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琪的手伸到一半,聽到這不溫不火的話,硬是僵在半空中沒再動一下。
半響,她纔回過神,直接收手轉身看向葉姝。
“大姐姐這話是什麼意思,早上的事情,我原本就是無心的。明明是那小丫頭沒眼色衝撞了我。怎麼到了大姐姐口中,竟成了我故意撞一個小丫頭,爲的就是毀了姐姐的衣服?”她說着一雙眼睛就紅了起來,只半天也不見有多少的淚光。
“若是說我嫉妒,那就真是可笑了。當初大姐姐讓給我的兩匹布料,哪一匹不比大姐姐今日那身好,我有什麼好嫉妒的?”顧琪說着橫了葉姝一眼,“難不成,大姐姐想護着那惹禍的小丫鬟,就讓我這個親妹妹頂罪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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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姝一言不煩,只看着顧琪掰扯。等着她話說完了,這纔看向巧翠。
“回吧。”
巧翠連忙抱好盒子,跟着葉姝就朝着聽雨小院走去。
身後顧琪憤憤不平地又抱怨了幾句,不過其他幾個顧都小心謹慎,沒有貿然說話。葉姝忍不住笑了笑,目光落在巧翠手中的盒子上,不由帶上了幾分嘲諷。
不過是一個簪子,只因爲送的人身份不凡,連着她這個活生生的人都能沾上幾分光。無怪顧老夫人和顧林華寧願舍了親生女兒,也要往上爬了。
春日宴後,京中天氣就漸漸暖了起來。轉眼三月初,葉姝偶爾在院中曬曬太陽,一擡頭就能夠看到幾隻紙鳶在空中飄着。
今年二月間多雨,放紙鳶的人少。沒有想到,到了三月份又熱鬧了起來。
顧林華難得有空,加上顧老夫人也想出去踏春,這一日趁着他休沐,乾脆就全家一起出門到了京外踏青。說是全家,三嬸卓氏卻沒去而是留在了家中,只讓顧珝跟在葉姝左右,請託葉姝照顧她。
葉姝倒是挺喜歡這個小妹妹,一口應下,拉着顧珝跟她同乘一車。顧琪自上次弄回了她入宮的衣衫之後,被顧老夫人和顧林華都責罰了一通,這些日子一直跟葉姝彆扭着。直接就上了二房的馬車,跟顧珏和顧玥姐妹兩個湊在了一起。
一行人這才浩浩蕩蕩地出發了。顧林華騎馬,李氏和於氏兩個人在顧老夫人的馬車中伺候,倒是誰也沒有閒着。等着到了城外莊子上,幾人下了馬車,葉姝只覺得心曠神怡一般。
開春三月間,莊子裡的麥苗經過二月份雨水的澆灌已經長到了比她膝蓋略高的位置。微微的暖風吹過,大片大片的綠意就如同波浪一般搖搖晃晃,這纔是她從小到大看慣了的景緻。
她站在原處看着那碧波盪漾的麥田,半響纔回過神來。
“大姐姐想什麼呢?”顧珝在一旁低聲問,手中已經拿着一個紙鳶了。葉姝低頭笑了下,“我們放紙鳶,回頭累了再進莊子休息。”
莊子距離大路還是有些距離的,這片地方也是屬於莊子的,修得很是平整,綠草茵茵沒有什麼大樹,正是適合放紙鳶。不然顧林華也不會帶着她們過來玩,這是自家莊子,幾個姑娘玩耍起來也安全。顧老夫人年紀大了,想要休息只要進莊子就成了。
李氏扶着顧老夫人入莊子休息,顧林華就在一旁看着兩個女兒和侄女們一起玩耍。葉姝和顧珝這邊的紙鳶是蝴蝶形狀的,率先迎風而起。不一會兒,顧琪那邊也放了起來。顧珏和顧玥兩人的紙鳶跟着搖搖晃晃飛了起來。
葉姝把紙鳶放飛好,這才把線和滾軸交給了顧珝,教會她怎麼一鬆一緊的控制着紙鳶。顧珝學得認真,不一會兒就玩熟了。
顧林華見着葉姝帶顧珝,心中忍不住嘆息了下,再轉頭看顧琪就有些怒其不爭。
也是他把顧琪給寵壞了,幾次三番非要跟她姐姐爭個長短。瑾姐兒看着就有長姐的風範,連着隔房的顧珝都照顧得這般妥帖,偏偏顧琪就跟她頂着幹。
從本心上來說,顧林華還是更喜歡顧琪的。畢竟是從小養在身邊的,縱然驕縱了些,然而誰家的女兒不是嬌養着長大的。至於顧瑾,她性子太過於沉穩了,時常讓他猜不透這個女兒在想什麼。有時候,他甚至覺得顧瑾看他的眼神中都帶着說不清道不明的嘲弄。
只再一看,卻是什麼都沒有。
大約是他多想了吧。顧林華這般想着,卻無論如何也不能真心實意的疼愛這個多年不曾見過的女兒。
姐妹幾個在莊子前的草地上玩得開心,一時沒有注意到大路上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等着顧林華叫她們回來的時候,那趕路的兩人已經策馬帶起一陣子煙塵遠去了。
“什麼人啊,這麼囂張!”顧琪忍不住抱怨了一聲,一擡頭就看到自己的紙鳶快跟顧珝的糾纏在一起了。“珝丫頭你快讓讓,別跟我纏在一起!”
顧珝原本就是生手,聽到顧琪叫嚷連忙必然,然而手忙腳亂之下兩個紙鳶反而更是糾纏在一起了。葉姝見狀連忙過去幫忙,卻也晚了。
最後,她不得不一把扯斷了繩子這纔算是完事。
就算是這樣,顧琪的紙鳶也被纏上了,她拉拉扯扯半天,最後還是被帶得掉落了下來。紙鳶落入麥地中,顧琪就站在邊上用線拉,葉姝在一旁看着好笑,忍不住就露出了笑容。
顧林華見了過去問道:“瑾姐兒什麼事兒這麼高興?”
“也說不上是高興,只是覺得二妹妹有些傻。”葉姝見是他也沒有裝傻,伸手一指麥地笑着道:“紙鳶被二妹妹拉上來,怕是也不成樣子了。”
紙做的東西,原本就不怎麼結實,這般折騰怎麼可能還完好無損。
顧林華低頭看了眼葉姝,只覺得這女兒太知道取捨,太明白事理了。若是一個兒子,倒是讓他欣喜不已,女兒就有些可惜了。
等之後顧琪拿着損壞的紙鳶跳腳的時候,顧林華不得不鬆了一口氣。
還好當初聽從了老夫人的意思,把顧瑾從老宅接了回來。不然,依照顧琪這般被寵壞了的性子,只怕就算入了王府也只有送命一條路可走。
女兒這般的脾性,李氏竟然還有臉在他跟前憤憤不平,說老夫人偏心瑾丫頭。
他倒是想要多疼愛疼愛顧琪這個從小養大的女兒,然而也要顧琪自己爭氣才行啊!只這般性子,比起瑾姐兒來說,就差得遠了。
要不是他這個做父親的心疼她,哪裡容得下她這般驕縱。
顧琪抓着顧珝鬧騰了一會兒,回頭的時候就見葉姝已經讓巧翠和巧燕兩個回莊子裡另外拿了兩個紙鳶過來。這東西是消耗品,葉姝知道今日要來玩就特意多帶了幾個,免得到時候誰的損壞了不開心。
顧林華見她這般妥帖,萬事周全,心中就更是歡喜了。
這般的性子,這樣的顏色,縱然是側妃時日長久了端王定然也會放在心上的。說不定,有朝一日取代正妃也未嘗不可。
這般想着,他看先葉姝的目光之中也就多了幾分欣慰。
看不透的性子,才說明這個女兒並非朽木啊。
一家人誰也沒有留意那呼嘯而過、騎馬的兩人。而那兩個人就帶着一路的風塵和消息入了昭王府,兩人只來得及喝上幾口水,還未曾換下衣衫就見衛秦過來。
“王爺要見你們。”
兩個人對視了一眼,立刻加快速度洗臉,換了身乾淨的衣服,這就匆匆跟着衛秦去了書房。
書房裡,沈鉞正在寫字,抄的是靜心的經書。不過,只看字跡卻是透露出了些許的鋒利之意,全然沒有達到想要靜心的目的。
書房門被輕輕敲了三下,沈鉞停筆看了看抄好的經書,直接一把抓起團成一團丟在一旁,這才道:“進。”
衛秦帶着兩人進來。
“屬下衛戍、衛甲見過王爺。”
“起來吧。”沈鉞掃了一眼兩人,“說說是什麼情況?”
顧家老宅蘄州位置偏東南,距離京中快馬也需要近半個月的路程。這兩人日夜兼程,饒是這般一個來回也用了近一個月。
“如同王爺所料,顧家老宅確實出過事情。”衛甲起身,沉聲道:“兩年端午節時,在顧家老宅養病的大姑娘顧瑾看賽龍舟的時候不慎落水,病了將近半年才漸漸好轉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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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顧瑾落水之後,顧家老宅裡面伺候的奴僕不少被責罰,轉賣出去。在顧瑾養病的時候,幾乎徹底換了一批。而半年後顧瑾好轉卻又不小心傷了腿,又是將養了小半年,之後才慢慢好了起來,開始重新在蘄州城內走動。
整個故事聽起來沒有什麼大問題,不過是顧瑾運氣不好幾次三番出了意外而已。更何況,主子遇險身邊的奴僕跟着受責罰,甚至被髮賣也是常理。
然而沈鉞心中早有猜測,此時不動神色只伸手托腮輕輕摸了摸下巴,然後才道:“繼續說。”以衛甲和衛戍他們的本事,定然不會只查出表面這些東西來。
衛甲點頭,“屬下從顧姑娘落入之後開始調查,意外發現那之後顧家老宅的兩位嬤嬤時常離開蘄州去旁出。在顧姑娘傳出好轉的消息前一個月,她們還一同出了遠門,十日後才又回來。之後沒過幾日,就傳出了顧姑娘好轉的消息。”
沈鉞聞言揚眉,“她們去了何處,可查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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