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約是沒有想到我們竟然請了御醫來。嗯,他之前應該都沒有想到我們回來,說不定還以爲父親並未生病。”她越說越覺得自己所猜測的沒有錯,對着自己點了下頭,“十有八、九就是這樣的。結果,沒有想到我們竟然來了,還帶來的御醫。”
曹植霖只怕沒有想到顧林華想要避開私鹽走私案的決心這般大,竟然不惜真的生病。然而張御醫很肯定的表示,顧林華確實病得很厲害,不宜再去大理寺的牢房參與私鹽走私案子的審問,他也只能夠安撫顧林華好好養病,萬事以身體爲重。
顧林華確實病得厲害,甑御醫斟酌着給他開了藥方,回頭又細細盯住李氏該如何照顧他,這才也跟沈鉞行禮先行離開了。時候還早,葉姝也不想留在顧府用膳,兩個人去顧老夫人處請了安就離開了。
難得出門,葉姝一時半會兒不想回王府去,沈鉞見狀就提議去吃京城一家有名的齋菜館。這家齋菜館是私房菜,坐落在城北一處佔地不小的宅子中。
這宅子佈置得也很精緻,可以說是十步一景,亭臺樓閣錯落有致。兩人被帶去一處小院,一旁還有絲竹悅耳之聲。沈鉞推薦了幾道這家有名的齋菜,葉姝倒是不貪圖口腹之慾就順從地點頭應允了。不一會兒,齋菜被一一送上,沈鉞細心介紹每道菜的名字,用的材料,倒是讓一旁伺候的丫鬟落了個清閒。
葉姝嚐了嚐味道,卻是很是驚豔。她沒有多少吃齋菜的經歷。認真算起來的話,也就在慈雲寺吃過幾次。然而,慈雲寺的齋菜跟這傢俬房菜的齋菜完全沒有可比性。
看着沈鉞如數家珍一般介紹每一道菜,等着她品嚐之後的點評。葉姝邊吃邊想,等嚐到最後一份百菌湯的時候,她突然靈光一閃,不由問道:“這傢俬房齋菜館,不會暗中也是王爺的產業吧?”
“你怎麼會這麼想?”沈鉞有些驚訝。他這個反應讓葉姝有些遲疑,“我猜錯了?我是看你對這家的菜品都挺熟悉的,連着配料和怎麼做都知道的很詳細。”一般這樣做特色菜的私房菜館,應當不會把做的方法和配料告訴客人吧?
沈鉞搖頭,“原來是這樣,我只是看你這些日子有些食慾不振,想着冬日裡飯菜油膩,你大約是吃不慣,這纔想着趁機給你換換口味,看你是不是喜歡。”
所以,爲了這個,沈鉞特意瞭解了這家菜館的所有菜?
葉姝揚眉,還沒開口就聽到沈鉞又道:“不過,這傢俬房齋菜館確實是我名下的產業。他們家的飯菜不外送,不過你要是有喜歡的也可以讓過來知會一聲,送去王府。”
他說着看了一眼一直守在一旁的丫鬟,那丫鬟連忙上前屈膝行禮,“奴乃這私房齋菜館的老闆娘,姓周,在家排行第九,王妃叫奴周九就可以了。”
葉姝對着她點點頭,“之前不知道周老闆的身份,多有得罪。”
“王妃哪裡的話,看王妃食慾大振,奴就覺得鬆了一口氣。不然,還不知道該怎麼跟王爺交差呢。”周九眯眼笑了笑,“奴跟在王爺身邊六七年了,還從未見過王爺爲了誰特意讓奴寫了每道菜的用料和做法,又這般生生背下來的。”
葉姝聞言不由揚眉,之前倒是她想差了。就算沈鉞是這齋菜館的真正主人,也不見得就要懂得這裡面的每一道菜。
“之前王爺還讓奴送了一些菜的原料去王府,原以爲要讓王府的廚子做,卻沒有想到轉而就帶着王妃來此。這倒是齋菜館的榮幸,王妃若是喜歡,隨時派人過來說一句,奴定然不敢耽擱半分,親自送去王府。”
還要了原料?
葉姝微微揚眉看向沈鉞。沈鉞白皙的皮膚浮上一層淡淡的緋紅之色,迎上她探究的目光立刻轉開頭,對着周九低聲喝斥:“你多嘴了!”
周九掩脣輕笑,看起來倒不像是很怕沈鉞這個主子一般。
“還有一道我們齋菜館的特色甜點,奴去催催廚房。”她說着行禮,後退了幾步轉身離開。
屋子裡一片寂靜,之前還口若懸河介紹菜品的沈鉞這會兒抿着脣,臉上帶着不自然的酡紅,像極了做過什麼心虛事情的模樣。葉姝偷偷看了他兩眼,見他這般反應不由雙眼彎彎忍住了笑意。
“王爺要了做這些齋菜的原料,怎麼我未曾在府上見過這些菜?”最終還是她先開了口,誰知道這問題一出口就見沈鉞神色更是不自在了。她微微皺眉,“王爺若是不願意說,那就算了。”
總歸不可能是沈鉞做給別人吃了,這點自信她還是有的。
不過沈鉞明顯誤會了她的意思,連忙道:“不是我不想讓你知道。就是,說出來有些丟人。”他說着目光四下游移,“之前周九把詳細的菜譜和食材一併送了過來,我看着上面寫得還算詳細,就想着不如干脆我自己照着菜譜做做看,到時候也好給你一個驚喜。”
然而,只能說有些事情看着容易做着難。反正他是把那幾份食材都給糟蹋完了也沒有做出一道像樣的菜。不然,也不會繞這麼大一圈帶着葉姝過來這邊吃飯了。
葉姝聽得一臉驚奇,這世間的男子素來講究君子遠庖廚。不要說是君子了,就算是鄉下漢子,娶了媳婦的男人都不會輕易下廚做飯。
可偏偏,沈鉞竟然爲了她這幾日食慾不振的緣故,想着要給她改善改善口味,甚至親自下脣試着做了幾道菜。
雖然她沒有見到成品,可沈鉞說的話她是全然相信的。
“回頭,王爺再做一份給我嚐嚐可好。味道如何不重要的,重要的是王爺親手做的。”葉姝聲音輕柔,雙眼含笑看着沈鉞。這樣的目光沈鉞如何能拒絕,稀裡糊塗就點頭應下了。
這日之後,顧林華就過上了在家養病的日子。之後也不知道是巧合還是怎麼的,當天晚上去探望過他的曹植霖也病倒了,張御醫去給他看過幾次,表示他確實病得厲害。
皇上無奈,只得又指派了大理寺卿朱章親自審理此案,務必在年前結案。朱章不能推脫,只能硬着頭皮上陣,又去吏部找了一位侍郎接替顧林華的事物。這位周侍郎也是無辜,剛好那日沐休不在。結果,吏部同僚就給他安排了這麼大一個坑。偏偏他在京中沒有什麼人脈,也無岳家支持,只能咬牙切齒去了大理寺。
誰也不知道,這位周侍郎是沈鉞埋在吏部的暗線。
距離除夕不過還有十日,大理寺卿朱章帶着手下,還有吏部的周侍郎在這十天裡幾乎是以大理寺爲家,每日裡面不是翻閱卷宗就是提審犯官。
偏偏就算是這樣也不得清淨,每日裡還會不斷有人找上門來“問詢”案子的進度。
朱章一怒之下乾脆關了大理寺的大門,非大理寺人員不得入內。
葉姝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已經到了臘月二十六了。距離新年也不過四天的功夫,她已經把昭王府佈置妥當,連着過年的年禮也都準備的妥妥善善。
而過年的年禮,最爲重要的當然是送給皇上、皇后和柔妃的了。這三樣葉姝都精心準備過了,正在跟沈鉞覈對禮單的時候就見衛秦匆匆過來,對着他們一拱手就上前道:“王爺,大理寺那邊落鎖了。”
“就知道那朱章快要忍不住了。”沈鉞勾了勾脣角,“看起來,年前大理寺還真的能給皇上一個‘驚喜’呢!”
皇上下令讓大理寺年前審結私鹽走私的案子,這消息葉姝之前也略有耳聞。不過眼看着年關越來越近,大理寺這邊又換了主審的官員,她還當無論如何也要推遲到年後了。
聽沈鉞這般說,倒像是隻剩下三五天的功夫,大理寺就能審結此案一樣。
“那位朱大人竟然有這般果決之心,既然如此,早前爲何這案子還會在曹少卿的手中折騰這般久?”她忍不住問了一句,看了眼在旁的衛秦,又問道:“如今那大理寺真的是誰都不讓進出了嗎?”
“說是落鎖,不過也不可能真的把朝廷命官關押起來,若想要傳個信兒,見個人,還是有辦法的。”衛秦答道。一旁沈鉞瞥了他一眼,突然道:“年後二月十六是個好日子,到時候辦你和采薇的婚事,你覺得怎麼樣?”
這話沒頭沒腦,連着葉姝都愣怔了下才迴轉過來明白他話中的意思。只是,她怎麼也不明白沈鉞怎麼會突然說起衛秦和采薇的婚事。
倒是衛秦一愣之後就露出欣喜之色,連勝道:“但憑王爺做主,屬下沒有半分異議。”
“那就回去準備吧!”沈鉞擺手,衛秦連忙退了出去。不一會兒,葉姝甚至還聽到衛秦腳步輕快,口中哼着不知道什麼地方的小調,頗是興奮。
“王爺什麼時候幫他們兩人看了日子的,連着我也瞞着?”葉姝揚眉看像沈鉞,總覺得剛剛沈鉞的反應有些奇怪。沈鉞搖頭,“我隨口說的。”
隨、隨口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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