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要我幫你一把?”
林馨兒的頭頂上方蓋上了鷹羣的陰影,還傳出銀麪人的聲音。
林馨兒沒有擡頭看,也沒有迴應,伏在一塊冰層上,提氣運力。
一口氣凝在丹田,向上噴發,林馨兒的身子跟着猛的向上躍起,衝出了水面。
上空的鷹羣帶着那個銀麪人撲騰着翅膀飛躲開。
林馨兒足尖落在旁邊沒有碎裂的冰層上,接連跳躍了幾下,纔到了岸邊,而被她踏過的冰層隨後四分五裂。
身上的棉袍溼漉漉的沉重的很,林馨兒只得脫下。
這天氣也別指望能晾乾,用不了多久就凍成冰了。
站在淺雪地裡,林馨兒凍得發抖,雙臂緊緊的環抱着肩頭,掛着水的髮絲冰硬的貼着臉面,比刀割般的寒風更甚,而溼淋淋的全身像是要凍成冰人一般,僵立在湖邊,再難移步。
“還挺夠犟的。”銀麪人落在林馨兒的跟前,幾隻鷹在他的上空乖乖的盤旋着。
“只是看起來你本人的體質跟你的功力有些不搭,否則你多少都應該能逼出點體內的熱量,不至於凍得這麼厲害吧?”銀麪人打量着林馨兒道。
林馨兒抖動着瑟瑟的脣,依舊沒有迴應,摸不清這個人的底細與目的,她選擇了沉默。
不過,這個人說的沒錯,她是還沒有完好的將碧瑤的功力跟她自身融合起來,尤其是遇到這個突發的狀況,好像馬車的輪子突然掉了一般,不僅停滯不前,還歪歪斜斜的險些翻車。
她能依靠自己從湖裡出來,已經是盡了最大的力氣。而剛剛爆發出的衝力也減弱了她抵抗冰寒的能力。
林馨兒,你此時可真夠弱。
可是如果沒有碧瑤這份功力,她更是弱不堪言。
這都是她必須要經歷的命運麼?
“奇了怪了,響噹噹的水月宮少宮主竟然如此弱,當日你是怎麼一掌把西門靖軒打飛的?”銀麪人雙臂環胸,好奇的審視着林馨兒,面具上的兩眼孔洞裡露出費解的神情。
“當日你在場?”林馨兒的牙齒碰撞,迸出了五個字,望向銀麪人的眼睛像兩汪凝結成冰的湖。
如果他在,便肯定是她要報仇的目標。
“我可沒那麼好運,能夠一睹少宮主的風采。”銀麪人彈指招來一隻鷹,落在他的肩膀上。
銀色的面具,披散的長髮,肩頭的雄鷹,是一種奇特的組合。
“看來那日你受的傷真不少,所以,也影響了你的功力,是不是?”銀麪人一邊擡手撫摸着雄鷹的羽毛,一邊推測道,“虧那幫京城裡的人還那麼忌憚你,其實你比他們想象中的差多了,對你來說沒有變的也只有你這副犟脾氣了吧?但是倔強能當兵器使嗎?”
“馬上生火。”林馨兒的第二句話說完,也不足十個字。
面前的這個人說的沒錯,這個時候倔強真的一文不值,沉默也不是時候,如果凍壞了自己,什麼都沒有了。
既然這個人驅鷹把她帶到這裡,又這麼肯說話,一定不會只是爲了看她被凍死的。
這個時候,林馨兒感覺渾身都不是自己的,下巴都要凍掉了,就算她不想再沉默下去,也很難開口講話。
嚴寒的天氣,腳踏殘雪,僅着單薄的衣衫,又在冰湖裡泡了回水,渾身上下溼個通透,衣襬跟髮絲都凝上了冰膜,這種感受大概也只有被刑逼的犯人才有機會領教吧。
“你看我像是憐香惜玉的人麼?”銀麪人拍拍肩頭上的鷹,那鷹便貼着他的臉蹭了蹭。
“我只會疼愛這些鷹。”銀麪人接着道,指間的哨聲又突然響起,只是聲音沒有之前那般的尖利嘹亮。
而這次聽命的只有停在他肩頭上的那隻鷹。
林馨兒沒想到那隻鷹得到命令後直朝她飛來。
站立在距離銀麪人不遠的位置,那隻鷹飛向她只要一眨眼之間,而她根本沒有機會移動已經凍僵的腳步。
鷹從林馨兒的腰間位置低飛劃過,從她的身後陡然向上,直竄雲霄。
“玉牌!”林馨兒驚呼。
那隻鷹的目標竟然是她掛在腰間的玉牌,一眨眼被鷹叼去了。
爲了穩妥,她貼身將玉牌掛在腰間,所以她丟掉了那件笨重的溼棉袍,玉牌還是安然留在身上,只是露了出來。
她沒料到,這個人會注意到這枚玉牌,如果不是先有西門靖軒的授意,這枚玉牌看起來也不過是個普通的飾物而已。
“這麼貼身帶着,想必是個被你看重的物件了。”銀麪人說着,再次催響指間的暗哨。
那隻鷹得到命令,飛旋到湖面上空。
“撲通”一聲,玉牌從鷹的口中跌落,直墜湖中,在原本被林馨兒摔開的水面上,濺起高高的水花。
“不——”
林馨兒跟着又驚呼了一聲,跟着玉牌的墜落,奔上冰層,再次踏進了湖水裡。
她不知道她原本感覺到凍僵的身體是怎麼移動開的,也不知道上下打顫的牙齒跟雙脣是怎麼大幅度的開合,發出響亮的呼喊。隨着墜落的玉牌,她只感到自己的體內衝出了一股強勁的力道,帶着她向湖面奔去。
而林馨兒的舉動,也同樣令銀麪人驚異,在他面前似乎已經沒有什麼力量的女人突然間體力猛升,不顧一切的再次躍進冰湖,爲的是那枚小小的玉牌。
銀麪人的眼睛暗暗閃爍,注視着被攪起一片片漩渦的湖面。
林馨兒時而浮上水面,時而又沒入湖底,一次次的失望又一次次的努力尋找。
一枚玉牌而已……
銀麪人的目光隨着林馨兒的身影上下跳動,跳動的頻率越來越小,也就意味着林馨兒的動作越來越緩慢,精疲力盡的她浮出水面,大口的喘着氣。
天空中悄然飄下雪花,像是天外飛仙帶來的潔白花瓣,灑滿整個冰湖。
浸在湖中的女子,周圍懸浮着晶瑩的冰塊,身上飄灑着紛揚的飛雪,在蒼茫的天地間,組成了一幅自然中透着空靈的畫卷。
這幅美麗而殘酷的畫卷被一個與鷹爲伴的詭異男子書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