就繞着道走。
更正,是一看到她身邊的這位就繞着走。
在杏提出疑問後,紫瞥了一眼縮在一角的一年級們,倒是不以爲忤。會有現在這種態度,是因爲下午的練習賽他們負責撿球,看到了立海大式的鐵血魔鬼訓練吧。本來邀請各校監督就是爲了讓成員們體驗其他學校的訓練風格,要一下子習慣立海大挑戰極限的超負荷訓練可是很困難的。
“吶紫,理論課我也可以去嗎?好像很有趣的樣子。”
“當然可以。”紫沒擡頭,繼續翻着手上的筆記本。這可是立海大軍師的傳說中的筆記,據說連弦一郎都沒有看到過裡面的內容,沒想到對她答應得那麼爽快。
“紫真是好威風啊,監督~”杏感嘆着,雖然這次集訓中也有幾個以學生身份擔任監督的,但能讓一幫比自己大的男生們如此聽話的,也只有紫了吧。
“……我可不是他們的監督,只不過看他們沒人管順便去看一下而已,替代龍崎老師的教練已經聯繫好了,這兩天就到。”
“什麼!”背景音×11。
——因爲杏要在食堂裡幫忙,而龍崎組的男生們爲了節省回到房間的體力,也全部癱在了這裡。
“我從來沒說自己是龍崎老師的繼任吧?我不是正式的教練……又有什麼問題了?”紫對着這一羣大男生,笑得如同春風一般和煦溫柔。
“……沒有問題……不過正式接任的教練會是哪個學校的監督,紫姬你知道的吧?”敏銳地察覺到危險,唯恐有人不識相地提出異議,丸井急忙轉開話題。
“……對啊對啊,要說現在空着的監督,難道會是伴爺或者是六角的老爺爺?”以野生直覺,千石也急忙接話。
紫眨巴眨巴眼睛,豎起一根手指,在所有人期待好奇的等待中,說了兩個字。
“秘密~”
目送+確定藤原紫姬走遠,丸井一臉崇拜之色蹭到鳳和冥戶那邊,毫不掩飾對冰帝部長的敬仰之情,“要收服紫姬,簡直要有同時面對弦一郎的拳頭和幸村的笑容的勇氣才行啊。”
鳳和冥戶對視一眼,默契地在對方眼裡看到自己心裡所想,於是心照不宣地閉口不語。
……如果那也算是‘收服’的話……自家部長丟臉的事情,還是不要讓太多人知道比較好……
“……長太郎,發球的時候不要想太多,對自己要有信心,發球後要立即做好回球的準備;然後是神尾君,你太依賴於自己的速度,每當節奏被打亂就會慌張,還要多磨練基礎技術。”面對坐在地上的龍崎組成員,紫一個個地給予了評價。立海大和冰帝的人不論,青學的四位以及千石和神尾也漸漸認可了她作爲監督的素質。
短暫的休息時間,紫坐在長椅上,掏出手機確認時間——這已是今天她不知第幾次重複這個動作了。
如果再一次更換教練,對他們還是會造成相當的影響吧,不過擔當着名義上的監督,如果教練的位置空出來她能不聞不問聽之任之,她就不是藤原紫姬了。而全職的監督——智已經催了好幾次要她回去處理一些公事,就連以前在立海大那會兒,她也是隻有下午的社團活動會到場。
輕輕的,推開鐵門的聲音。
休息閒聊中的衆位也許沒聽到,只有正對着鐵門的紫捕捉到了這輕微的響動,擡起頭微笑揮手,“國光。”
或坐或站的少年們立刻直起身來,熱情如菊丸者已經撲了過去,桃城則是在狠拽龍馬的臉皮,爲了確認這是不是現實。
“我回公司有事,他們就交給你了。”指了指表情各異的龍崎班成員,紫恐怕是在場表現最正常的人。
簡單地將指揮權移交完畢。紫步伐輕鬆地走出球場,剩下的,她相信手冢絕對能搞定。
原本只是幾個部門的調整,可是到了辦公室,入目就是桌子上積壓下來的一厚疊文件,自知理虧的紫只好坐下來耐心地處理,這肯定是智的所爲,否則可以掃描傳輸過去的文件爲什麼要以這種最觸目驚心的形式堆成紙山?而且作爲集團的最高掌權人,真正需要紫來處理的其實並不多。
等到將可以立即決斷的文件處理完,已是晚上了,將剩下的幾個案子的計劃書遞給秘書,紫端過智特意送來的便當,掰開一次性筷子,似是隨口說道:“我不在的時候,集團裡沒什麼特別的事吧?”
“紫你什麼時候會問這麼沒意義的話了。”智啜了口咖啡,口氣不善倒也罷了,語氣也不像部下回答上司該有的,“需要報告的都在文件裡,有沒有問題你自己難道看不出來?”
還真是夠嗆人的話啊……“智,我可不認爲我的行爲需要得到你的批准。”
“剛上任的總裁會面對什麼相信你也不是不知道。就連我也覺得你太沉迷於網球了,就算是兩國交流賽,也不值得你花上這許多精力在上面。”
智說的,紫並不是不懂。
日美青少年網球友誼賽,對於那些少年來說是一次難得的代表國家出戰的機會,甚至是他們邁向職業道路的一次絕好經驗,但對於藤原紫姬,其重要性連一個小開發案都不如。利用網球運動盈利什麼的,從來都只是藉口。
而那異常的大量文件裡,甚至夾雜着低級錯誤。藤原集團不乏精英,他們也有着符合精英身份的高傲,不僅是是上司挑選部下,部下也在衡量上司是否值得輔佐。
“……難道我連一個愛好都不能有嗎?”
“這樣發展下去,恐怕就不只是‘愛好’這麼簡單了吧?這裡和美國不同,一個十五歲的上位者,光是年齡就足以讓人們產生不信任感了,何況你剛接手集團又去參加那種封閉式集訓。”
“你越來越像忍了。”低聲地說完,不顧智瞬間變得難看的臉色,紫推開便當全無胃口。“要是……”要是祖父大人還在,屬於她的一年自由還沒到期。
現在的藤原紫姬,智都能很輕易地讀出她的想法,這可不是一個好兆頭。“紫,你對現在的生活方式產生不確定感了嗎?”
你厭倦了嗎,被藤原這個姓氏束縛?這原本是藤原紫姬最堅定的信念不是麼?
“不,我只是覺得,我可以兼顧兩邊……”紫不是不知道,自己的否定有多麼無力。
“收起那種天真的想法,紫,你從來就不是個孩子。”
——孩子的任性,不是一個上位者可以有的。沒有選擇這條路的藤原紫姬,也許可以在藤原族裡當一個大家閨秀等着一場既定的婚姻和既定的命運,從藤原道隆手中接過家族和集團的時候,藤原紫姬得到了獨立,失去了自由。
冠着藤原這個姓氏的人,從來就沒有過自由。
說到底,任性的權利和不得任性的義務,是同時得到的。它們之間只隔着薄薄的分界——其名爲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